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八章 石牆
在聽到呂楊跟蛋蛋小聲說話以後,陳喻就從自己的帳篷里走了出來,說是自己睡不著,陪呂楊一起守夜。原本小蘩以為這兩個人很可能就這樣不尷不尬地坐到天亮,沒想到這兩人竟然意外地很談得來。正如呂楊之前和小蘩說的那樣,他認為自己是個比較懦弱膽小的人,而陳喻身上的硬漢氣質也是他非常嚮往的,於是這兩個男人就這樣在夜晚的沙漠中展開了一段關於男子氣概的有深度的談話。
一夜平安無事。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一夜沒睡的小蘩第一個「醒」來。
「再去睡一會吧,我來準備早飯。」小蘩對著守最後一輪夜的陳喻說道。
陳喻也沒有推辭,他知道有小蘩在,他們無疑是最安全的。
「蛋蛋,」小蘩給蛋蛋餵了一些金粒,「今天要更努力地找線索哦。」
「汪汪!」蛋蛋搖著尾巴叫了兩聲,看起來幹勁很充足的樣子。
喚醒眾人的是淡淡的飯香,小蘩的廚藝還不錯,雖然是在沙漠中,也能把這些普通的乾糧和罐頭做出不一樣的味道來。當然,這還要感謝兩位仙子在出發前對小蘩的短期培訓。
眾人吃過早飯後便再次踏上旅程,和昨天不同的一點是,譚菁菁發現呂楊和陳喻的關係似乎一夜之間增進了不少,呂楊還主動攬過了替陳喻開車的任務,好讓陳喻多睡一會,談話之間也親近了很多。這一點讓譚菁菁的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她感覺在這個五人的小團隊中,自己彷彿被隔離了。阿力木和小蘩關係很好,這一點不用說,畢竟小蘩是金主,而阿力木是被小蘩雇傭來的嚮導,對小蘩的話從來都言聽計從,陳喻自從沙匪事件后對小蘩的態度也有了明顯的改變,而現在,呂楊也和陳喻走得這麼近……譚菁菁又想起昨晚的罐頭事件,心裡不由得有些悲涼。
「前面的裂縫越來越密集了,開車可能會比較危險,咱們下車步行吧。」小蘩說道。
「現在距離之前定好的搜索區域還有不到一公里,走著過去應該沒有什麼問題。」阿力木說道。
一行人下了車,背起各自的背包,跟著小蘩朝前方繼續前進。
「都跟緊我,阿力木,幫我看著方向。」
「好。」
為了確保不碰到裂縫,小蘩站在第一個,身後跟著阿力木,隊伍中最弱的譚菁菁在最中間,跟在她後面的是呂楊,最後是陳喻斷後。
小隊在阿力木的指揮下向前走著,雖然已經是11月份,但沙漠的太陽依舊不是鬧著玩的,沒走多久大家就開始汗流浹背。
「大家再堅持一下,前面有一片石壁,咱們可以在那裡的陰涼里稍微歇一歇。」小蘩回過頭給大家打氣道。
大家聽到小蘩的話以後都抬頭朝前張望,果然看到了一段看起來很破舊的石牆,石牆下有一片難得的陰涼。有了明確的目標以後,大家的步伐也稍微加快了一些,大約10分鐘后,五人終於來到了石牆底下。
「啊,真是累死了,一想到還要這樣走很久,我就覺得人生都灰暗了,」譚菁菁一到石牆底下就直接癱坐在地上,「咱們為什麼不能帶幾頭駱駝?誒?什麼東西呀,這麼硌……」
譚菁菁站起身來看向她剛才坐著的地方,臉色突然一變:「呂楊,你來看,這個……是不是乾屍啊?」
譚菁菁一邊說一邊用手掃開沙子,果然露出了一個已經變成乾屍的人頭!
小隊成員都圍在這個人頭周圍,呂楊和譚菁菁不愧是考古專業出身,看到這種東西不僅不會覺得害怕,反而還有些興奮,阿力木和陳喻也不用說了,乾屍什麼的對他們來說也並不新鮮,小隊里唯一一個沒有見過乾屍的,恐怕就只有小蘩了。小蘩蹲在乾屍的前面,好奇地用手碰了碰:「哇,這個就是乾屍啊,我還是第一次見誒……」其餘四人的臉色都有些怪異,第一次見乾屍,沒有任何生理反應,反而還能淡定地用手去碰,這神經是得有多大?
幾人還來不及吐槽,小蘩的臉色就變了:「不對,這個地方有古怪。」
之前,小蘩的精神力一直停留在沙層之上,剛才出於好奇想要看看這具屍體到底埋得有多深,這才把精神力探入沙層之下,這一探不要緊,小蘩竟然發現這面看起來不到五米長的石牆就像是冰山露在水面上的一角,這牆體在沙層下的高度甚至不是小蘩可以探查完全的。雖然在沙子中小蘩的精神力只能探測到十幾米的深度,但這樣的深度也足以證明這牆遠比他們想象得要巨大。而真正讓小蘩頭皮發麻的是,這牆體靠著他們的這一側,並不只有這一具屍體,僅在小蘩在感應到的範圍內,就橫七豎八地在不同深度倒著十多具屍體!
「你們都靠後,陳喻,幫我把這具乾屍挖出來,我想看看他到底是怎麼死的。」小蘩皺著眉頭說道。
等到那三人都退後之後,小蘩小聲地對陳喻說:「小心一點,這底下還有好多具屍體,看起來好像全都是倚靠在這牆上死掉的,我懷疑這裡可能有什麼問題,如果發現異常,立刻第一時間退回去。」
聽到小蘩的話,陳喻的表情也變得更加嚴肅起來,輕輕地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一邊看著小蘩挖沙子的譚菁菁有些納悶:「林小蘩幹嘛要自己去挖,而不是讓你和阿力木挖呢?」
呂楊神色緊張地盯著兩人,有些漫不經心地回答:「不管是體力還是反應力,她都比我倆強太多了,你沒發現她走了這麼久,連大氣都沒喘一下嗎?」
呂楊這麼一說,譚菁菁確實覺得小蘩的狀態好得有些邪門,心裡不禁又開始懷疑起來,這個女人,總覺得非常不正常啊……
小蘩和陳喻兩人合力將乾屍挖出來以後,發現這具屍體已經死去很久了,從破爛的衣服來看,應該是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人,在他的身邊,小蘩還挖出了他的背包,背包里已經沒有任何食物和水了,看起來應該是和很沙漠遇難者一樣迷失了方向以後渴死在這裡的。
只不過,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同時死在這裡?難道這些人生前也像他們一樣想在這個陰涼處休息一下,結果就這麼死在這裡了?又或者這裡確實有什麼陷阱機關之類的沒有被他們發現?小蘩實在是想不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個地方,給她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這人身上沒有什麼有用的線索,咱們也休息得差不多了,繼續上路吧。」小蘩實在是不願意再在這裡待下去,腳下那一堆乾屍時時刻刻都在提醒她,這個地方不宜久留。
雖然不明白這具乾屍為什麼讓小蘩這麼不安,但包括譚菁菁在內的四個人里都沒有發出任何異議,三個男人是因為完全相信小蘩,而譚菁菁則是知道就算自己說什麼反對的話,估計也沒有人會支持她,乾脆也別去費那個口舌了。
五人離開石牆,繼續向前走著,但很快,阿力木就發現了異常。
「等一下,這個地方,咱們好像來過。」
所有人因為阿力木這句話都是心裡一涼。
「你能確定嗎?」小蘩並不是很清楚,因為這片沙漠在她看來都是一樣的,完全沒有任何她能辨認得出的標識物。
「陳大哥,你覺得呢?」阿力木自己也不是很肯定,扭過頭去問隊尾的陳喻。
「我也有這種感覺。」陳喻的臉色很不好看,顯然早就有了這種猜測。
小蘩心裡一沉,低頭看向了蛋蛋,蛋蛋也微微地點了點頭。
「說不定只是錯覺吧?畢竟沙漠里看起來一樣的地方有很多啊,對吧?」譚菁菁還抱有一些僥倖心理。
「再往前走走,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估計一會就能看見那段石牆了。」小蘩說道,繼續帶頭往前走著。
十分鐘以後,小蘩看著遠處那段石牆和牆邊那具乾屍,覺得一個頭好像兩個大。
「我現在好像有點明白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死在那裡了。」小蘩自言自語道,語氣里滿滿的都是無奈。
「小蘩,你有沒有發現,咱們頭頂上的太陽,已經很久沒有移動過了。」陳喻走到小蘩跟前小聲說道。
「所以那些被困在這裡的人都死在牆的這一側。而且這附近沒有任何空間裂縫,我原以為已經越過了裂縫區,沒想到咱們其實已經處在人家的迷陣里了。」小蘩皺著眉頭面露苦色。最讓她覺得不解的是,她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是什麼時候入了這套的,蛋蛋也完全沒有任何感覺啊,真是太奇怪了。
「現在怎麼辦?」
「反正我一時半會是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不如咱們先去牆根歇一會?那裡好像沒有什麼危險的樣子。」
「也好。」
於是,五人小隊再一次躲在了石牆的陰涼之下,盯著那具被小蘩和陳喻挖出來的乾屍面面相覷。
「這個,就是傳說中的鬼打牆吧?」譚菁菁說道。
「不,這個和鬼打牆不一樣,鬼打牆鬼打牆,那得有鬼才行呀,這裡可半個鬼影都沒有,應該是某種陣法吧,讓人神不知鬼不覺地轉圈子的那種。」小蘩望著天,漫不經心地回答。
「既然是陣法,那就應該有辦法能破的吧?」呂楊說道。
「陳大哥,你對五行八卦什麼的有沒有研究啊?」小蘩扭頭看向陳喻問道。
「這個還真沒有……」
「唉,那看來是沒轍了,」小蘩搖搖頭繼續望天,「我對這些知識連入門都算不上,早知道當初就多學一點了……」小蘩此時雖然看起來像是在發獃,但其實是在仔細回憶許葉之前給她的那本陣法書,可是思來想去,也沒能搜索到什麼有用的東西,那本書里,她掌握得最好的就是浮空陣,可是這個東西在沙漠里除了閑來無事解解悶以外根本沒有任何卵用啊……
「你竟然還學過這種東西?什麼專業啊?不會是修仙專業吧?」譚菁菁顯然是不相信的。
小蘩看向譚菁菁:「其實我大學是學計算機的,只不過有段時間沒有去上課了。」
「哦,計算機專業,沒想到現在的計算機專業竟然還教起五行八卦還有什麼陣法來了,難道是我太out了嗎?」
哈,剛還說浮空陣只能用來解悶呢,現在就正好送來一個讓它發揮作用的機會。
「本來我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解釋什麼的,不過既然你跟來了,那我還是提前讓你適應適應吧,畢竟之後萬一發生什麼太突然的事,很容易摧毀你的三觀。」小蘩一邊說著一邊在沙地上畫起了浮空陣,在羅布泊禁止使用真氣,但精神力完全沒問題,而陣法這種直接利用精神力引動空氣中零散真氣的做法也是完全OK的,小蘩畫好了浮空陣,注入了精神力,然後隨手抓了一把沙子扔了進去,沙粒就那樣保持著被拋出去的狀態浮在了陣法之上,看得其餘四個人目瞪口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這個是浮空陣,隨便扔什麼進去都能浮起來。這個屬於符文陣法,和五行八卦陣法屬於陣法中兩個完全不同的分支,具體的區別嘛……就好比這個浮空陣和這個走不出去的困陣這樣,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譚菁菁顯然是被小蘩嚇到了,說話的聲音都開始發顫。
「我就是學計算機的大一學生啊,」小蘩笑道,「哦對了,你剛才說的另外一個專業也算貼切,修仙專業,我也剛剛入門。」
「你開什麼玩笑?我看你是精神有問題吧?呂楊,咱們……」譚菁菁轉頭看向呂楊,發現呂楊不僅沒有表現出任何質疑,反而看向她的眼神里還有很明顯的不滿,再看阿力木滿臉的崇拜和陳喻平淡的表情,譚菁菁感覺自己才像是精神有問題的那個。
「菁菁,你冷靜一點,我知道要你突然相信這些東西很難,不過咱們的時間還多得很,慢慢你就會相信了,現在先坐下來……」小蘩看到譚菁菁的反應,也覺得自己剛才好像有點操之過急了,她一腳把浮空陣踩平,想要安慰一下譚菁菁。
「誰要和你這個精神病坐下來!」譚菁菁喊了這麼一句就開始掉頭逃跑,然而的速度在小蘩面前簡直可以忽略不計,可小蘩不但沒有追,反而還攔下了其他三個人,然後還朝著譚菁菁的背影喊了一句:「我很好奇你一會能不能再跑回來!」
聽到小蘩的話后,譚菁菁停下了腳步,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自己走回了牆邊,在離四人兩米遠的地方坐下抱頭痛哭。
「我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小蘩看著譚菁菁,突然湧起一些類似於自責的情緒。
「要不要去安慰一下?」阿力木也這樣說道。
小蘩扭頭看向呂楊:「呂楊,去安慰一下吧。」
「誒?為什麼是我?明明是你惹哭的,難道不應該你去安慰嗎?」呂楊一臉不解。
「你是不是傻?」小蘩恨鐵不成鋼。
「還不快去。」阿力木也笑著推了呂楊一把。
呂楊更加疑惑了,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陳喻,陳喻也是一臉無奈地笑著說:「去吧,你去安慰比誰都好使。」
呂楊恍然大悟,譚菁菁是他的同學,這些人里,他和她最熟,這種時候當然是熟人更好說話啦。
「嗯,我這就去!」說罷,就走到譚菁菁身邊,輕聲細語地安慰了起來。
「我總覺得,他好像還沒理解咱們的意思。」阿力木小聲地跟一同在旁看戲的兩位觀眾說道。
「哈哈,當局者迷嘛。」陳喻笑得像個老前輩。
「陳大哥,當初是嫂子追的你吧?」小蘩笑著問道。
「咳咳,往事不要再提……」陳喻老臉一紅。
阿力木突然搖了搖頭,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不對,咱們這話題好像轉得有點太偏了吧?難道咱們現在不應該在為被困在這裡而著急嗎?還有啊,小蘩,你說修仙什麼的,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這些事難道不都比這兩個年輕人的情感問題更重要嗎?」
「可問題是,」小蘩繼續抬頭望著天,「我根本沒有辦法離開這個鬼地方啊,急也沒用不是嗎?」
「咱們隨身帶的補給並不多,而且這裡貌似一直都是中午,照這個速度消耗下去,估計三天左右,咱們的身體就會吃不消的。」陳喻也憂心忡忡地說道。
「這個也不用擔心的,」小蘩笑道,「剛才我不是也說了嘛,我是修仙專業,既然是修仙專業,那肯定有特殊的辦法可以保證大家不會被渴死餓死,咱們在這被困上個一年半載都不會有問題的。」在出發之前,前輩們已經考慮到小蘩可能會遇到這種被困在沙漠里迷路的情況,所以特地送了小蘩一個裝滿了食物和水的大容量儲物戒指,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可咱們在這乾等著也不是辦法呀,要是真在這生活那麼長時候,我估計咱們就算沒被餓死渴死,也得精神失常。」阿力木這句話主要還是在說其他幾個人,畢竟沙漠就是他的家,他從小在這長大,所以待多久都沒有問題。
「我會儘快想辦法的,」小蘩話才說了一半,發現蛋蛋好像感覺到了什麼,一直在用爪子抓那具乾屍的衣服口袋,「蛋蛋,你在扒什麼呢?」
蛋蛋又抓緊扒了兩把,一個被保存得很好的筆記本從乾屍的上衣口袋裡掉了出來。
小蘩撿起筆記本,小心翼翼地打開:「這個好像是這個人的旅行日誌,這裡還夾著一張地圖。」
呂楊和譚菁菁也被這個新發現吸引了過來,小蘩直接把地圖扔給了這二人:「這張地圖的年歲可是夠久了,現在到了發揮你們作用的時刻了,我們研究日誌,你們研究地圖。」
有了任務以後,譚菁菁也不再鬧了,和呂楊兩人拿著地圖認真研究,而小蘩這邊的進度也不慢,很快便把整本日誌讀完了。
原來這個人名叫李元,和小蘩幾人一樣,都是組著隊來羅布泊探險的,只不過他們探險的目的是被掩埋在黃沙之下的財寶。從日期來看,李元進入羅布泊的時間是在1960年,那個時間正好是羅布泊神秘事件頻發的一段時間。據說當時在羅布泊發現了一座古城遺迹,很多年輕人慕名前去尋寶,結果最後死的死,瘋的瘋,原因至今成謎,後來由於文革爆發,這件事也就被擱置了下來,直到動亂結束之後,才由軍方提出繼續調查,也就是後來的彭加木事件和雙魚玉佩事件。
從時間和日誌內容上來看,李元應該也是那批前往羅布泊尋寶的年輕人之一,只不過他們這個小隊不知在哪裡弄到了一張古地圖,也就是呂楊幾人正在研究的這一張,並且這些人確信這是一張藏寶圖,地圖標註的位置存放著大量的財寶,日誌里並沒有記敘他們得到地圖的過程,只是寫了很多關於馬上要得到財寶的興奮和激動之情,以及一些現在看起來非常不切實際的幻想。
總之李元作為這次探險的發起人,在經過精心的準備后,帶著一些要好的哥們兒來到了羅布泊這片沙漠,前幾天的行程非常順利,日誌里儘是一些景色和心情的描寫,不得不說,李元作為一位鄉村教師的兒子,這文采還是很值得肯定的。
然而,事情的轉折就發生在1960年11月2日,李元的隊伍遭遇了一場可怕的沙暴,李元暈了過去,等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孤身一人躺在沙漠之中,身邊一個朋友都沒有,就連來時騎的駱駝也完全不見了蹤影。李元覺得很奇怪,按理說藏寶圖還在他的身上,朋友是不可能丟下他全都離開的,難道說是他被沙暴捲走了?
李元口乾舌燥,心情煩悶,就在納悶之際,他看到了不遠處那段石牆和牆下的陰涼,彷彿看到了一片充滿生機的綠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