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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亡訊

  也許是大戰產生的後續影響依舊存在,一路上,平靜異常。平靜已不足以形容現在的大陸,用寂靜來形容都不為過。


  花了將近五天的時間回到夜皇門,竟一路暢通無阻,期間小和尚竟一直未醒來。魔子倒是喜歡有事沒事笑著咬夜謙的手指。若沒有那略微有些滲人的笑容,他一定會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小嬰兒。


  依照特殊的路線,時進時退,穿過夜皇門的藏匿陣法,眼前,是熟悉的門派,夜皇門。可是,門派的所有人卻都披麻戴孝,深情憂傷。


  「夜謙,你小子怎麼現在才回來。」一個聲音叫住有些不知所措的夜謙,對於夜謙的多日未歸,門派里很多有都有不悅,四長老的亡訊早已送至所有門派弟子的傳音玉,所有門派都於七日前歸來,唯獨少了夜謙。


  夜謙看著面前的夜武,眼中充滿詢問。


  夜武內心一陣掙扎,終於開始開口,「四長老死了。」他知道夜謙終歸會知道這個消息。


  夜謙感覺腦子突然一片空白,耳朵里發出「嗡」的聲響,腳步不受控制地倒退了兩步,夜武眼疾手快,扶住差點摔倒的夜謙,嘆了口氣。


  過了好久,夜謙才恢復意志,「怎麼回事。」


  「邪派的高手太多了,正派高端戰力不夠,四長老掩護我們撤退的時候.……」夜武沒有說完,夜謙也能知道之後怎麼了,一定是不惜耗費生命力來攔住追擊的人。


  「其他人呢?」


  「死了一百多人,元氣大傷。估計又得有個幾十年出不了世了。」夜武知道夜謙問的是什麼意思。


  夜謙站起身,「別跟著我。」丟下一句話,夜謙便朝著門主閣走去。一路上,夜謙都不敢抬頭,他不敢相信,自己只是那麼一段時間不在,門派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他突然感受到了深深的無力感,對於死亡的那種無力感。看著自己懷裡的魔子,他依舊對自己笑著,可是自己多想他沒有出現,如果不是他,自己的門派夜不會加入這一次的戰鬥。


  佇立在門主閣入口處,夜謙停下了腳步,抬頭看著門主閣後方幾個老傢伙的閉關地,其中一個入口的法陣,已經消散了,原因,當然是法陣失去了給它提供元氣的人,無法繼續運行。而那個洞,毫無疑問,是四長老的。


  邁著沉重的步伐進入到門主閣內,四道身影站立於一個紅色的木棺兩邊,棺板未蓋,可見到裡面是一個身材略微有些發福的老人,平時,給門徒開小灶最多的長老,就是他。他最喜歡吃,所有人都知道,門徒經常嘲笑他,作為一個俢元者,還這麼胖,真是丟臉。他只是會笑著拍著自己的肚子說,人生無常,萬一哪天出門就遇到個天劫什麼的掛了,餓著多難受,當然要無時無刻都是飽的狀態,然後湊近對方,小聲道,我藏了點好東西,要不要和我一塊兒去吃。


  平時,四長老沒少帶著夜謙去偷其他幾個長老的好東西吃。當然,四長老吃的可比夜謙多的多。他完全當夜謙是擋箭牌,因為夜謙可是門派重點的培養對象。拿了東西,還對夜謙說,你還小,吃那麼多都是浪費,於是乎,一個胖子和一個瘦小身影的奪食大戰,便開始了。


  夜謙活到這麼大,感情最好的是夜映蓮,其次,便是四長老。


  沒想到,現在,他真的走了。走得那麼突然,甚至沒有給夜謙一點反應的時間,沒有給夜謙說一句道別的機會,他就離開了。


  夜謙抬手把懷裡的魔子用力地甩了出去,落點,正是門主夜風。「他,我給帶回來了,佛門,除了他,誰都沒活下來。」指了指身後的小和尚,夜謙轉身離開,沒有多看一眼四長老,他怕自己流淚,「這個孩子,我要親自帶。我答應了一個老人家,會好好照顧他。」


  「唉,這孩子,也不多看老四兩眼。」大長老嘆了口氣。


  「這孩子和老四的感情深著呢。只是老四,就這麼走了,連道別的話,都沒來得及和那孩子說。」二長老看著夜謙離開的背影,嘆道。他們都知道夜謙和四長老的感情,深若父子。


  夜謙回到自己的住所,一套白色的素衣放於桌上,夜謙快步上前,抬手將衣服拍落在地,將小和尚放在床上,便坐在椅子上出神。關於四長老的回憶統統湧上心頭,帶來的,是思念,深深的思念。


  小時候,帶回夜謙的,就是四長老,那時候,四長老總是會帶一些厲害的丹藥和洗筋伐髓的液體給夜謙用,說是這樣子長大了就會變得很厲害,可是夜謙不喜歡這種東西,四長老就都給夜謙存著,說是什麼時候等夜謙想用了,再給夜謙。可是,現在卻沒有機會給夜謙了。人生無常,情深,傷深。


  一次夜謙的丹田受損,尚未開始修鍊的夜謙很可能此生再無法修鍊時,是四長老,帶著幾個老傢伙,殺進了葯谷,冒著成為天下之敵的危險,帶回了聖級丹藥,治好了夜謙。當時的夜謙什麼都不懂,不知道聖級丹藥意味著什麼,現在的他懂了,聖級丹藥,是能讓兩個頂級大派拼個你死我亡的東西。如果沒有那顆丹藥,現在的夜謙,就是一個凡人,再也無法修鍊的凡人。


  夜謙撿起地上的衣服,拍掉上面的灰塵,認真地換上,事後一絲不苟地檢查每一處,褶皺全部拉平。最後,纏上白色頭帶,卻邁不開腳步。他想哭,卻忍住,他想發泄,卻不知道該怎麼做。彷彿失去了全身的力氣一般,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抬起頭,眼淚,終於還是沒有忍住。


  眼淚決堤,便再也收不住,收不回,他用手蒙住眼睛,不停用衣袖擦拭著,卻擦不完。衣袖早已被打濕,卻渾然未覺,什麼都做不了的他,只能抱住自己的膝蓋,任憑眼淚落下。


  門外,是一張同樣梨花帶雨的臉,美麗的容顏,卻被那紅腫的雙眼破壞。她多想進去抱住那個無助的身影,但是她知道,他不想任何人打擾他,她現在能做的,就是在這裡,在他沒發現的情況下,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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