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死局
「如果我說不呢?」
她咬唇淺聲,眸光微涼。
方博卻只是兀自惋惜。
「你尚且連自保都是不能,你是救不了他們的。」
他如此篤定的斷言,雙袖一揮走向門外。
葉雲兮只得臉色發白的看著他,狠狠的咬住了唇。
「我不明白,方老先生,他明明是你的兒子,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你不知道他已經恢復了主人格,現在他一定早就知道了下屬被抓的消息,您真的寧願讓他恨你都不肯放人嗎?」
「我當然知道。」
沉穩的腳步緩緩落地,方博頓了頓,寬闊的背影正對著葉雲兮卻沒有回頭。
蒼老的眸光下,閃過一絲的疲憊。
隨後,他唇角微揚,近乎感嘆的開口道。
「現在,我似乎能夠理解我兒子為什麼喜歡你了。」
她足夠的天真可愛、正直勇敢。
葉雲兮愕然皺眉。
那沉穩蒼煉的聲音卻沒有就此停住,方博長嘆一聲。
「原本我是不打算走到這一步的,只可惜你若不留在這裡,他又如何能回得來?」
「你說什麼?」
方博緩緩轉身,平靜的面容下藏著深不可測的眸光。
「以你為藥引,刺激他,讓他恢復到過去的雙重人格,你知道的,只有足夠的刺激才能激發,而你剛巧有這個能力。」
方博眸光微動,慈目祥和。
葉雲兮當場怔然,不可思議的看向他。
下一句幾乎就是嘶吼出來的。
「他是你兒子啊!」
他卻不以為意的笑笑。
「當然,就算是雙重人格,他也是我的兒子,我並不介意。」
瘋子!
這個瘋子!
冷汗一點點的從後背浸透,她的唇色蒼白如雪,只是瞬間,葉雲兮腳下虛浮的倒退了兩步,近乎有些站不穩了。
「小姑娘,我給過你機會是你放棄了,原本我還想讓你走過最後一段美好的時光。」
這是他可以給她最大的仁慈。
葉雲兮囁嚅著雙唇,好半天,才緩緩開口,聲音啞的竟然不像自己。
「結局不都一樣嗎?讓我死在他眼前刺激他這才是你的目的,不是嗎?」
方博但笑不語。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葉雲兮狠命的握了拳,一字一句,幾乎是從牙根兒里擠出來一般。
這一回,方博卻再也沒有半分猶豫,只是邁著悠長緩慢的步伐緩緩走出了房間。
此刻,便是一旁的獄警都開始心驚了。
從始至終,他扮演的都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可話里話外分明不留任何餘地,選擇是死,不選擇——還是死。
獄警甚至對葉雲兮都有了片刻的同情。
晚冬的夜,風雪在窗外呼嘯而過,一片片晶瑩的雪花跳出優美的華爾茲落在窗檯,方逸辰站在落地窗前,凝視著無星亦無月的夜空。
直到身後拉進的腳步聲悄然而至,他依舊冷冷的蹙著眉獨對窗檯。
「查到白楓他們的下落了嗎?」
黑暗中的聲音嘶啞低沉,卻如同鷹隼般凌厲鋒芒。
白楓他們一天不救,方博便有了要挾自己多一層的籌碼。
趙清持單膝跪在地上,咬牙搖頭。
身後的沉默卻彷彿讓空氣都變得凝重起來。
「一群廢物!」
他低聲訓喝,卻不由攥緊了拳。
曙光絕非浪得虛名,方博所在的古堡內更是布局複雜,擁有世界頂級的安防不說,其中保鏢的綜合素質更是絲毫不遜色於雇傭兵。
「頭兒,已經派人去重新勘察,相信再過一陣子一定能調查處結果。」
趙清持咬牙低聲保證,同生共死的戰友被人綁架,他比方逸辰不會少上半分著急。
「明天清晨之前,再無消息,我會親自動手。」
冰冷的話音墜地,趙清持猛的一驚,隨後再度低下頭去。
他要親自動手了嗎?
「對了,叫你查的那幾件事情辦的如何了?」
一整天時間都在忙碌著監控和指紋的事情,這才提起了白天交代的事。
趙清持儘管有些不悅,卻依舊開了口。
「葉小姐的就醫檔案上很乾凈,體檢報告也很完美。」
窗前,方逸辰微微蹙了蹙眉,很乾凈嗎?那為何那日他將那葯從她包里翻出來的時候,她臉上露出如此驚恐的表情。
「頭兒,您是關心則亂,葉小姐不可能有什麼事的。」
她一天生龍活虎,怎麼可能有事。
趙清持似乎看穿了他的憂心,輕聲說道。
方逸辰淡淡點頭,從喉頭溢出輕哼,再轉過頭來的時候,那緊蹙了一天的眉頭終於鬆懈了下來。
趙清持卻是莫名的有些失落起來。
「人抓過來了么?」
監控和指紋全部被毀,背後顯然是有人蓄意為之。
想到葉雲兮臨走的那一眼,他便再也無法安生。
「已經抓來了,現在正在外面綁著,頭兒是現在就過去嗎?」
趙清持重新站起身來,眸光恢復了往日的冷厲英氣。
下一秒不等她說完,方逸辰已經闊步衝出了房間。
黑暗的別墅頂樓內。
方逸辰坐在沙發上,冰涼的眸光緩緩的注視著眼前這個亞洲華裔的女人。
女人一身香奈兒套裝,濃重的香水的味道溢滿整個房間,此刻的她正被綁在一把冰冷的木椅上,嘴眼罩已被撥開,被封住膠條的嘴不時的發出嗚嗚嗚的哽咽聲。
安妮瑟縮的看著四周黑暗的空間,嚇得整個人不住的瑟瑟發抖。
沒有一絲光亮的房間內,更沒有絲毫的暖氣,安妮嗚嗚的嗚咽著試圖求救,可回應她的只有無邊的黑暗和寂靜。
就再她以為自己要凍死在這一片黑暗之中的時候,頭頂突然傳來一陣耀眼的光芒。
一束大燈徑直的照射在頭頂上,她幾乎有了一瞬間暈厥的衝動。
「嗚、嗚嗚嗚」
迎著耀眼的光芒,安妮聲嘶力竭的大喊,冰冷的腳步聲響起的時候,她從黑暗中看到一個頎長俊逸的身影。
幾乎是瞬間,那雙靚麗的瞳孔剎那放大,一臉驚懼。
「給你十秒鐘的時間,不管你是指認別人也好,或是承認自己做的這一切,我要她安然無恙的從收押監內走出來!」
冬風漸涼,鐵窗之內,葉雲兮昏沉的躺在床上,用力的咬緊了下唇,唇下頓時生出絲絲的血絲。
不能睡!tqr1
無論如何都不能睡!
她咬著牙抬頭看了一眼不過碗口大的窗,飄揚的雪花中皓月當空隱隱透過窗口窺見半分。
她必須要告訴方逸辰他們方博的打算。
只是,強撐起身體剛走不過兩步,便已經全身冷汗岑岑而下倒了回去。
唇下的血色漸漸漾開,她近乎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腦內閃過無數人的身影。
要結束了嗎?
不!
被汗水侵濕的衣服被風一吹,她狠狠的打了一個冷寒。
下一秒,她眸光閃過一絲凌冽的光,隨即,她強撐著自己最後的體力飛快的衝到洗便盆將自己淋了個透。
y國列法規定,在證據確鑿判定之前,嫌疑犯在收押期間生病的話,是可以就醫的。
半刻鐘之後,獄警巡視而過,在看到她跪趴在地上之後,瞬間眉頭緊擰,冷聲高叱。
只是空氣中除了沉默便再無回應。
當清晨的第一縷光透過紗窗的時候,葉雲兮啞著嗓子從病房中醒了過來。
一身濕透的衣服早以被換掉,潔白的病房內,除了冰冷的儀器外全是白色。
她艱難的動了動身子,只是瞬間,手腳間傳來鎖鏈咣當的聲音。
葉雲兮低頭,便看到手腳間的手銬。
她在兀自呆愣了瞬間之後,卻終究是長長的舒出一口長氣。
不管怎樣,她總算是出來了!
y國在面對嫌疑犯的態度一向溫和,尊重人權,不然也不可能讓她到了醫院。
想到方博昨天的話,她整個人有些失神的閉上了眼睛。
與他而言,她生,是錯。
死,亦是錯。
就像是兩個人走入了無法解開的死局,再也回不去了。
門外,一陣焦急的腳步聲又遠漸近。
葉雲兮睜開眼的時候,甚至還以為是在做夢。
眼前一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赫然出現在了眼前。
「怎麼回事!」
他的身上還帶著從外面挾來的寒氣,落在她的身旁。
「方逸辰?」
她有著迷糊的看著他,在呆怔了瞬間之後,這才晃晃然的喊了出來。
只是聲音比想象中更加澀啞,活脫脫像是換了個人。
他的瞳仁發紅,眼底是深深的青黛,唇邊也長出青青的鬍渣。
連夜威逼利誘將安妮搞定,一清早帶著她去自首之後,便是聽到了這個消息。
「還不快給她解開!」
低吼著對身後的警衛喊道。
他低頭凝望著他微微發紅的手腕,眼底一片血紅。
只是一夜,他們就把她搞成這樣!
葉雲兮只當是夢中,他來救她了。
她便笑的好看,啞著聲音一遍遍叫他的名字。
聲音又是啞然的不似自己,便更理所當然的以為這是一場夢。
來來回回夜裡燒了幾次,幾次夢裡都是他,卻沒有那一次有這一次真實。
溫熱的呼吸噴在他的臉上,暖暖的,甚至還帶著他特有的煙草的氣息。
身後的幾名刑警飛速的拿了鑰匙給她一一打開。
手銬掉落之際,他的吻也隨之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