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九章 少女司命
其實這場比賽如果沒有小蘩的話也不一定會輸，只不過要辛苦很多。如果單從實力來講，玄天派的二隊肯定要強過天雲宗這一邊的，但他們輸就輸在一開始實在太過放鬆大意，一上來就被快速行動而且速度佔優的天雲宗搶佔了先機，直接把目標物奪走。但這也沒能引起他們的足夠重視，結果直接掉進了早就設好的埋伏之中。但凡是有點戒心，看到目標物停留在原地不動，都會覺得有些蹊蹺吧？可偏偏這些大門派的小傻子卻根本想都沒想，一上來就送了七個人頭，兩隊之間的人數差距一下子就被拉開了，簡直是傻得可愛。本來人數就不佔優的一方，卻在不停的騷擾之後做了最最錯誤的決定，為了追求速度而把人手分散開，這一個決定才是真正導致他們輸掉這場比賽的最關鍵因素。
其實他們做出這樣的決定也不是不能理解，天雲宗分為天宗和雲宗，雲宗本就速度佔優，如果玄天派一直抱大團的話，速度會由隊伍中最慢的那一個決定，也就是說他們不可能追得上目標物，甚至都追不上偶爾來騷擾的小隊，這些出身玄天派的傢伙在面對其他門派的人時多少都帶點傲氣，從開始到現在一直被人像是耍二傻子一樣吊打，這些傢伙能不氣嗎？能不想上去直接打到爽嗎？所以速度快的人必定會率先提出脫離隊伍進行快速追擊。再加上他們自認為自身的實力不差，若是遇到對方的小隊發生正面接觸肯定會佔上風，但沒想啊沒想到，天雲宗這邊還隱藏著一個實力BOSS林小蘩，只要他們一分散，小蘩就有絕對的把握可以做到在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完成秒殺，再加上密林的環境替她完美地阻隔了場外觀眾的視線，所以她行動起來更是肆無忌憚。
可以說，這場勝利，完全是天時地利人和的完美結合啊。
比賽一結束，場外的觀眾們都懵了，尤其是被打敗的玄天派二隊，保持著被傳送出來時的姿態久久不能動彈……當然，他們不僅是因為震驚，還有很大程度是因為中了化骨掌動彈不得。
這個結果出乎所有人意料，雖然其中運氣的成份比較大，但也不得不說，天雲宗二隊的過人實力也非常搶眼。單論個人實力的話，天雲宗這邊肯定是要處於下風的，但依靠人數上的優勢和合理的布局安排，竟然也可以把玄天派剩下的9人全部解決，這種結果已經是1+1遠大於2的體現了。
天龍一直注意著賽場，作為同門，他更了解自家弟子的實力，別的暫且不說，光是那突然消失的三隻小隊，就足夠引起他的懷疑了。他可以肯定，以二隊的實力，是根本無法做到在瞬間解決掉四個人的，畢竟己方的人數也被分散，人數上並不佔優，這樣算來，必須以一對一或者最多二對一的力量秒殺對方，天龍知道，自家弟子還沒有優秀到這種地步。天龍皺著眉，想不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比起天龍的疑惑，雲宗主心裡更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由得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宗主，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什麼什麼情況？不是挺好的嗎？上來就打了玄天派的臉，很給咱們天雲宗爭光啊！」
「不是……」
「好啦天龍，雲起他這次看起來是要來真的了，你們一隊也得好好加油才行啊。」說著，雲宗主拍了拍天龍的肩膀笑著走掉了。
第一場能這麼輕鬆地打贏，雲起也很意外。主要是他沒有預料到對方會輕敵到這種程度，一下子丟了七個人，哪怕是玄天派的二隊，節奏也會被打亂的。不過儘管是打贏了這場比賽，可雲起卻知道二隊過早地暴露了實力，以後想要再撿到這樣的便宜實在是不容易了。本來他是打算循序漸進的，等到比賽的後期再狠狠打臉，沒想到一上來就碰到了硬骨頭，逼得他們不得不提前暴露實力，接下來的比賽恐怕會有些困難啊，如果能遇到弱隊還好，但一旦遇到強隊，就不得不把小蘩也暴露出來了。
另一邊，玄天派的前輩團已經炸開了鍋。
南嶺道人氣得直跳腳：「哎呦我去，準備了這麼久，竟然一上來就在陰溝里翻了船，這群小子，到底怎麼搞的？！」
北嶺道人安慰道：「不要急不要急，這是吃了大意的虧啊，最近這些小傢伙是有些目中無人了，這次算是吃了個教訓吧。」
「不止是大意的問題吧，」蕭狼道人眯著眼睛說道，「這天雲宗，怕是要搞出大動靜來啊。」
三人還在討論著，突然來了一個弟子：「師父，師叔，小屋那邊有動靜了。」
一聽到這話，三人都不禁有些緊張：「怎麼樣了？」
「已經解決了。」
北嶺道人點點頭道：「好，繼續注意情況，隨時報告。」
「是。」弟子諾了一聲便再次退出。
南嶺道人皺起眉頭：「看來消息果然泄漏了。」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北嶺道人說道。
「看來應該好好地來一次內部肅清了！」蕭狼道人的眼神中透出幾分狠厲，可轉瞬間想到前輩的叮囑，立刻又收斂了起來，換回了那幅平和的表情。
程老的所在之處是他們故意透露出來的，原本只是心存懷疑，沒想到事實證明他們的懷疑並沒有出錯，門派內部，有叛徒。
許葉坐在源樹下，一動不動地等了三天。
「尋葉仙君，抱歉讓你久等了。」清冷而沒有絲毫感情的聲音傳來，許葉睜開了眼睛，看向身後。
「大人，好久不見。」許葉笑著站起身，行了一禮。
他口中所說的大人，是一位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模樣的少女，這女孩兒，膚色很白，唇色卻是血紅，眼睛很大，瞳孔漆黑如墨，面容精緻，一頭及踝長發如瀑，如綢緞般絲滑，身上穿著一件簡單的小黑裙，身後則是一個很大的紅色蝴蝶結，整個人看起來有種病態的美，面無表情，似乎沒有一點生氣。
這位大人在不同的時期、不同的地域都有著不同的名字，但許葉還是習慣稱她為——司命。
司命是這個世界創始之初便存在的神靈，可以說是源樹的另一個化身。
當初許葉察覺到大貓的封印出現波動，便親自去暗世界走了一圈，在大貓的封印之處，他遇到了司命。當時這個少女就那樣靜靜地站在封印之前，手中抱著一隻年幼的黑貓，感覺到有人過來后，她緩緩回過頭與許葉對視，只那一眼，許葉便感覺自己從她的眸子中看到了最陰冷的深淵。
那便是他與司命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
「你知道它是什麼嗎？」司命看著他，指著身後的大貓問道。
許葉搖搖頭。
司命轉過頭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向大貓：「它和我一樣，是原生之神。」
聽到這句話，許葉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是生死輪迴的化身，而它，是殺戮。」司命沒有理會許葉的震驚，繼續說道，「原生之神雖生而為神，但在某些方面還不如普通人完整。身為殺戮，毀滅是它的本能，但卻在漫長的歲月中生出了本不該擁有的感情，這種痛苦，有幾個人能明白呢？」
司命伸出手，完全無視封印，輕輕地撫摸著大貓柔軟的毛髮，在她的撫摸下，大貓原本顏色有些雜亂的毛髮變成了黑色，是那種最純粹的黑，如同司命的瞳孔，閃耀著令人心悸得不敢直視的光彩。
原來大貓也是一隻黑貓。
「你可以稱呼我為司命，」司命轉過身看向許葉，「以後你還會來找我的，只要跟著亡魂，就能到達獄門，但要記住，那個地方，是不能讓活人隨意進出的。」話一說完，司命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消失不見了，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許葉站在原地看向卧在封印之中安靜睡著的大貓，身為原神的它，為什麼要主動讓他封印？難道就像司命所說的，不想再繼續殺戮下去？
這個疑問，一直到現在也沒有得到解答。
「想要問什麼？」司命直接切入主題。
「季涼，可是我的前世？」
「算是吧。」司命走向源樹，樹榦立刻在合適的高度生長出了一根橫向的枝幹，司命像個孩子一樣輕輕一蹦，坐在了上面，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然後歪著腦袋看向許葉繼續說道，「想要把這個問題解釋清楚，還要從這個世界本身的結構講起。」
司命伸出手，輕輕一翻，手心上便出現了一個晶瑩剔透的正方體，她隨意地撥弄著這個正方體說道：「我知道你們把你們所在的世界分成了很多界，但其實，這些由界河相互隔開的不同空間就像這個立方體的各個面一樣，同屬於這一界，而事實上，」她的另一隻手向旁邊一揮，在原本的立方體旁邊又出現了六個大小不同的多面體，「完整的世界是由七界組成的，這七界基本相互獨立，唯一的聯結點，就是這裡。
「人們所說的輪迴，是指一個人從生到死，然後在一個新的身體里開始一段新的人生，但事實上，真正的一次輪迴是指從第一界到第七界全都經歷一遍，你們所在的這一界，正是規則最不完整的第七界。相比於其他六界，第七界是殘破的，但也是普通的靈魂晉陞為不滅之神的唯一突破口，只不過這中間的過程實在是太難，能真正做到的人，屈指可數。
「你剛才所問的季涼，正是你在第一界時的名字，所以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也可以稱為是你的前世。」
許葉聽完后略一沉吟：「那小蘩呢？我和她之間又是怎麼回事？」
司命在聽到這個問題后，露出了一個非常複雜的眼神：「你們之間的羈絆，便是從季涼那一世開始的，不過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不能告訴你，至少現在還不能，或許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你自然而然就會想起來的。」
「小蘩的身體里到底藏著什麼？」許葉盯著司命繼續問道。
司命微微一笑：「這個問題的答案，你應該已經猜到了吧？」
許葉握緊了拳頭。其實早在看到小蘩第一次狂化的時候他就已經隱隱有了感覺，畢竟那種氣勢，只要見識過一次就不會再忘記，那種瘋狂與嗜殺，簡直和當年的大貓，如出一轍。
「它這麼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放著自己的身體不用反而來打擾小蘩？那個封印根本關不住它的，而且當初……」許葉一想到大貓在控制小蘩的身體就覺得氣憤又不安，但說著說著他便意識到了什麼。
之前司命就說過，大貓其實就是殺戮的化身，而它自己似乎對這種天生的本能產生了厭倦，難道它就是因為這個才放棄了自己強大的身體而選擇霸佔沒有什麼實力的小蘩的身體？它主動讓許葉將它封印並不是要把它關在裡面，而為了防止其他人找到它的肉身？可是它為什麼不直接奪舍？以它的能力，根本用不著在小蘩的身體里潛伏，這傢伙到底是什麼目的？
司命收起漂浮在自己身邊的七個多面體，再一揮手，變出了一隻活靈活現的小黑貓，她用手指逗弄著那隻小貓，嘴角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像是喃喃自語一般重複著許葉心裡的話：「它到底是什麼目的呢？」
「司命大人，無論如何，我求你救救小蘩，她是無辜的，同樣身為神的你一定有辦法把大貓從她身體里趕出去……」
司命輕笑了一聲，那笑聲里似乎帶了幾分嘲弄：「我沒有辦法，我和它雖然同為原生之神，但各司其職，我負責的只是普通靈魂的生死輪迴，其他原生之神，並不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
「既然如此，你當初為什麼要見我？現在又為什麼告訴我這些？」許葉的眼神里透著幾分絕望。
司命與他對視良久，最終緩緩開口：「因為，這是它希望我做的啊。」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