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一章 言術
悠閑的午飯時間就這樣在小蘩的故事中度過了，大家一致覺得，如果龍族能把自己祖先的骨頭都弄丟了一塊，那在搬家時留下點什麼奇珍異寶也不是什麼怪事了，於是乎，吃飽喝足的眾人開始挑看起來又大又高的浮空島嶼進行地毯式搜索，蛋蛋在這一過程中依靠靈敏的嗅覺和天生對財寶的敏銳度成為了這支撿漏小分隊的主力，而許葉也在旁時不時地提醒幾句，這一下午的收穫竟然還頗為可觀，大大小小的零散水晶撿了不少，還有一些看起來就很有年頭的物件，有一些甚至還帶著淡淡的靈力波動，光是用來避水、避火的玉符就撿了十一二個。
說起來這個族群還真是挺奇怪的，在小蘩的印象里，龍大概也就是水龍、火龍、雷龍這三個大類別，可這個族群怕水，怕火，也不親雷，總覺得就是靠強悍的肉身行走天下，可偏偏龍祖教給小蘩的那堆東西看起來的確是魔法系沒錯啊，費解，實在是費解。
「其實還是因為你不了解巨龍才會有這樣的疑惑，」許葉微笑道，「龍在成長的前期很佔優勢，因為它們天生就具有強悍的肉體，早在幼年時期就已經能碾壓修為不精的修士，而且又多為群居，幼龍幾乎不出巢穴，所以它們在成長初期根本不需要法術的支持。像你說的那種水龍、火龍和雷龍，是因為它們的生活環境比較特殊，所以接觸這些東西比較早，生下來就很有天賦，而更多的巨龍族群則是像這個族群一樣，經常更換居住的場所，所以並沒有固定的生活環境，它們的適應能力更強，接觸的元素也更多，所以比較均衡，換而言之，就是在法術這方面沒有什麼特別突出的方面，這些巨龍在成年之後都會接觸一些法術，一般來說它們學習的法術都很雜亂，用到什麼學什麼，而且和人類修士的法術體系不同，它們不會畫符畫陣，也沒有強大的精神力，所以它們的法術都是通過龍語施展的，也統稱為龍語術，之前龍祖交給你的就是非常高級的龍語術。」
「其實就和咒語差不多唄？」
「沒錯，只是你身為一個人類修士，雖然也可以通過龍語術調動一些外界的真氣，但威力會大打折扣。當然也有一些適合人類修士的言術，只不過和龍語術一樣，都非常複雜晦澀，使用的語言也非常難懂，對了，之前教給你的千字咒，還有祭言，都是屬於這種，在我那個時代還能理解這些文字的人就是鳳毛麟角了，現在估計更是找不出來了。關於言術，還有很多傳說，據說，融合的神意的言術才是真正的言術，為了區分，融合了神意的言術又被稱為言旨，但凡聽到言旨的存在都會無條件地服從，這裡的『存在』所指的不僅僅是生物，還有世間的各種力量和元素，總之是種非常強大的能力，而後來被修士們研究出來的言術不過是仿品罷了，僅僅能調動一部分特定的能量，而且用起來又太麻煩，漸漸就被廢棄了。」
「神意？這麼說，你可以用這種言術？」
「連我也不可以，」許葉否定道，「神意是只有原生神才會擁有，也就是那些生而為神的存在，像我這樣修鍊成為不死之身的修士雖然常被普通人當作神仙，但準確的說只能算是仙，和神還差著十萬八千里呢。」
「不過聽你這麼說，這言旨和你之前跟我說的世界創造者的能力很像呀。」
「沒錯，世界的創造者就是世界的第一個原生神，也是所有原生神的主神，主神的能力永遠凌駕於其他原生神之上，而原生神又在帝君之上，大概就是這樣一個關係。」
「原來如此。那麼規則，其實就是原生神的言旨？」
「是，也不是，很多修士前輩都有這樣的猜測，不過因為接觸不到真正的原生神，所以這個猜測也一直沒有得到肯定。」
一開始，小蘩覺得這世界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世界，人類毫無疑問地統治著這個星球，但後來小蘩發現，在普通人之上還有修士，而在修士之上還有仙君帝君，而帝君又受到規則的制約，現在許葉又告訴她，在修真圈之外還有這樣一群生來就高他們一頭的神存在著，而在神之上，會不會還有什麼連許葉也不知道的力量呢？比如那種只要在鍵盤上敲一敲就能搞定整個世界觀的那種？
小蘩搖了搖頭，這種複雜的事還離她太遠，等她先到達許葉那個高度再研究這些也不遲……
兩人交談間，撿漏小隊已經把附近的洞穴都搜颳得差不多了，大家回到最大的浮空島嶼之上，把所有看起來比較有價值的東西都堆在了一起，開始愉快地分贓。小蘩已經得到了最需要的龍骨草，所以並沒有跟著他們一起鬧騰，只是坐在旁邊看著他們你一塊我一塊地把那一小堆勞動成果瓜分了個乾淨。
「為什麼這個地方除了那塊龍祖的腳趾甲以外，再沒有發現其他巨龍的骨骼呢？它們的體型這麼大，應該不難發現才對呀，難道都在沙地底下？」譚菁菁最好奇的，其實還是這些巨龍長什麼樣子，如果能看到骨骼，也能猜出個大概模樣，但現在一根骨頭都沒有找到，讓她不禁有些失望。
「就是因為巨龍的體型太大，所以才沒有太多空餘的土地給那些死去的巨龍，一般巨龍死掉的話，都是直接用特殊的植物處理掉了，一段時間以後不僅是血肉，連骨頭渣都不會剩下，若是有血緣關係或者關係很好的其他巨龍想要留些紀念，通常會提前取下一顆牙齒保存。如果是死在領地之外的話，很可能就被撿到的人類處理了，畢竟巨龍身上渾身都是寶，一點都不會浪費。」小蘩把許葉的話如實傳達給譚菁菁。
「牙齒？咱們找了這麼久也沒有發現牙齒呀？」
「肯定發現不了的，因為那些牙齒會被活著龍安到自己的嘴裡，替換掉自己的某顆牙，然後把自己的牙和死去的巨龍一起處理，這種操作就算是想丟也丟不了啊。」
「哇竟然還有這種操作，想想把死人的牙齒鑲到自己的嘴裡就覺得渾身發毛啊，哪怕是至親也總覺得心裡有道過不去的坎啊……」譚菁菁越想越覺得噁心。
「巨龍可不覺得換牙噁心，在巨龍界形容至交好友都是『換牙之交』呢。」小蘩笑著說道。
看著眾人帶著驚訝和崇拜的眼神，小蘩心裡美滋滋的，現在有許葉這個活百科住在她腦海里，幾乎沒有什麼疑問是她解決不了的了。
「小蘩，現在咱們遺迹也搜……呃，看得差不多了，接下來去哪？」呂楊問道。
「咱們在沙漠里的任務都完成了，明天也該起程回羅布泊鎮了。」小蘩說道。
此話一出，大家的臉上都有些失落，雖然這段時間並不長，但是大家一起經歷了很多事，也算是一起共患難了，更別說小蘩幾次救他們於險境，又讓他們知道了很多超出他們認知的事情，可以說，這五個人在一起已經建立起了特殊的紐帶，雖然愛麗絲最後才加入，但爽快的性格也讓她快速融入到了這個小隊當中，而現在，小蘩說這次不可思議的旅行就要結束了，大家都覺得有些遺憾，好像一部很精彩的電影就要進入結尾了一樣。
「回去以後，除了愛麗絲，這幾個人的記憶恐怕都要修改。」許葉的聲音在小蘩有腦海中傳來。
「為什麼？」
「因為他們都是普通人，被牽扯到修士的事件中會對他們的生活產生什麼影響還說不清楚，如果因為這件事而讓他們受到什麼不必要的傷害的話就太不值得了。」
小蘩沉默了一會，雖然她不想就這樣和這些人成為陌生人，但她知道，許葉說的沒有錯，修士的世界不僅有各種不可思議，還有你想象不到的危險，小蘩當初選擇成為修士，就是選擇了這種與危險相伴的生活，而這些人，完全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小蘩拉進了火坑，他們知道了修真界，卻完全沒有在這個危險的世界中保護自己的能力，與其讓他們越陷越深，不如趁早讓他們忘記這一切，遠離這個危險的世界。
「好，我知道了。」
小蘩看著幾個同伴，露出了笑容：「這幾天辛苦大家了，雖然遇到了一些危險，但好在咱們每次都能化險為夷，其他的話我就不多說了，咱們今天好好放鬆一下，這是我之前帶的酒，今天咱們就在這玩個痛快，明天什麼時候酒醒，咱們什麼時候再出發！」
這一晚，小蘩帶來的那壇酒被喝了個精光，到最後大家甚至都沒有力氣爬回自己的睡袋，還是酒量出奇好的愛麗絲把大家一個個塞了進去。
夜深人靜，同伴們的呼聲震天，而愛麗絲卻獨自一人坐在篝火前看著眼前這一座座浮空島發獃。
忽然，她開口說道：「小蘩師父，你在不在啊？」
雖然有些意外愛麗絲會找他，但許葉還是離開了小蘩的識海，現出了身形：「什麼事？」
「其實我還是很好奇，這裡在被媽媽的家族遺棄之前到底是什麼樣？」
「關於這個問題，我沒有辦法回答你，」許葉很誠實地回答，「這個族群我並沒有來過，不過如果你感興趣的話，可以和我們一起去還龍祖的指甲，到時候你自己看一看就知道了。」
「我？我也可以去嗎？」
「當然，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龍族一向注重血統，對你的態度可能不會十分友好，哪怕你身上一半的血脈來自於這個族群，它們也會把你當成叛徒來看待。」
「在它們眼裡，我的母親也是叛徒嗎？」
「嗯，放棄了龍身，就相當於背叛了龍族，是永遠沒有再回族群的資格的。你媽媽為了你爸爸能做到這個地步，可見他們是真的很相愛。」
「其實，」愛麗絲猶豫了一下，「其實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分開了，這些年來一直都是我和媽媽在一起生活的，我想她之所以讓我來這裡，是因為她也想家了吧。」
許葉張張嘴，卻沒有說話。
對於這個結果，許葉並沒有很意外。
龍族的生命雖然漫長，但天生頭腦簡單，它們只要相信一個人，就不會有任何懷疑，同樣，喜歡一個人，也願意為了他放棄所有，強大的龍身和漫長的生命對它們的誘惑力有時根本抵不過一個男人的花言巧語，也正是因為如此，從很早以前就有人看準這個機會哄騙龍族的姑娘，到手后再用計將龍女殺掉以取得龍女身上的各種珍寶，這也是龍族定下不許與人類通婚的規定的原因之一，但事實上與家族的決裂並不能完全阻止龍女戀愛的決心，而當心智單純的龍女真的為了自以為的真愛拋棄一切以後，往往會以悲劇結尾。
哪怕不是早有預謀，這種戀愛的關係也是絕對不對等的。
當然，也不是說真愛是不存在的，只不過這種完美的結局在所有為愛叛出家族的龍當中，實在是太少太難得了。
「其實我是想問你，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我母親回到家族？」
「辦法不是沒有，」許葉說道，「只是可能會有些困難。」
「什麼辦法？」
「龍族除了重視血統以外，還有一個非常明顯的特徵，那就是服從強者，你雖然半人半龍，但畢竟是有龍族血脈的，如果你能夠戰勝反對你母親回龍族的人，那這件事十有八有就有希望，只不過現在你母親還是人身，她沒有多少時間可等。」
聽到許葉的話，愛麗絲的眼神都開始發光：「真是太謝謝你了！」那表情好像這事情已經成功了一半似的。
「不過你要明白，就算你從現在開始沒日沒夜地修鍊，成功的機會也很渺茫，很可能會丟了自己的性命……」
「我知道這件事做起來會很難，但人活著就得有個目標嘛，你說對不對？」
看著愛麗絲充滿希望的眼神，許葉笑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