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庭輕輕地轉著杯子，看著酒水在杯里形成的水花，聽著背後傳來這些議論。
他看了一眼周邊，趙氏兩父子正幸災樂禍地看著這邊，剛才兩人一直交頭接耳地小聲說了半天，經過趙東來的一番親自輔導，現在趙傲天似乎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臉上換了一副表情。
程庭自然早就猜測到了他們的用意，在這種關頭，銀泰絕無可能會抽出一部分資金來搞什麼房地產投資。
景副市長已經來到了方平安的身邊，現在他的手上多了半杯白酒。
「方總甚少能夠賞臉來咱們南城，您能夠來這兒，我也感覺非常榮幸，這杯酒算是我個人敬您的。」
說完，景副市長一揚脖子，半杯酒就下去了，旁邊傳來一陣喝彩聲。
「好酒量……」
方平安正要舉杯，手突然被按住了，抬眼一看景副市長的手正搭在自己的手腕上。
「不急，這杯算是我個人敬的，下面我代表全市三百萬人民再敬您一杯。」
他的手才慢慢地鬆開來，方平安這才見識到他的酒量確實名不虛傳，要是還這麼喝下去的話，自己都不一定受得了。
景副市長把杯子放到桌上，一把拉方平安的手，說道，「方總，我知道您老家是在北方，我爺爺原來從小在北方長大的，後來解放戰爭的時候跟著部隊打到了這裡，後來就留了下來。我看到北方來的同志都覺得很親切，酒都要多喝兩杯。」
方平安連忙點頭。
他便繼續說道，「這個項目確實涉及的資金量比較大，我倒是聽說上面要出政策了，但是遲遲一直沒下來，我也很奇怪。這個情況之前也介紹得差不多，也不知道貴公司言下如何？」
說完，他認真地看著方平安，作為一名副市長，能夠放得下身段來拉項目投資商，已經實屬難得，起碼這個眼光就不是一般官員可比。
程庭輕輕地點了點頭，看著酒杯，裡面的酒花還在不停地旋轉著。
方平安聽他這麼一說，正在猶豫當中，如果放在自己老家的話，像能夠拿出廣場來命名的話，這種機會幾乎沒有，在老家只聽說過中山廣場之類的。
當地人說起來的話，這個新蓋的廣場名聲很有可能蓋過以前建的，提起名字會有一種感覺，他的名字會跟中山齊名。
但是牽涉的資金確實太多，回收周期太過於漫長，這還不算是最大的顧慮。
最大的威脅是來自於這一桌的另外兩個人。
方平安一直在猶豫，先是看了看程庭，後來又回頭看了看錢中豪。
景副市長看到他身邊坐的年青人，之前他已經看過1、2號桌的名單，便說道，「我看小程也是南城長大的，這麼年輕，我聽說方總現在倚重你。這次方總專程來南城，也是為了找你吧。」
說完，他還不停地讚歎程庭年輕有為，又一面感慨自己已經老了。
景副市長是在給方平安留點空間，跟程庭詢問起他學習就讀的情況。
方平安沖錢中豪招了一下手，畢竟事情有這麼棘手，他也顧不得面子了。兩人把頭湊在一起說了幾句，錢中豪在一邊輕輕地搖了搖頭。
錢中豪退回去了后，方平安才把頭轉了過來，說道，「景市長，實在不好意思。」
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出來，景副市長擺了一下手，黯然地說道，「知道了，我還是很感激的」
方平安趕緊補充道，「我回頭跟一些搞建設的朋友打下電話，把這裡的情況跟他們說一下，相信肯定會有人感興趣的。」
這句話雖然是託詞，但方平安的語氣極為誠懇。
景副市長說道，「感謝。」
坐回座位上時，景副市長顯得極為落寞，背靠著椅子，雙手無力地垂下來，頭向上空看去。
「今天這頓飯白白浪費掉了。」
「咱們是不是可以悄悄地走了呢。」
「主人家還沒有說話呢，還是要講點規矩吧。」
……
大家只好靜靜地等著，隔了好一會兒，景副市長才慢慢地轉過身來，看了看大廳里這幾桌，一一掃過去，似乎在找某個人一般。
他也慢慢地站了起來，以極緩慢的語速，幾乎一字一頓地說道，「今天很感謝大家的支持，請大家回去時路上小心，務必注意安全。」
說完大廳里鴉雀無聲，沒有人站起來。
在南城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主人家請吃飯，結束的時候都要上前來打招呼，說幾句感謝的話，之後方才離開。
誰也不想第一個上前去，畢竟今天的事情沒辦成，許多人心裡也難受，這畢竟在給本地的老百姓謀福利。
大廳內突然一陣喧鬧。
「有人起來了，好像是那個穿籃球服的。」
「好像還是個學生的樣子嘛，一臉的稚氣……」
「誰知道他的來歷呢，他家裡很有錢嗎？」
「他家就住在那個菜市場里的，不知道怎麼受了邀請呢？」
……
市場管理處的楊經理也跟著站了起來，往一號桌跑了過來，但是已經來不及。
程庭已經站到了景副市長身邊，四周的人都已經驚呆了。
趙東來一點也不驚訝，相反很期待的樣子，不管程庭下一步做什麼，對銀泰證券來說都是好消息。
方平安把身子挪了挪，傾著上身，好聽得清楚一些。
景副市長還沉浸在悲傷之中，如果在市內搞不定這件事的話，只能去漢市或京都辦了，他正暗暗下決心。但是回頭今天的事情該怎麼跟市長報告，這也是一個問題。
程庭走到景副市長面前時，他習慣性地伸出右手，但程庭並沒有伸出手來，只是靜靜地看著。
然後張開嘴巴，輕輕地說道，「我有一個要求，要是您能夠答應的話，我可以考慮把整個項目接下來。」
景副市長驚愕地看著他，嘴巴張得老大，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他再次打量了眼前這個小夥子。
傳說畢竟是傳說，有時候傳說是真的。有的人不喜歡聽，以為是假的，其實它比事實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