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變故
有了小蘩和蔡老爺子的驚人示範，其他幾位大叔大爺當下再沒有猶豫，紛紛表態要支持蔡老爺子的偉大計劃，接下來的事情應該都會很順利了。小蘩見自己繼續留在這裡也沒什麼事了，乾脆向蔡老爺子告辭，帶著八個隱形的前輩離開大廳，準備找個沒人的地方繼續琢磨一下剛才那一戰的心得體會。
剛離開大廳沒幾步，小蘩就看到迎面走來一群人，最前面的正是平休市市長蔡侑倫。
小蘩一直覺得這個人不僅名字耳熟，而且看起來似乎也有一點眼熟，可是她卻怎麼都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裡見過這個人。
因為心裡好奇，所以小蘩就多看了他幾眼，蔡侑倫感覺到了她的目光，也看向了小蘩，兩人目光相對的一瞬間，蔡侑倫怔了一下，很快又恢復了過來，對著小蘩禮貌地點頭微笑。
和蔡侑倫同行的人並沒有發現市長的異常，但他的反應卻沒有躲過修士的眼睛。
這個人，明顯是認識小蘩的。
到底是誰呢？小蘩實在想不起來。
「剛才那個人，和你長得有點像呀，小蘩，你不會和蔡家有親戚吧？」等那些人走遠以後，綾羅仙子說道。
「長得像？」小蘩突然站住，回頭看向前輩們，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想起來了，那個人好像是我生物學意義上來講的爸爸！」
「哈？！」前輩們被小蘩這突如其來的話嚇得不輕。
說起來，小蘩好像從來沒有提到過她的家人，前輩們一直覺得一個大學生自己出來生活跟家裡人聯繫得少了也屬正常，再加上修士因為壽命跟常人不同，所以大部分都是沒有親人的，於是也沒有人提起過這件事。但現在聽小蘩這麼一說，似乎她的身世也不一般？
「沒想到他是蔡家人啊，這麼說我跟園子還有點血緣關係？真是巧啊。」小蘩一邊說著一邊回頭繼續走。
「等等……」前輩們趕緊叫她，「你不去確認一下這個疑似生父的真假？」
「不用啊，」小蘩的連停都沒停，「我小時候看過我媽的日記，上面有他的名字，還有一張他的照片，而且故事也對得上，錯不了的。」
「那不去父女相認嗎？」
「相認？」小蘩笑著回過頭，「有這個必要嗎？這種關係不管對我還是對他，都只是個大麻煩而已。」
現在這種兩不相認的狀態才是最好的，小蘩確實就是這種想法。
當年蔡侑倫在政途與自己的女人之間選擇了前者，如今小蘩再去找他相認，那她這個私生女的存在一定會讓他的政途受到影響，這樣的結果，無異於讓媽媽當年的離開成了個笑話。事實上小蘩早就已經對「有個爸爸」這件事完全不抱希望了，她自己生活得太久，家庭之類的詞語對於她來就只是個概念，蔡侑倫這個人對於她來說，也不過就是個有著血緣關係的陌生人，僅此而已。
前輩們面面相覷，但身為資深修士，他們都明白，親人，尤其是身為普通人的親人，在修士漫長的生命中，就是一道道溫暖的傷，既然小蘩選擇了轉身離開，那他們能做的，就只有支持而已。
如果沒有付出過感情，那失去的時候就不會那麼疼。
而此時的蔡侑倫，表面平靜，但心裡已經是天翻地覆。
這個女孩，和她長得太像了，尤其是那雙眼睛，僅僅是一次對視，就讓所有的往事像洪水一般衝垮了他小心翼翼構築起來的防線。
二十年過去了，蔡侑倫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痴情的少年。如今的他有了自己的家庭，事業也順風順水，是身邊所有人眼裡的人生贏家，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他的內心深處始終有有一根他不敢碰的刺，儘管他用忙碌來強迫自己不去想，但只要一放鬆下來，那刺就會扎得他淚流不止。
有些感情，不會隨著時間變淡，反而會越來越濃，最後濃到扭曲，甚至會失去它原本的顏色。
林小蘩。
當哥哥在午餐時興高采烈地描述著這個小姑娘是怎麼打敗他三個得意門生的時候，蔡侑倫只是微微一笑，沒想到他這輩子還會遇到一個和她名字一樣的女孩兒。可當他見到這個女孩兒的時候，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這個女孩兒，就是哥哥口中的林小蘩，那個機緣巧合下成為了園子師父的小姑娘。
這不可能是巧合。
同樣的名字，同樣的眼睛，那些困擾了他二十年的問題，似乎一下子都有了答案。
這，就是她當年離開的原因。
「抱歉，各位，我突然想起有點事，暫時離開一下。」蔡侑倫的聲音有些顫抖，不再管身邊的人的反應，掉頭跑了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沿著這條路跑了多久，只覺得胸口那種沉悶的感覺快要把他的心都壓爆了。是在某個岔路口錯過了嗎？蔡侑倫不顧形象地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這是他第一次痛恨這個龐大的莊園。
「吶，小蘩，你真的不打算和他見一面嗎？」北山前輩傳音道。
已經和前輩們一起隱身的小蘩看著五米外的這個看起來有些狼狽的男人，搖搖頭：「他一定很快就會想明白的。」
「走吧，比武好像快要開始了。」小蘩轉身離開，卻因為背後那個男人的哽咽而停了下來。
男人的哭聲越來越大，最後竟然變成了像孩子一樣的號啕大哭。
前輩們看到小蘩的背影微微顫抖，卻終究還是邁出了第一步，始終沒有回頭看過一眼。
明明是陌生人，為什麼情緒還是會被影響？小蘩的眼淚最終還是流了下來，只是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這眼淚到底是為了蔡侑倫，還是她自己，又或者，是那個傻女人。
「唉。」前輩們看著都是一陣揪心。
「咱們還是稍微等一下再過去吧，讓她緩緩。」綾羅仙子說道。
於是這八位前輩就繼續留在原地圍觀市長大人那讓人心酸的哭相。
他們人雖沒跟著，但是精神力卻是一直跟著小蘩的，感覺到她情緒已經穩定得差不多了，幾位前輩才默默地告別了市長，跟上了小蘩。
等前輩們追上小蘩時，小蘩已經完全恢復了原來的狀態，而且已經在比武的擂台下挑了一個很好的位置。
「前輩們一起坐？」小蘩傳音道。
「不不不，坐在這哪有我們在天上看得清啊。」五清前輩說道。
「嗯，也對，」小蘩眼珠一轉，「那前輩們也帶我一個唄？反正我現在也隱身……」
於是這九個人就分三柄飛劍一起上了天。
很快，參加比試和來觀戰的人就從莊園的四面八方向擂台匯聚而來，從上面看，還是蠻壯觀的。小蘩在等待比試開始的時候也沒有閑著，一直和前輩們討論著剛才蔡老爺子用的那套拳法。在小蘩的想法中，普通人是不可能有那麼快的速度的，但蔡老爺子做到了，而他絕對是個一丁點修為都沒有的普通老頭，這一點著實讓小蘩好奇得不行。
「其實快的並不是他的動作，而是節奏。」圓真大師說道。
「節奏？」
「沒錯。他的動作雖然快，但依舊是普通人的水平，而你覺得自己眼花繚亂，看不清他的動作，是因為他招與招之間沒有多餘的動作，每次銜接都是最簡潔最快速的，再加上精準的時機把握，就會把效率提升到極致。」長安前輩也說道。
「唔。」小蘩若有所思，人在劍上，但思緒已經不知飛到哪裡去了……
劍雨前輩：「嗯，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綾羅仙子：「小蘩沒事還吐槽園子一家武痴，現在她也難逃此劫啊……」
清音仙子：「最關鍵的是，她自己好像還沒有意識到自己也是武痴一份子。」
北山前輩：「看來西方人鼓搗出來的那些基因啊遺傳啊什麼的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前輩們議論紛紛，而小蘩卻依舊被基因控制著沉浸在節奏和速度的世界里不可自拔。
時間一到，比武準時開始。
蔡家的壽辰比武已經有些年頭了，但每年都會有第一次跟隨長輩前來觀摩的年輕人，所以開場依舊是一些背景和規則介紹，不過因為都是武生，這些介紹也是簡單明了，賽前動員講話也就只有蔡老爺子的一句話：「話不多說，開打吧！」
嗯，很有蔡家人的特點。
比武的規則很簡單，一方守擂，一方挑戰，武器自選，即便輸了也可以再次挑戰，直到決出最後一人。簡單粗暴，但也最直觀最有效。像這種比試其實也不需要其他的規則來細化規範，因為蔡家弟子最先學習的不是武術，而是做人，作弊啊耍賴啊鑽規則空子啊之類的行為根本不會發生，大家純粹是抱著互相學習切磋、檢驗自己這一年來有多大進步的目的來比試的，贏了繼續努力，輸了來年再戰，心態平和得很。
比試一開始，園子就站上了擂台，她作為本家的代表，理所應當地成為了第一位守擂者。
前幾場比試沒有什麼懸念，園子的習武天分本就很高，再經過茶館小張和雲向南的指點，進步更是飛速，就連蔡忠都因為女兒巨大的進步而面露驚喜之色。
「咦？園子用的是蔡老爺子之前用的拳法？」小蘩忽然說道。
「應該是吧，不過她這幾下完全是照貓畫虎的感覺啊，根本沒學到精髓。」北山前輩說道。
「哈哈，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姑娘應該是偷學的。」圓真大師笑道。
事實上的確如圓真大師所說，蔡老爺子確實沒有教過園子風影拳，因為以園子現在的水平，即便教給她，她也掌握不了。可園子天生好強，又有點自信心過剩，覺得只要多練，沒有什麼武功是自己掌握不了的，於是就偷偷學了幾招，但發現自己的確是打不出那種感覺。而現在，園子打敗了幾個對手之後也感覺到了自己的實力有了突破，說不定這風影拳也能施展出來了呢？於是就有了小蘩看到的那一幕。可惜，園子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這幾招疑似風影拳一打出來就破綻滿滿，直接讓人打下了台。小蘩的一條安慰簡訊還沒有發過去，園子已經重新上了台，這次是以挑戰者的身份……
「嗯，果然這丫頭不願意放過任何一次切磋的機會啊，真是個武痴……」小蘩說道。
前輩們看著她，沉默不語……
「說實話，看這些人在下面打，好像有點無聊啊……」小蘩說道，「對了，前輩們，你們的精神力大概可以覆蓋多遠？」
「這個，十公里吧。」綾羅仙子說。
「十五公里。」劍雨前輩說道。
「十八公里。」清音仙子有點竊喜。
「五十五公里。」北山前輩說道。
「六十公里。」圓真大師笑道。
「一百二十公里。」彗普大師也微微一笑。
「一百五十公里。」五清道人說道。
「二百三十公里。」長安道人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在這八個前輩中，前三人都是五品修為，北山前輩和圓真大師屬於六品主流修士的水平，至於後面這三人一個研究陣法，一個研究丹藥，一個研究符咒，都走的是強化精神力路線。
小蘩表示很羨慕，她儘力把精神力向前展開，最終只能無奈地搖搖頭：「我只能勉強覆蓋到擂台……」
小蘩話音未落，人影已經在飛劍上消失不見，她連續幾次千里行，轉眼之間就出現在了擂台之上，長劍擋在身前，叮的一聲，連人帶劍整個倒飛而出，就連長安前輩施展在她身上的隱身符咒都被強行衝破，被小蘩護在身後的園子也被小蘩撞到，受到強烈撞擊的園子頓時一口鮮血噴出，兩人轉眼間就飛出了擂台。
前輩們在小蘩衝出去的一瞬間也立即察覺到了異樣，彗普大師的一個個陣法快速甩出，像是網一樣鋪展在兩個姑娘身後，充當了緩衝，把兩人的速度降了下來，隨後幾位前輩紛紛上前終於將兩人抱住，所有人都驚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