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庭反問道，「是嗎？」
林帥一伸手推開了門，說道，「祝你明天開門大吉，生意興隆。」
門「啪」一下地關上了，屋裡傳出來一陣大笑，一種肆無忌憚的笑聲，要衝破牆壁那種感覺。
對數字和市場的敏感，只要有足夠的資金，就可以撬動整個市場，對一個人來說就足夠了，這確實只適用於一個行業，對其他的行業來說，不光要錢，更多的要靠人，尤其是要靠許多得力的人。
吃完早餐下樓，太陽才慢慢爬起來沒太長時間，酒店大廳幾乎全部長長的影子投在地上，經過大廳的時候，小李正好在前台筆挺地站著，小李真名叫李菁，典型的本地人，五官在四個前台當中相對出眾，再化上點淡妝，已算是十分精緻了。
程庭看了她一眼，此時前台也沒什麼顧客來諮詢，大廳里顯得冷冷清清。
旁邊的三名前台顯然也看到了他下來了，都掩著手吃吃地笑著，顯然是在說他的事情。
程庭走到大廳中央，小李從前台位置跑了出來，攔在他前面。
「李小姐，有什麼事情嗎？」
小李趕緊閃到一邊，這要是讓韓經理看見了，肯定會要扣個人分，酒店裡不允許任何員工去攔客戶路。
前台其他三個姐妹見他倆站在中央，把目光都投了過來，低頭竊竊私語。
小李把雙手規律地放在前面，很標準的手式，說道，「這幾天，你店裡的生意怎麼樣？」
程庭搖了搖頭，說道，「生意一般，或者更確切地說，沒什麼生意吧。」
這兩天在餐廳里吃飯的時候，不時會收到異常的關注目光，其中大部分還是來自酒店的工作人員。
程庭四周看了一圈，小聲地問道，「大家都知道了。」
小李點了點頭，向旁邊看了看，說道，「你知道是誰傳出來的吧。」
程庭點了點頭，看了看大廳入口處，剛好有一輛跑車停下來，林帥從裡面走了出來，往大廳裡面走了進來。
小李趕緊往前台裡面走去。
兩人在旋轉門處碰上，林帥沖他笑了笑，問道，「出去上班吧，有找到合伙人嗎？」
「快了。」
才說完，程庭便到了大街上。
大街上的人一天比一天多，但是都操著外地口音，各個地方的都有，有東北的、有西北的，也有粵語，不過說起來就是三個字，都聽不懂，有一些人身上還背著大包。
本地這麼早一般都不會上街來，都還在家裡睡懶覺，只有外地人才會出來這麼早，畢竟不是在家裡睡覺，大家來這裡都是來找商機。
程庭把門上的木板一塊一塊地取下來，才取了兩塊門板，後面突然有人拍了一下。
他嚇了一跳，趕緊轉身過來，一個戴黑框眼鏡的年青人站在兩步遠的地方。
程庭只看了一眼，便覺得這個年青人很熟悉，現在的面像比起十多年之後而言，確實不知道要嫩上多少倍，但是已經開始有些禿頂的頭髮是不會騙他的。
年青人的髮際線很高，已經上到額頭那裡，眯眯的小眼睛，現在看起來跟許多年之後房地產大亨氣質完全不配。
雖然已經知道對方是誰了，但是起碼的客套話還是得講，免得引起對方的警覺，雖然二十多歲，又長得這麼丑，個也不高的男人脫光了，放在大街上，也沒人會感性趣。
程庭伸出右手，給了一個標準的微笑，問道，「怎麼稱呼呢？」
年青人顫巍巍地伸出手來，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我叫潘石起。」
這個名字在十年以後的地產圈裡幾乎人盡皆知，但現在年青人手上的拿著一打申請表。
上身一件白襯衣的衣領上已經泛黃了，身上散發著一股臭臭的味道。
程庭打量了一眼，說道，「你是來印申請表的吧。」
潘石起點了一下頭，一隻手在口袋裡摸了半天，才慢慢問道，「恩恩，印一張表多少錢呢？」「不要錢。」
「怎麼會不要錢呢，老闆，我來這裡好幾次了，上一次老闆跟我收了一塊錢。」
程庭認真地上一句話重複了一遍。
潘石起並沒明白過來，雖然他口袋裡現在只有五塊錢，這對他來說是一個極大的利好消息，問道，「為什麼呢？」
程庭也不回答他，只是說道，「幫我把門板取一下吧，要是你不著急去對面的話。」
潘石起一聽十分高興，天上掉餡餅的事並不是天天都有的。
前幾次來這裡就被老闆坑得慘，說好了要教他怎麼填，結果送過去人家就給打回來了，手上的申請表便全部作廢了。
工商局收申請表的那個人每次都能夠從中挑出一個地方的錯誤，不是這個空格名稱沒寫全，就是那個空白處寫錯了日期，一張表格上幾乎所有的空格都錯過一回，除了自己的名字沒寫錯過。
每一次，他都至少得準備五張表，來之前，潘石起已經準備好把剩下的那五塊錢都用掉了，下午可以慢慢地步行回賓館，雖說離得不遠，但是也有五公里左右，走回去的話，起碼得要四十分鐘左右。
程庭從角落裡抽出十張申請表，遞了過去，潘石起接了以後，焦急地看了看手錶，錶帶上許多地方銀色已經剝落了。
潘石起一邊看，一邊念道，「他們快開門了，我得過去排隊了，他們委託我來跑這個事情，快一個月都沒什麼進展。」
說完，他還是從口袋裡掏出了三塊錢硬幣，遞到程庭的面前。
程庭搖了搖頭，也不伸手。他也不再多說什麼。
現在雖然不到九點鐘，但是工商局門口的長隊已經排到了馬路上，現在趕回去排隊的話，起碼也得到十一點鐘左右才辦得了業務。
潘石起快步向馬路對面走去，也不敢跑得太快，他腳上的皮鞋已經脫膠了兩三回了，到下雨天的時候，幾乎可以當涼拖鞋穿，裡面沒有一塊地方會是乾的。
程庭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笑了笑。
「程老闆，今天遇到貴人了嘛，笑得這麼開心。」
王小力又從隔壁走了過來，還專門帶上一把躺椅，一時半會兒是不打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