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脊樑
「你講的都是真的？」
一個聲音突兀地在眾人身後響起，把在座的幾位都嚇了一跳。
會議室在學校行政樓一樓，這裡是教職工平時開會的地方，說是會議室，嚴格來講其實是個小禮堂，容納百十個人一點問題都沒有。
會議室的門開在後邊，幾人聊得熱鬧，誰也沒有注意有人進來。
眾人回頭一看，連忙都站了起來。
陳喬山認識問話的人，他是學校退了休的老校長趙長生，身邊還跟著跟他有點過節的庹小雪。
陳喬山有點納悶，這兩人莫非是爺孫倆？不然為啥每次見他們都一塊呢，想想又感覺不對，庹小雪她媽姓陳，父母跟老趙家都不沾邊，陳喬山打量著穿著頗為時尚性感的庹小雪，心想就老趙這骨骼清奇的模樣，肯定生不出她這樣的孫女，想到這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趙長生剛在門口聽到裡面的對話，本就有幾分不喜，進來后又見陳喬山賊眉鼠眼地盯著庹小雪，心裡就忍不住騰起一股怒氣。
「小子，你笑什麼呢？」
陳喬山嚇了跳，本來編排老趙本就不厚道，又被人家當面質問，這就尷尬了，他也不好解釋什麼，只得訕訕地笑笑，感覺很是難堪。
趙長生是老派人，性子最是方正不過，當了一輩子老師，陳喬山那點小心思哪逃得過他的法眼，以為他對小雪丫頭動了歪心思，自然不會給他好臉色。
陳喬山很是冤枉，不過他這純粹是自作自受，也不敢說什麼。
老趙校長跟汪成東說了幾句，又挨個跟幾個學生打招呼，神情很是和藹，唯獨陳喬山被他單獨晾在邊上。
眾人都很好奇，都鬧不明白到底出了什麼事，只有庹小雪幸災樂禍地看著陳喬山。
庹小雪毋庸置疑是個美女，嚴小沁本也不差，可美也是分種類的，庹小雪穿著時尚打扮性感，嚴小沁青春靚麗嬌美動人，兩女可算是秋菊冬梅各擅勝場，兩者誰更出色也就見仁見智了。
庹小雪今天的穿著很是清涼，上身一件小號的粉色t恤，胸前印著時下流行的流氓兔，兔子腦門被她傲人的雙峰撐起，很是奪人眼球，下身一條粉色的超短裙，顯露出兩條修長的雙腿，白皙晃眼。
她這身打扮在燕京自然算不得什麼，可鄧州是個四線小地方，還很少有人敢穿成這樣。
女人的心思很難猜，嚴小沁看著庹小雪的樣子，心裡對她的穿著很不屑，可又對她的身材很是羨慕。
庹小雪的本錢確實很足，傲人的上圍配上纖細的腰身修長的雙腿，曲線那是相當誘人，嚴小沁現在還是青澀，自然是比不了的，陳喬山也免不了多打量幾眼，男人嘛，也沒什麼可奇怪的，他只是抱著欣賞的眼光看了幾眼，卻招來了無妄之災。
「嘶！」陳喬山腰上突然一陣劇痛，讓他倒吸一口冷氣，忍不住看過去，卻見嚴小沁悄悄擰著他腰間的軟肉不鬆手。
陳喬山心裡苦笑，他這還什麼也沒幹呢，看來嚴小沁年齡雖小，也是個醋罈子，領地意識很強啊。
沒辦法，他只得投去求饒的眼神，這小姑奶奶一直擰著不鬆手呢，看樣子他要是不認錯還有加重力道的趨勢。
嚴小沁恨恨地剜了他一眼，這才放過他，陳喬山忙不迭地揉了揉，還有一陣陣痛感，腰上八成已經青了，他心裡忍不住一陣苦笑，甭管是誰只要是個女人就不好惹，以後一定得小心點，千萬別又讓她給逮著了。
以後對美女敬而遠之？你開什麼玩笑，食色性也，男人看美女又不犯法，她們打扮那麼漂亮不就是讓人看的嗎？他只是以欣賞的眼光看風景，又不存在什麼齷齪心思，何罪之有！
嚴小沁也有點氣悶，她今天的穿著花了好一番心思，本來效果還挺滿意的，可跟庹小雪一比就不免落了下風，她不免有些失落，尤其是當她發現陳喬山在偷瞄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出手了。
兩人的互動很隱秘，不過還是讓站在對面的庹小雪看得清清楚楚。
兩人之間有過節，看陳喬山吃癟，庹小雪自然滿心歡喜，不過看著他拄著拐站在那，她心裡又不免很是好奇，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呢？
庹小雪最開始對陳喬山是很不屑的，在學校里調皮搗蛋，而且油嘴滑舌的，然而不久后他竟然成了豫省的狀元，她又有點不忿，結果又不斷地聽到關於他的消息，她難免對他產生了好奇。
最近報紙上連篇累牘地報道他見義勇為的消息，為救人受了重傷，被救者卻對他不聞不問，大河報頭版頭條那張血淋淋的彩印照片很是觸目驚心。
「見義勇為者流血又流淚！」她當時看到這裡的時候，很有一種熱淚盈眶的衝動，陳喬山是高考狀元，見義不惜身，他應該是個英雄，可英雄怎麼能這樣對待！
後續的發展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陳喬山的事被人捅上了網，事情的走向出人意料，大部分人為他鳴不平，還有一部分人在那罵他活該。
南方有個網站打出《黃金換石頭到底值不值？》的標題，堂而皇之地貶低他，說他是逞匹夫之勇，跟二十一年前的張華一樣愚蠢。
庹小雪看到那篇新聞的時候，肺都差點氣炸了，心裡莫名地為陳喬山感到不值，他們有什麼資格這樣說他呢？這篇新聞的影響很大，連遠在yn的同學都知道了，還專門打電話過來詢問。
她也曾捫心自問，如果換做自己，敢冒著生命危險下水救人嗎？她是北大學生，天之驕子，有註定美好的未來，前途一片光明，會為了一個陌生人去冒生命風險嗎？
庹小雪很沮喪，她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陳喬山可是全省狀元，他怎麼就能夠義無反顧地救人呢？她很自責，跟陳喬山比起來，自己簡直就是一無是處。
他調皮搗蛋，他油嘴滑舌，他在學校談戀愛，他是高考狀元，他是救人英雄，庹小雪有點迷糊了，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哪個才是真正打他？
「嘶！」陳喬山腰上又是一陣刺痛，他很是委屈，他這會可是啥也沒幹啊。
他疑惑地看向嚴小沁，嚴小沁沒理他，只是盯著庹小雪，陳喬山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發現庹小雪正盯著自己，他不禁慾哭無淚，這關他什麼事，為什麼受傷的總是自己。
庹小雪也發現了兩人的異樣，感覺很是難堪。盯著一個男人，還被他女朋友發現了，想想感覺很是丟人。
她連忙移開視線，臉上一陣滾燙，心裡卻不自覺地想著陳喬山，幾天不見，他變化很大，穿衣品味也提升許多，髮型也換了，整個人變得乾淨清爽，很有一股子男人味，想到這她忍不住紅了臉，自己這是在想什麼呢。
在陳喬山哀求的眼神中，嚴小沁終於鬆開了手，她想想也覺得挺不好意思，就伸手準備幫他揉揉腰，嚇得他一個哆嗦，倒把嚴小沁嚇了一跳。
她馬上就反應過來了，心裡偷笑起來，忍不住投給他一個威脅的眼神，可惜一點威懾力都沒有，反倒增添許多從她從未有過的嫵媚，陳喬山直接看得呆了。
趙校長對幾人的眉來眼去視而不見，倒是在仔細詢問陳夕的情況。
他是務實的性子，高考成績已經出來了，多說也無益，倒是對對開始陳喬山說的話很感興趣。
「你真是那小子的妹妹？」老趙校長對陳喬山有意見，連名字都省略了。
「是的，趙校長，我叫陳夕！」陳夕很奇怪，他怎麼對二哥這態度。
「陳夕？我想起來了，你上學期期中考試年級第二，比熊麗低了兩分是吧？」
老趙果然不是蓋的，他雖然已經從校長的位子上退下來了，可還是放不下學校的事，每次年級考試他都會詳細了解，對各年級學生的成績大概都心裡有數，尤其是尖子生，基本都掌握了。
陳夕有點不好意思，又有點不服氣，自從二哥考了狀元以後，她心裡其實也憋著一口氣，二哥都能考狀元，她相信自己也能。
老趙校長詳細地詢問她的學習情況，又關心起她的學習進度，當得知她在家已經預習了高二的課程以後，不禁連聲誇獎，又鼓勵她繼續努力，爭取也考個狀元出來。
陳喬山聽了兩人的對話，心裡暗暗感嘆，一代人是一代人的作風，後世哪裡去找老趙這樣的老師啊！
在金錢至上的時代，老師這個詞都爛大街了，見個人就喊老師，裡面到底有幾分尊敬也只有當事人自己明白。
時代變了，人心也變了，校園裡的老師自然也不能免俗，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無私奉獻成了個笑話，有錢才是硬道理。
這麼些年過來，真正撐起中華脊樑的就是老趙校長這樣的一群人，正是他們的默默奉獻，才造就了社會發展的堅強基石，他們不為名不為利，只在屬於他們的那一方天地默默耕耘。
看著老趙校長蒼老的面容，陳喬山不禁肅然起敬，他或許也有各種各樣的小毛病，或許曾經還犯過錯誤，可到底還是一個值得敬佩的老人。
「你看著我做什麼？」趙長生的大嗓門再次響起。
陳喬山想了想說：「趙校長，我四妹妹叫陳婉，成績比我當年強多了，我想讓她來一高！」
「你開始不是在跟小汪討價還價嗎，怎麼，改注意了？」趙長生目光深邃地盯著他，語帶譏諷。
陳喬山暗嘆，怪不得進門就那樣對待自己，原來早就看穿了自己的那點小心思，果然是人老成精，他這點道行在人家幾十年人生閱歷前面完全就是渣。
「因為您啊，您在一高，我妹妹就能安心學習，考個狀元也說不定！」
老趙校長狐疑地盯著他，「我一個糟老頭子，你對我這麼有信心？」
陳喬山沒有回答他，而是反問道：「趙校長，您知道我為什麼能考中狀元嗎？」
「有話就說，賣什麼關子！」老頭不滿意了，他一輩子都是直來直去的性子。
「您還記得我們這屆學生的開學典禮嗎？」
除了陳夕跟庹小雪，剩下幾人都是事件的親歷者，紛紛在腦海里回憶當時的情形，不過誰也沒想起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您說只要您一天還在一高，我們就儘管放心學習，只要我們努力，我們這些人里肯定能出清華北大的學生！」
趙長生沉默了，只有他自己清楚當時他說這句話時的心情，他盯著眼前這個拄著雙拐的陳喬山，還有站在他身邊的嚴小沁，誰說堅持等不來結果？誰說沒錢出不了狀元？他趙長生做到了，雖然時間晚了點，可到底讓他等到了，想到這他心裡不禁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