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幾家歡喜幾家愁
陳婉的十六歲的生日過的很開心，二哥提議說要給全家人一起過個生日，為此他還專門從鎮子上訂了一個很大的生日蛋糕，雖然打開的時候已經被顛的不成樣子，可家裡人還是很高興。
二哥給她和三姐每人送了一台步步高的復讀機，說是讓她倆好好學英語，可拿回來的磁帶全是流行歌曲，二哥說是孫胖子乾的好事，他回頭再幫著去市裡買，雖說有點搞笑，可她還是很開心的。
陳婉知道復讀機很貴，同宿舍的同學就有一台，不過沒二哥送的這台漂亮，她知道買一台復讀機的錢能抵自己好幾個月的生活費，家裡以前的情況不太好，她從來沒有奢望自己也能有一台。
因為二哥，這一切全變了，陳婉的印象里，二哥以前一直都是悶悶的性子，不大愛說話，對她們姐妹三個也不怎麼耐煩，可自從高考之後，這一切都變了，二哥變得很有主見，而且喜歡逗弄人，最主要的是變得有本事，他竟然考了個全省第一，她在學校里也感覺與有榮焉。
陳家姐妹三人擠一個屋，感情自然非比尋常，她們姐妹仨晚上經常討論二哥，可憐他還蒙在鼓裡，竟然跟三姐說小五是大嘴巴，當天晚上就被小五知道了，結果就被五一連折騰了好幾天，看著二哥頭疼的模樣，她跟三姐心裡都笑開了花。
二哥不知道，其實不是小五大嘴巴，家裡真正喜歡八卦的是三姐，什麼二哥在學校談女朋友了，二哥在學校又闖禍了，很多很多二哥的糗事都是三姐爆的料，只不過最後背鍋的都是小五，誰讓她最小呢，誰都知道二哥拿小五沒辦法。
家裡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情，經濟條件也好了起來，陳婉知道這一切都是二哥的功勞，她還聽到爸媽在私下討論蓋房子的事，前些天二哥說想在城裡買房，雖然媽埋怨他瞎胡鬧，可看他當時的樣子，絲毫沒有要開玩笑的意思，陳婉心裡有些拿不準了，這還是以前那個二哥嗎？
「老四，發什麼呆呢？我們一起干一杯！祝咱們一家人都生日快樂！」
陳婉從沉思中被驚醒，她看了一眼端著杯啤酒的二哥，心裡一松，何必想那麼多呢，再怎麼變他都是家裡人，陳家有爸跟二哥兩人操心，想必日子會越來越好，想到這她端起桌前的可樂笑著說道：「來，我們乾杯！」
小五也端著一杯倒得滿滿的可樂說道：「我也要乾杯！」
陳媽沒好氣地說道：「倒那麼滿幹什麼，又沒人跟你搶，這麼一大杯，你喝得下去嗎？」小五看了看手裡的杯子，頓時沒了聲氣，看著她在陳媽那吃癟，一桌人都笑成一片，生日宴頓時熱鬧無比。
……
第二天，陳喬山抽空去了趟小陳家。
陳喬山不知道小陳家的具體位置，在磚廠的時候聽小陳說過一次，現在也只記得個大概，好在都是本鄉本土的人，他騎著家裡那輛老二八，邊走變打聽，到底還是找到了。
小陳家跟陳家差不多，都是青磚灰瓦的老房子，在農村很常見，都是八九十年代建的，很有些年頭了。
陳喬山剛到小陳家院門口，就看到陳猛跟一對六十多的老夫妻在院子里忙活，想來應該是小陳的爺爺奶奶了。
小陳也看到了他，連忙迎了出來，驚訝地問道：「陳哥，你怎麼來了？」
「我聽說你沒在磚廠幹了，就過來看看！」
小陳臉上有幾分沮喪，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高興地說道：「陳哥，恭喜你啊，你竟然考了全省第一，太了不起了！」
「小猛啊，客人來了就迎進屋啊，別在門口站著！」
「知道了，奶奶！」小陳連忙招呼著，陳喬山說道：「爺爺奶奶，我叫陳喬山，是小陳的朋友，今天路過就來看看他！」
小陳介紹道：「爺爺奶奶，陳哥是我在磚廠認識的，他就是今年省里的狀元！」
兩老都很吃驚，連聲的恭維著，「真不得了啊！狀元郎可是有出息了！」
「爺爺奶奶，可別再誇了，我都不好意思了，你們叫我大山就好，我跟小陳是很好的朋友，在磚廠的時候多承他照顧！」
陳喬山有點無奈，這樣的場面最近經常遇到，他開始的時候還有些得意，不過慢慢的就感覺有點彆扭。
……
小陳家裡布置很一般，也沒什麼像樣的電器，不過收拾得很乾凈，剛端上來的瓷茶杯也擦得鋥亮，看來是經常打理。
陳喬山見到了小陳的母親，她正坐在堂屋裡，很消瘦的一個中年婦女，她的右眼明顯凸出，整個人看起來很虛弱，她跟陳喬山聊了幾句，細聲細氣的，感覺有點有氣無力的樣子。
陳喬山稍微打聽了下她的病情，小陳沉默不語，他母親也只是簡單說了幾句，然後反覆念叨著拖累了小陳父子之類的話，屋裡的氣氛很壓抑。
陳喬山感覺有點凄涼，明明不是絕症可又沒錢去醫院，只能在家硬生生地拖著，這種事情他還是第一次遇到，他感覺待不下去了，他上輩子也曾吃過苦受過累，可跟小陳家如今的情況比起來，那些根本就不算什麼。
陳喬山坐了一會就提出告辭，小陳送他離開。
到了院門口，陳喬山小聲問道：「小陳，你媽的病去醫院檢查過嗎？」
「前幾天去過鎮里的衛生院，醫生說鎮子里治不了，讓送到市裡動手術！」
小陳很沮喪，聲音也低沉了幾分，他畢竟才十六歲，面對著家庭的巨大壓力，整個人看起來既焦慮又無力。
陳喬山也很難受，他能感受到小陳心中的那份掙扎與悲苦，這本不該是他這個年齡的人去承擔的。
陳喬山在心裡嘆了口氣，俗話說救急不救窮，自己現在有這個能力，既然遇到了就盡量幫一把，總不能看著朋友這樣無望地掙扎。
「醫生說過去市裡需要多少錢嗎？」
小陳先是有點詫異，不過驀地就反應過來了，難道陳哥要幫自己？想到這他既驚喜又有幾分彷徨。
「陳哥，醫生說我媽的情況不樂觀，要先保守治療一段時間才能動手術，光手術費用就得四千塊，還有併發症也需要錢，醫生讓我家最少準備七千塊錢！」
小陳很是忐忑，他知道陳喬山家裡也不寬裕，不然陳衛國父子也不會去磚廠打工，可他又想起聽說過的一件事，前些日子市裡獎了陳家五萬塊錢，萬一陳哥要是伸手幫忙，媽的病就有救了，想到這小陳的心裡一陣激動，可他又想到親戚家都借不到錢了，兩人也就普通朋友關係，他不由又患得患失起來。
陳喬山也看出小陳的糾結，也沒繞彎子，直接說道：「小陳，我可以借你七千塊錢！」
「真的嗎？陳哥，這是真的嗎？」小陳很是激動，也由不得他不激動，病的是他親媽，他都恨不得生病的是自己。
陳喬山點了點頭，忙他肯定是要幫的，可他也知道救急不救窮的道理，有些話還是得提前說清楚，免得將來不落好還得受埋怨。
「小陳，咱倆是朋友，這次你家遇到困難，我肯定不會在邊上看著，可有些話我還是要提前說清楚！」
小陳連連點頭，「陳哥，你說，我什麼都答應你！」
陳喬山搖了搖頭，心裡很是感慨，要是生病的人換成是陳媽，想來他也會如此吧，想到這他直接了當地說道：「嬸子看病的錢我可以幫你出，不過這錢算是我借給你的！」
再世為人，陳喬山見的事情太多了，他懂得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他很珍惜小陳這個朋友，以後的事誰也說不定，不想將來鬧出狗屁倒灶的事情。
小陳也沒猶豫，保證道：「陳哥，這是應該的，你放心，我媽病好了我就可以出去打工了，我保證兩年內把錢還給你！」
陳喬山安慰道：「不用著急還，三五年都沒問題！」
陳喬山不在乎這點錢，可一碼歸一碼，人與人之間的情分要小心維護，親兄弟還要明算賬，不然再好的情分也經不起折騰。
……
陳喬山沒多停留，他走之前詳細詢問了小陳母親的病情，又要來了醫院的病歷，他過兩天會去市裡，就想著先去市醫院打聽下情況，免得回頭手忙腳亂的。
晚上的時候，陳喬山把小陳家的事情跟陳媽說了一遍。
陳媽很感慨，這年頭誰也不寬裕，為治病傾家蕩產的也不是沒見過，有時候為治病，親戚都不一定能借到錢。
她有點好奇，自己這個兒子為什麼肯為一個只認識幾天的朋友幫忙，說年輕衝動看著也不像。
「老二，為什麼我覺得有點看不透你？」
陳喬山感覺很無辜，「媽，我又犯啥錯了？」
「有時候吧，你就跟個傻子似的，可有時候吧，你又像個幾十歲的老頭子！」
陳媽的聲音不大，不過正在院子里納涼的三個小姑娘都聽到了，都被陳媽的話逗得笑了起來，笑聲清脆悅耳，在這個盛夏的夜晚很是歡樂。
陳喬山感受到了這份歡樂，他很開心，他想守護著陳家，讓身邊的人能舒心自在。
他望著天上那一輪圓月，時間在變，月亮卻一直都守護在那裡，他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句詩，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無恨月長圓，或許老天爺也是公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