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炒股的人都是這麼說的。
程庭腳下暗暗用力，手上更用力地向外面拉，說道，「爸，我們回去吧。」
程建國怒氣沖沖地說道，「就知道是你媽派你來，凈是壞我的好事，你沒看我都排這麼靠前了。」
雖然只排到二十多名后，但隨著隊伍慢慢向前移動，原來站在他身後的多已超過了他。
「老程，快到你了噢，還回來不？」
程建國焦急地回頭看了看，說道，「今天沒時間跟你扯，你趕緊鬆手，過會兒回家了慢慢說。」
兩人僵持了的這段時間，隔一兩分鐘，程建國便會抬頭看顯示屏，顯然心裡已經有中意的股票。他明白要說服可不容易，尤其是大廳里的人越來越多，股票窗口排隊的人也越來越長。
程庭用懇求的語氣說道，「您別急著都投進去，至少今天不行。」
程建國焦急地說道，「你看看顯示屏，就咱們說話的這會兒，江浙鳳凰漲了好幾個點了，不然我現在都買到了。」
說完，他長長地嘆息了一聲，用手掌連拍了幾下額頭。
程庭拉著他往左側的窗口方向走去，程建國雙腳極不情願地挪著，走了兩三步遠，便不願再往前了。
「其實想在股市裡賺錢，現在也不一定非得直接買股票。」
程建國瞪大雙眼，說道，「還有什麼其他辦法？」
他便用手指了指賣股票認購證的窗口，現在排隊購買的比之前還少，一個玻璃窗外已掛上「暫停銷售」的牌子。
程建國望著窗口，眼裡滿是疑惑。
他點了點頭，拉著他爸繼續往窗口走，近了后，他便放開手。程建國看了看玻璃上的公告，內容跟大廳門口的一模一樣。
他喃喃自語道，「30塊錢一張認購證，太貴了點。」
一旁觀望的幾個股民扎堆在一起，紛紛議論著。
「有效期還是一次，這次抽不中新股，那不就是一張廢紙。」
「這玩意兒，又不能收藏。」
「算了，誰這麼傻，會買這個玩意。」
「還不如買點股票，不管漲跌多少，至少有憑據在手上，好歹也是一個小股東。」
「這告示都貼了好多天了，到窗口買認購證的人，兩隻手都數得過來。」
「可不是，畢竟這是新鮮事物，以前大家也沒接觸過。」
「先看看再說，明天早上9點一公布，不就清楚了嘛。」
「摸著石頭過河，總有人願意先摸吧。」
……
父子兩聽著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程建國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公告榜。
程庭見他心裡沒底，知他一時拿不定主意，買一張認購證的錢，自家賣菜一天的流水都不到這個數。他抬頭四處張望了下，電視機畫面已經切換到嘉賓了，這人怎麼看著這麼眼熟呢。
程建國琢磨了半天，才問道，「為什麼建議買這個東西呢？」
他先用手指了指售票窗口，再回頭指了背後這條長龍，說道，「你看這邊的人數這麼多，兩邊一對比就很明顯呀。」
程建國疑惑地看著剛才站隊的隊伍，不解地問道，「怎麼說？」
「咱們家在菜市場做生意，人無我有，自然就可賣個好價錢。其實，這個道理跟股市也是相通的。」
程建國望了一眼電子顯示屏，一串串紅色的數字代碼在不停地跳動。
為了進一步打消他的疑慮，程庭拉他到認購窗口隊伍後面，一邊走，一邊說道，「我們院里有個老師參與過股票市場的研究，他在學校做講座時也提過，認購證雖是新東西，但政府正在試點。你想想股票市場剛開始的時候，跟它現在就是一樣。」
股票才發行那會兒，程建國怕被定為投機倒把，直到一年多以後，才敢進入市場，現在手頭持有的股票也才幾手，看了這麼長時間，瞄準時機正要出手。現在滿腦子都是廣發展、飛天實業等，那裡會聽得進去程庭剛才說的這兩句。
「你們老師叫什麼名字呢？」
見他問得如此漫不經心，程庭瞥了一眼節目畫面，已經切換到嘉賓上了，一陣親切感油然而生，趕緊抬起手，向電視機方向指去。
程建國臉上滿是不解之情，只瞟了一眼，一臉驚訝之色，忙說道，「朗陽平？」
搬出公眾人物比自己還是要強一些，內心一陣竊喜，故意自豪地說道，「就是他，在我們大學都教好些年了，還是咱們院的一張名片。」
朗教授每周二都會準時出現在電視上，而在南城這是唯一一檔點評股票的節目，能夠有水平上電視的專家就兩三個人，在市場內也頗受大家的關注。
「聽他這次的點評，朗教授對近期股票市場前景看好呢。」
「恩，上次他點評渝園商場會漲，我想觀望一下，就沒跟進，現在從二塊多都漲到十幾塊了。說起那個後悔呀。」
「你沒買至少沒虧，不像我這還被套進去了呢。上次他跟韓老師爭執江浙鳳凰，一個說漲，一個說跌，沒聽他的建議，跟錯了，唉，不說起這個事。」
旁邊這幾個人在討論的時候，程庭知道他爸聽得很仔細，肯定是一個字也沒拉下。
他湊近小聲說道，「我在學校聽好多人說過，朗教授當年可參與過整個股市的設計呢。」
程建國聽他這麼一說內心一喜，湊近他，小聲問道，「你說的這個消息可靠譜。」
程庭點了點頭，趕緊順勢一拉，兩人便鑽進了隊伍里。
眼看要到窗口，程庭看了看離開的股民，手上多隻拿了兩三張。
程建國扭頭過來說道，「要不等下一次吧。」
程庭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到下一次大家都認識它了，便沒這麼好的機會了。」
一名二十多歲的女售票員坐在櫃檯前，沖他倆甜甜一笑，問道，「你們要買多少張呢？」
程建國還猶豫著時，程庭把頭從一邊伸出來，脫口而出，「一百張，可以嗎？」
售票員一聽，臉上笑開了花，趕忙說道，「當然，這肯定沒問題，這不都市場經濟了嘛。」
一邊說著，她迅速從旁邊的盒子里抽出一整本，遞了出來。動作極其熟練，似乎怕他倆會反悔似的。
程建國依然獃獃地站著，胳膊在不停地輕微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