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nothing hurts like this
看到小蘩被打中而且還很疼的樣子，洪岳也有點不知所措，他手忙腳亂地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幫忙。其實他雖然打出石子，想要看看小蘩是不是隱藏了實力，但是他心中確信小蘩那個眼神是真實的，覺得小蘩肯定能躲過去，為了追求速度，才用了大力，本意並不是真的打到她，看到小蘩那樣毫無防備地中招了，心裡也是愧疚不已。
而雲郁和宗主兩人沒有出手也是事出有因，雲郁知道老爹也跟來了，本以為老爹會出手，可是宗主是見過小蘩身手的，也不知道她想要隱藏實力，滿以為這小小的石子對她來說完全構不成威脅，所以也沒有出手，最終的結果就是兩人眼睜睜地看著小蘩被打，疼的直冒冷汗。
長安前輩站在一旁也是一臉糾結，小蘩告訴他不要幫忙，但是就這麼看著小蘩被打，心裡還是覺得很過意不去啊……
「啊疼疼疼……」小蘩站起來，看似不經意地瞥了一眼洪岳藏身的地方，看得洪岳又是一個激靈，「混蛋！別讓我發現你是誰啊！」
說完，小蘩就一邊按著肩膀，一邊繼續往回走。
這次大家都很識趣，沒有繼續跟蹤……
回到房間，長安前輩打開小世界，綾羅仙子和清音仙子現出身形，察看小蘩肩膀上的傷勢。
「嘖嘖，那個混小子下手挺狠的啊，都傷到骨頭了。」綾羅仙子氣哼哼地說道。
「估計他也沒想到會打中我吧。」洪岳當時的手足無措都被她看在眼裡了，「不過還是很生氣啊，新人賽的時候別讓我遇到他……嘶……」綾羅仙子碰到小蘩的傷處，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忍一忍啊……」清音仙子說道。
「給你用的是普通的療傷藥劑，估計得過幾天才能好徹底，這幾天不要做什麼大動作，訓練什麼的你就先在旁邊看著，或者乾脆請個假在房間修鍊。」綾羅仙子一邊包紮一邊囑咐道。
小蘩點點頭。
作為一名傷員，小蘩還是很有配合治療的自覺的。
於是這一晚，小蘩很難得的上床睡覺了。自從發現精神力修鍊可以代替睡眠，小蘩就沒有再睡過覺，躺下的一瞬間才覺得身體似乎確實很疲憊，沒用幾分鐘就進入了夢鄉。
小蘩的夢境和別人不太相同。她的夢，並不連續，更像是一些零碎的鏡頭或者畫面，而且大部分都很模糊不清，只能隱隱看出一些輪廓，偶爾會有幾個特別清晰的人物或者場景，但也是一閃而過，並不能讓小蘩留下什麼太深的印象。也正是因為這樣，小時候的小蘩在聽到別人在手舞足蹈地描述自己夢中發生的事情時都很不理解，她不明白那種斷斷續續的畫面怎麼能連出連貫的劇情，稍稍長大后才發現，原來是自己的夢境太過怪異。
小蘩第一次做連貫的夢，是在幾天之前，小蘩在許葉面前第一次狂化之後的那個晚上。雖然不記得內容，但她清楚自己夢裡的內容很完整，就像一部讓人恐懼又痛苦的電影，小蘩身處其中，彷彿曾經經歷過一樣。
而今天，小蘩又做了夢，奇怪的是，這一次她的意識非常清楚，甚至明白自己此時此刻是在做夢。
小蘩看著周圍的環境，竟然是她第一次穿過空間裂縫時來到的那個地方。
「難道我一不小心又穿越了？」小蘩覺得奇怪，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身體，或者說，雖然看不到身體，但卻能感覺到，就好像整個人都變得透明了一樣。
「魂穿？」小蘩突然想到了這個詞，不禁覺得很有意思，「既然來都來了，又偷偷看看許葉在做什麼吧……」小蘩剛想去找許葉，就感覺整個山洞突然開始劇烈地搖晃起來，小蘩一個沒站穩直接跌在地上，沒錯，雖然她現在沒有身體，但還是跌倒了……
「怎麼回事？」
山洞的搖晃沒有停止，反而還越來越劇烈。
「是許葉出事了嗎？」
小蘩的心裡非常不安。
更糾結的是，她發現自己什麼聲音都聽不到，精神力也沒法釋放，因為沒有身體，所以真氣也用不了，她現在就像是一個普通的聾啞人，在這天旋地轉的山洞裡甚至連動一下都不能。
「不行啊……」小蘩急得快哭出來了，從隧道頂上掉下來的石塊越來越大，小蘩的身體雖然隱形卻是存在的，被砸到的痛感也十分真實，失去聽覺和精神力的她只能靠著視覺躲避，同時費力地向著湖心島的方向爬去。
雖然知道許葉是仙君，是不死不滅的，是除了帝君以外誰都動不了的，但小蘩還是緊張他的安危，不顧一切地想要確認許葉的安全，被落石砸傷也顧不上，踉蹌著想要站起來朝他的方向跑去，她不想再看到許葉在她的眼前受傷……
……
再？
小蘩的心神一陣恍惚，為什麼會有「再」的感覺？
來不及多想，地面又是一陣更加劇烈的晃動，小蘩身體一歪，撞在了洞壁上，之前受傷的肩膀傳來鑽心的刺痛感，可小蘩已經顧不上這麼多，繼續扶著洞壁向前走去。
終於看到了，湖心島就在眼前了……
小蘩倒在地上，看著湖心島上安靜地站著的許葉。整個山洞都在破碎，只有許葉還面帶微笑地看著某個方向，波瀾不驚，嘴唇一張一合，好像在說著什麼。
小蘩看著他，卻驀地覺得心裡疼得快要窒息，他此時的眼神，為什麼會這麼熟悉？
許葉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小蘩一眼，似乎根本沒有感覺到小蘩的存在。他輕輕地抬起手，整個山洞頓時光華大放，無數個被他事先布置好的法陣閃耀起璀璨的光芒，光芒之中，小蘩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吸力，等她再有感覺時，已經來到了另一個位置，那個許葉之前站著的位置。
她好像……被吸入了許葉的體內。
藉由許葉的目光，小蘩看到了那個和許葉對話的存在，那是一個巨大的黑洞，在黑洞的正中央，似乎有一雙憤怒的眼睛正在盯著自己，同時那種強大到無法描述的威壓讓她喘不過氣來。
藏在黑洞之後的，就是帝君。
被吸入許葉體內的小蘩已經恢復了聽覺，耳邊轟隆的巨響混雜著一個感覺很遙遠的女人的怒吼，只不過她所說的話小蘩並不能聽懂。而許葉依舊保持著淡淡的微笑，用同樣的語言回復了她一句，隨後許葉的視野被耀眼的光芒淹沒，所有的聲音也再次消失不見，世界安靜純凈得可怕。
「小傻瓜，不是叫你不要來了嗎？」一片寂靜中，小蘩感應到了許葉的想法，「這個真的很疼的，你在這裡，我都有些下不去手了啊……」
小蘩想要問他到底打算做什麼，但卻完全沒有辦法傳達，她現在的狀態已經完全被封鎖，除了焦急，什麼也做不了……
「抱歉騙了你，約定可能要延期了，小傻瓜，我等你……」
許葉的話還沒有說完，聲音卻消失了，隨之而來的，是強烈到讓小蘩大腦空白的痛楚，那種疼，是全身上下每一寸血肉都被硬生生碾碎時所產生的無法忍受的疼，只是一瞬，小蘩的意識就離開了許葉的身體，但僅僅是那一瞬，就足以小蘩全身抽搐痛不欲生。
這是小蘩第一次知道，原來疼到極致，就連喊叫這種本能反應都會喪失。
一直守在房間外的幾位前輩第一時間察覺到了異樣，衝進房間以後看到原本睡得正熟的小蘩正蜷縮在角落不住地抽搐著，眼睛睜得不能再大，眼淚像是不要錢一樣狂飆，心裡都是一驚，連忙上前把她按住。
「怎麼回事？」
五清前輩著急卻完全摸不著頭腦：「小蘩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啊！」
小蘩確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她感覺到疼只是因為她共享了許葉的感觀，在被許葉推出身體的一瞬間，這種感官的共享就已經結束了，但是小蘩的意識卻因為疼痛太過劇烈所以一時反應不過來。
「清心咒，快給她用清心咒！」圓真大師說道。
幾遍清心咒下來，小蘩終於緩了過來。雖然那種虛假的疼已經過去了，但肩膀的傷因為剛才劇烈的抽搐又加重了，小蘩的這條手臂，已經完全不能用力了。
「小蘩，到底發生了什麼？」前輩們都圍在床前一臉緊張。
「我……」小蘩回想著剛才的事，試圖整理出一個比較清晰的思路，但最後得出的結論卻讓她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師父他，好像自爆了……」
「什麼？！」前輩們都驚訝無比。
仙君自爆？這種事情，誰都沒有聽說過。仙君是不死不滅的存在，沒有人能夠把仙君殺死，哪怕是帝君，也無法把仙君的存在徹底抹殺。但是仙君能不能殺死自己，這一點沒有人知道。
「就算是自爆，肯定也有辦法復活的，小蘩，不用擔心的，仙君大人有沒有跟你說什麼？」長安前輩說道。
「對……」許葉是仙君，他是死不了的，哪怕肉身不在了，也會復活的，只要他復活，她就可以通過空間裂縫找到他，因為他以前說過，小蘩身上這個空間裂縫的另一頭，就是以他為坐標的……
小蘩這樣想著，就從床上一躍而起，開始一遍又一遍地開門，也不知試了多少次，小蘩終於頹然地跌坐在地上。
「裂縫……關閉了。」
其實在第三次開門的時候她就有了感覺，空間裂縫已經被她激活了，可是另一頭，是死路，也就是說，作為目標點的許葉不存在了。
說不定復活需要時間呢？小蘩這樣安慰自己，於是繼續不停地嘗試，可越試，她越是感覺到絕望，在她心底里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似乎從許葉被白光吞沒的那一刻她就清楚地知道，許葉，不會再復活了。
前輩們看著小蘩像瘋了一樣不停開關門，什麼話都沒說，也不知該說什麼。
尤其綾羅仙子，在所有的前輩當中，只有她看出了小蘩對她師父不只是徒弟對師父的感情而已。她看著完全不知所措的小蘩，心裡也跟著隱隱作痛。
小蘩坐在地上，腦袋裡不知在想些什麼，只覺得一切都亂糟糟的，今晚的一切，都隱隱透著一種讓她說不出來的怪異感覺。她喜歡許葉沒錯，可說到底，她和許葉相處的時間並不長，按照常理來說，許葉死了，她會很傷心，但絕對不至於疼得這麼撕心裂肺，還有剛才在山洞裡時那種害怕失去的感覺，她沒有任何相關的記憶，但是這種刻骨銘心的感覺她卻絕對不是第一次經歷，她對許葉的這種感覺，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們之間，是不是還有什麼她不記得的故事？
這種念頭在小蘩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卻引得她的心臟一陣抽痛，眼淚止不住地流出來，就連小蘩自己都嚇了一跳。
「小蘩？」綾羅仙子終於還是沒有忍住，想要上前安慰她，可小蘩卻擺了擺手：「我沒事，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
前輩們互相看了看，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一個個走出了房間。
小蘩回到床上，努力地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知道，不管她和許葉之前有沒有過交集，現在最重要的，是想辦法把他救回來。許葉剛剛對她說，約定要延期了，延期，並不是取消啊，說明許葉還是有復活的可能的。他說，他會等她，所以讓他復活的關鍵會是她？小蘩這樣想著，心中不免又多了一些希望。
可是，他為什麼不把話說得更明白一些呢？哪怕給她一些提示也好啊，直到最後還叫她小傻瓜，是啊，她是傻瓜，她根本都搞不懂許葉的意思啊，既然知道她是傻瓜，為什麼還要給她出這種難題？
小蘩握住了許葉送給她的項鏈，這個傢伙，說過要送給她配套的戒指吧，他的表情那麼認真，那麼深情，一定不是在騙她的吧，如果他敢說話不算數的話，她……
小蘩抱住自己，把頭埋進手臂之間，低聲啜泣著。
她根本，什麼都做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