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〇六章 經久不息的掌聲
在白里度看來,這范曉鵬的字寫的也是相當的不錯,雖看起來也是行楷,但其書法中就又多出了一絲隸書的厚重感出來,估計其也應是有專門練過隸書的,並且其年紀也比自己大上幾歲,其書法也顯露出的勁力也自然是更加的穩重,范市長本也是喜好書法之人,所以他的兒子能寫出這等好字,就也並不稀奇。
並且更令人眼前一亮的是,范曉鵬在兩次斷句起筆時,也故意將「福」字與「壽」字寫的非常之大,其所寫的半句詩不僅已佔據了一整張的宣紙,並且福壽二字也是非常的醒目,可以說,其這樣一幅作品其實也可以獨立的送給周廣海賀壽了,根本也不需要白里度再接什麼下半句了,畢竟也沒有給自己留出寫下半句的位置。
這樣一來,白里度也明白了這范曉鵬,為什麼會做出這等看似是撞自己槍口的安排,顯然其不僅是對自己的書法十分的有底氣,並且貌似其好像也並不認為自己就能夠輕鬆接出所謂的下半句來。
台下的觀眾看到范曉鵬所顯露出的高超書法,也是紛紛喝彩鼓掌,范市長坐在那裡,臉上也是掛滿了笑容,自己的兒子能夠長臉,其當然也是非常高興了。
「哼!原來他也是會書法的,怪不得會提出讓姐夫接他的賀壽詩,還要搞的這麼多人看,真是有心機。」周若馨在周若蘭的身旁嘟噥道。
「嗯……」周若蘭也只是嗯了一聲,其此刻也全神貫注的盯著台上的白里度,內心也還是有些緊張的。
台上的白里度,此刻也已陷入到了沉思當中:
初看其所寫的這個半句詩,貌似也並不難接,因為范曉鵬所寫的詩句其實也並非是什麼原創,又或者是什麼很晦澀難懂的語句,反而卻是華夏家喻戶曉的一副對聯,這種拿一副對聯來當詩句的前半句的,倒也是十分的罕見。
再一細琢磨,白里度也是暗叫不妙,因為這樣由一副對聯所組成的半句詩,還真的是不好接啊。
首先,上半句的每個分句當中就都包含了一個成語,自己如若要想接上,所接的下半句當中,就也需要出現兩個成語才行;
其次,這能與「福壽」相應對的詞也並不多見,像「康健」、財貴」、「仁義」、「仁愛」、「德道」、「誠信」、「剛正」雖然字面上貌似可以,但卻缺少與之相匹配的成語;
再有,這上半句當中還分別出現了東海與南山,且東海出水,南山也還產松,下半句當中是否也要考慮與之相對的方位詞嗎?但那樣就會變得更加難對,並且如果一首詩中同時出現了東南西北四個方位,也會給人一種生拼硬湊的嫌疑,更何況也並沒有與之相匹配的意境,畢竟這可是一首賀壽詩啊。
白里度這才發現,原來這范曉鵬其實是給自己挖了一個十分隱蔽且兇險的深坑啊,如今的自己,顯然也已經掉到了坑中,留給自己出坑的時間也並不多了。
「大詩人,已經過去五分鐘了,要不要再給你五分鐘?」台上的范曉鵬對著白里度微笑著說道,表面上看似十分無害,但卻也在暗中給白里度施加壓力。
白里度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打算轉換一下自己的思維方式,詩詞創造這種事,有時候也不能太死板,所創作的內容好與不好暫且不論,有與沒有才是更需要注意的,這就好比一個男人,如果要被大家討論的是其老婆是美或丑的問題,那最首要的問題,就是他得先有一個老婆。
放鬆了一些的白里度,便打算改變策略,要給自己爭取更多的時間,就不能在台上傻站著,那樣就實在是太被動了,並且同樣在台上的范曉鵬也肯定會通過一些話語來使自己分心的。
已經掌握了快速閱讀能力的白里度,便打算再嘗試一下一心二用,所謂的一心二用,也就是嘴上說的是A,而腦袋裡想的則是B,又或者表面做的是A,而腦袋裡想的則也是B。
「咳咳~范先生還真是對自己所寫的這半句賀壽詩很自信啊,你看,都沒有給我留出寫下半句的位置……」白里度嘴上這樣講著,腦子裡則還在琢磨著下半句的詩句,各種過去曾讀過的一些詩句也在腦海中快速的閃現。
「哈哈……是啊」
「確實沒留位置啊,難道這半句詩真的這麼難?……」
「那當然啊,這半句詩本就是一副對聯,已然是自成一體,不接其實已剛剛好,接不好反倒就會顯然多餘了,那可就是畫蛇添足啊……」
下面坐著的一些看客當中,顯然也是有懂行的,經白里度這樣一提,也頓時看明白了。
白里度則也走到了桌案前,將范曉鵬寫好的那一張放到一旁,重新給自己換了一張白紙,並也將筆拿在了手中。
在做這些動作的時候,白里度的腦海中也仍舊在快速的運轉著,過去曾經看到過的與這幅對聯相似的詩句或其他對聯也都快速被捋過。
猛然間,白里度回想起了一首詩句,那是唐代詩人元稹所寫的一首離思五首中的第四首:
曾經滄海難為水,
除卻巫山不是雲。
取次花叢懶回顧,
半緣修道半緣君。
這首詩的前半句在格式上還真是與范曉鵬所寫的非常相像啊,雖然其兩個分句沒有用成語,但一個講的滄海之水,另一個講的則是巫山之雲,這與東海之水和南山之松又是何其的相似啊。
而這首詩的後半句其實也並非是對仗工整的,其意境就也從前半句的水與雲,跳轉為了後半句的花、道以及某個人。
如此一來,這首元稹的詩就也給了白里度許多的靈感,其內心就也有了一個大概的創作方向。
台下的觀眾都屏住了呼吸,等著台上的白里度落筆,卻見到白里度手持著毛筆,再一次陷入到了沉思當中。
「大詩人,怎麼樣了?」范曉鵬微笑著問道。
白里度也從思緒中跳了出來,用毛筆蘸了一下硯台中的墨汁,大聲說道:「各位可能還不知道,今天過五十大壽的周叔叔,其實還是我女朋友的老爸,如果不出什麼變故,他也很可能就還是我未來的老丈人……」
「哈哈哈……」
「老丈人是啥意思啊,我怎麼不明白呢?」
「笨,老丈人就是岳父的意思。」
「所以呢,有了這樣一層關係,我今天所要對的這下半句詩,就也不能太俗氣了,必須還得新穎一些,並且還要貼和當前這個時代的主旋律……」白里度嘴上這樣講著,腦海中就已經開始在構思具體的句子了。
「主旋律?」
「當前的主旋律是啥啊?我怎麼不知道……」
「笨,現在的主旋律就是撈錢唄,誰要是能把別人身上的錢都變成自己的,那就最牛逼了……」
「也對,但除了想方設法撈錢,就還有當官嘍,當了官之後,發財豈不是更快更容易些……」
「對啊,真要是當了官,那發財那還不是手到擒來啊……」
底下眾人也是議論紛紛。
而白里度這一邊,則也已經開始動筆了,一直等候在一旁的攝像師也立即將畫面對準了其筆下的白紙。
就見白里度唰唰唰幾筆,所寫的居然就是范曉鵬已經寫過的那半句內容:
【福如東海長流水,】
【壽比南山不老松。】
底下眾人看到后,也是傳來一片起鬨的聲音,以為這大詩人應該是接不出來下半句了,所以就又把上半句寫了一遍。
而白里度則又繼續說道:「其實呢,我這位未來的老丈人還是一名國家幹部,具體官職我就不說了,反正比我高出好多級……」
「哈哈哈……」
「大詩人,你在遊戲里都已經32級了,那你老丈人多少級?」一個人在下面扯著嗓子喊道。
白里度沒空去理會這位,繼續說道:「所以對我的老丈人來說,我們普通人所想的什麼陞官啊發財啊之類的美好追求,卻是他時時刻刻都需要提醒自己所不能逾越的做人與為官的底線……」
這一番話,也頓時讓整個大堂中庭都變得沉寂了起來。
白里度又接著道:「所以啊,我這下半句的賀壽詩也就出來了……」
「唰唰唰!」
白里度快速的將自己腦海中開成的後半句詩給寫了出來:
【兩袖清風無貪賄,】
【一身正氣為好官。】
接下來,白里度毫不停歇,就又在詩尾寫上落款:
【乙未年正月十六於羊城李杜白接范公子賀壽詩】
隨後,白里度就又在這首詩最右側預留好的位置,也就是詩頭的部位,寫下了四個字,當作這首詩的詩名:
【贈老丈人】
「哈哈哈……」
現場所有人看到這個詩名,就又爆發出一陣笑聲,隨後就又是一陣經久不息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