第八十四章 知恩

  陳家這段時間好事不斷，陳喬山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到了沒兩天，陳婉的高中錄取通知書也到了，是鎮上初中的老師親自送到陳家的。


  陳衛國拿著陳婉的錄取通知書，心裡很是感慨，日子過得很快，一晃連四閨女都上高中了，他心裡也不禁有點慶幸，虧得老二一番謀划，家裡的情況總算是好了起來，不然等開學家裡連老二的學費都湊不齊。


  8月10號，陳夕剛吃過早飯，就拎著早就準備好的行李讓二伯送走了。


  由於非典的原因，一高提前放了暑假，高二的開學日期也相應提前了，本來陳夕跟陳婉還商量著一起去報道的，可惜天不遂人願。


  陳喬山望著載著陳夕的摩托車漸行漸遠，心裡難以平靜下來，再過幾天老四也要開學了，後面就該輪到他，細細算下他在家也待不了幾天了。


  堂屋裡，陶秀英正在挑選黃豆，準備發點豆芽，陳婉跟陳月都在邊上幫忙挑揀。


  見到陳喬山進來，陳媽問道：「老二，你什麼時候去鎮上把學費先交上？」


  北大的學費是五千塊，住宿費七百，還有其他一些費用加起來六千出頭，這筆錢在過去對陳家來說無疑是一筆巨款，好在如今不用太擔心。


  隨錄取通知書一同寄來的還有張農行的卡，北大要求考生在15號以前把錢打進卡里，當然事情也不是絕對的，入學須知里還有對於困難家庭開通綠色通道的說明。


  陳喬山說道：「媽，不著急，回頭抽個時間再去，剛好順便去趟派出所，把戶口的事辦了。」


  陳媽微微一怔，想說些什麼，不過到底還是沒開口，陳婉好奇地問道：「二哥，你要把戶口遷到燕京去嗎？」


  陳喬山點了點頭，燕京戶口，他上輩子做夢都不會去惦記的東西，如今去北大，畢業后還有機會弄個燕京戶口，想想還真有點感慨，不過也就只是感慨而已，他現在壓根就沒把燕京戶口當回事。


  社會公共資源配置的不平衡造成戶口竟然成了稀缺資源，想想還真有點悲哀，戶口的問題涉及到社會資源的再分配，之所以這麼多人爭搶燕京戶口，最根本的原因無疑是利益二字。


  燕京戶口對如今的陳喬山一點吸引力都沒有，用句糙話來說跟錢有關的事都不算事，在資本面前，戶口的問題就不再成為問題了，重活一世，他這點自信還是有的。


  陳喬山突然想起一件事，對著陳婉問道：「你身份證辦了嗎？」


  「還沒呢，上高中還要身份證嗎？」


  「那倒不用，你先不用著急去辦，等明年的吧。」


  陳媽好奇地問道：「這裡面有什麼說道？」


  陳喬山解釋道：「我們現在用的是一代身份證，明年開始要換第二代身份證了，現在去辦了回頭還要再折騰一趟。」


  陳家人這才恍然，小五這時候插嘴說道：「我也沒身份證呢！」


  陳喬山沒好氣地說道：「你著什麼急，十六了再辦不遲，你還早著呢！」


  小五有點不服氣，本來還想著表達下被無視的不滿，不過想想還是算了，她還指著二哥給她做好吃的呢。


  提到身份證，陳喬山又想到一件事，「老四，你回頭辦身份證的時候把自己收拾利索點啊！」


  陳婉好奇地問道：「這是為啥？」


  陳喬山說道：「聽著就是，哪來那麼多問題。」


  一聽這話，陳媽直接笑了起來，邊笑邊說道：「對，你二哥說的對，是得收拾利索了！」


  陳婉也不是傻子，看樣子陳媽是知情的。


  「媽，到底是怎麼回事？」


  陳媽看了兒子一眼，小聲在兩個女兒身邊嘀咕幾句，未幾母女三人直接笑作一團。


  陳喬山有點無奈，他以前辦身份證的照片是在鎮子上的照相館照的，他當時留著個頭髮很短的小平頭，臉上還有塊輕微的擦傷，不是很明顯，不過黑白照片就顯得很刺眼，跟塊疤似的，整個看起來就不像個好人。


  小五悄悄溜過來說道：「二哥，把你身份證給我看下！」


  陳喬山沒好氣地說道：「怎麼哪都有你啊？一邊呆著去！」


  ……


  孫光明來電話了，他跟王琳都收到了人大的錄取通知書，電話里孫胖子很興奮，叨叨個沒完，兩人既是同學又是朋友，陳喬山也挺為他高興的。


  陳喬山現在的朋友很少，真正意義上的朋友也就孫胖子跟小陳兩人了，以前的他也有朋友，比如發小曾剛，不過現在跟他們都多了一層隔膜，心底缺了那份天然的親近。


  小陳母親已經做過手術了，術後效果還不錯，人已經出院回家了，醫院住著太貴每天都得花錢，他們選擇在家調養，有事可以去鎮上的衛生院。


  小陳只從陳喬山這借了五千塊錢，他家裡東挪西湊的把剩下的錢湊齊了，他還正兒八經地寫了一個借條，字跡很工整，看得出來是費了心思的，不過借條明顯很不專業，陳喬山也沒在意，他不在乎這點錢，也壓根不擔心小陳會賴賬。


  人跟人是有區別的，有的人你一眼就能看透，天然的願意跟他們親近，有的人或許只看一眼，你一輩子都不想跟他們打交道。


  14號上午，從鎮上請的大師傅來了，師傅姓趙，一個標準的伙夫身材，還帶著三個小徒弟。


  趙師傅干這個行當好些年了，傢伙事齊全，桌子椅子鍋碗瓢盆都備著，連遮陽棚都有準備，今天是先期準備，陳喬山插不上手，有陳衛國在，也根本不用他往前湊，不過趙師傅對狀元郎很感興趣，拉著他聊了好一會。


  家裡那頭豬終於被收拾了，小五都念叨十多天了，陳喬山也沒失言，在屠夫的指點下挑了塊最好的五花肉，在眾人懷疑的目光中進了廚房。


  陳喬山還真不是胡吹大氣，他上輩子還真苦練過廚藝，一個人孤身在外沒點手藝還真活不下去，正好家裡現在什麼佐料都齊備，他也沒費多大力氣，一小盆色香味俱全的唐氏紅燒肉就端上了桌。


  小五是個有毅力的，陳喬山說這道菜得小火慢煨才能入味，為了看著柴火灶的火勢，小丫頭愣是在灶門前守了一個多小時，小臉蹭上灶沿灰都不自知，這盆紅燒肉大半的功勞得算她頭上。


  紅燒肉出了鍋，陳喬山理所當然的最先品嘗，他夾了一塊送進嘴裡，微眯著眼睛感受著肉的味道，好半晌才回過神。


  小五眼巴巴地看著他，「二哥，味道怎麼樣？」


  陳喬山想了想，故作矜持地說道：「還是原來的配方，還是原來的味道！」


  陳媽看不下去了，教訓道：「說人話！」


  「味道很不錯！」


  小五一聽這話，哪還忍得了，一把搶過陳喬山手裡的筷子開吃了，陳婉也沒拉下，也找了雙筷子爭搶起來。


  陳媽看得好笑，說道：「你們慢點，沒人跟你們搶，也不怕燙著。」


  紅燒肉得味道確實不錯，陳家人都很喜歡，小五跟陳婉都吃得眉開眼笑的，很合她們的口味，趙師傅嘗過一點之後點評道：「用料很足！」


  陳喬山笑了笑沒說什麼，只當他是在誇獎自己。


  陳媽其實也會做紅燒肉，不過做法不一樣，她是挑選上好的五花肉，洗凈之後刷上紅透的柿子，然後在油鍋里炸，等上了顏色，切成片，撒上鹽和蔥姜蒜末清蒸，味道也很是不錯，兩者各有各的風味。


  ……


  下午的時候，陳喬山幫著在院子里搭遮陽棚，明天的席面屋子裡肯定是擺不開的，還是院子里寬敞。


  眾人正忙活著，陳猛卻突然上門了。


  小陳還是騎著那輛老二八，車后架子上還綁著兩個蛇皮袋子，鼓鼓囊囊的。


  「陳哥！」


  「小陳，你咋來了？來，快進來坐。」


  小陳把自行車停在院門口，從車後座上解下袋子，說道：「陳哥，你家明天擺酒，我媽讓我給送點材料過來！」他說完就從袋子里拿出一包干香菇和一包木耳，還提起一串好像是熏雞。


  陳喬山連忙推辭不受，小陳只是不依，只說是家裡讓送來的。


  陳媽開腔到：「小陳，心意我們領了，這些家裡都不缺，你媽剛做完手術，正是補身子的時候！」


  「嬸，這是野雞，我舅舅專門弄的，不值什麼錢，我媽專程讓我送點過來給你們嘗嘗鮮！我家裡還有！」


  小陳很是堅持，陳媽也推辭不得，只得收下，不過她去取了一塊豬坐臀讓小陳拿回去。


  小陳很是不好意思，死活不要，陳喬山勸了幾句，他才接了下來，陳媽在人情往來上是很妥當的，從不會佔人便宜。


  小陳走後，陳媽感嘆道：「他們家是個講究的！」


  陳喬山沒接話，小陳家人他沒怎麼接觸過，不過從小陳那多少還是能看出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