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萬佛寺里的姐弟
跟店小二道了謝，兩人上了馬車，向著白陽縣北趕去。
破舊寺廟名叫『萬佛寺』，幾十年前倒也香火鼎盛。只是如今災荒遍地，廟裡和尚的日子也越來越不好過，早就另謀生計去了，到了如今，卻是成了過路流民的落腳地。
對方在說出這個地方的時候，倒是也提醒了他們。但是王大海心想，有個落腳地過夜，總比露宿野外強的多，因此倒也沒有太過在意。
到了萬佛寺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不知是誰升起的煙火，將寺廟映射的明滅不定。將馬車停在寺廟院內，王大海下來的時候，很多雙審慎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讓他有些不自在。
寺廟中聚集了幾十人，個個衣衫襤褸，相識的人聚集在一處，互相之間充斥著不信任的提防。
角落裡的兩個小乞丐引起了王大海的注意，其他地方都是幾個成年人聚在一起，唯有那處角落，只有那兩個小孩。
示意馮棒槌拴好馬匹，王大海邁步走進了大殿。
寺廟無人供奉，居於大殿正中的佛祖，卻仍然露著迷之微笑，王大海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大晚上的，雖然周圍人挺多，但這種感覺還是讓他感到怪異。
店小二給了他們十個饅頭，王大海只提著兩個，剩下的都放在了儲物戒指內。牛肉倒是都提在手中。
所有人都發現了他手中的食物，只是看他是坐著馬車前來，雖然眼冒綠光，卻沒有輕舉妄動。
王大海突然覺得，來這裡過夜是個錯誤。在這麼多人的注視下，吃掉手裡的食物，恐怕沒幾個人能安之若素的。
想了想，趁著馮棒槌還沒有進來，與其在殿內古怪的休息，還不如在馬車內修整了。
邁步正要向外面走，角落中的小乞丐，勇敢的走了出來。
王大海站定，歪著腦袋看著他，本想著如果對方實在餓急了，就分給他一些東西吃，卻見小乞丐只是撿起了幾根未燒到盡頭的柴火，雖然依舊滾燙，但他還是齜牙咧嘴的捏起，然後……走回了角落。
「喂！小兔崽子！你把柴火都撿去你那邊，讓我們怎麼烤火？」
初春的夜，還是有些涼意，如果沒有取暖方法的話，很容易著涼。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著涼后就意味著很可能發燒，沒錢看病的結果，就是死亡。
正因如此，他們對於小乞丐的做法，表達出強烈的不滿。
小乞丐似乎是個啞巴，只是看了說話的那人一眼，重新抱著膝蓋坐下。
大抵是被他的無視激怒了，講話那人瞬間站起身子，沖著角落惡狠狠地說：「小王八蛋！給你說話沒聽到是不是？」
場間依舊寂靜，王大海饒有興緻的看著，他又不是愣頭青，只當是遇見了以大欺小的廢物，罵兩句也就算了，所以他並沒有充當英雄的想法。
「艹！給臉不要臉的東西！」那人說著就要衝過去教訓小乞丐。
小乞丐有兩人，見他蠻不講理，另外一個瘦小的乞丐，突然抬起了頭，哽咽著吼：「這堆火明明是我姐姐生起來的，你們……唔唔……唔！」
他的話音還未落地，就被身旁大驚失色的小乞丐捂住了嘴巴。
王大海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剛才拾柴火的乞丐，是個小女孩。而且人家弟弟也說了，柴火是乞丐姐姐生起來的，被人搶了也就算了，自己撿回去一些取暖，也被無恥之徒阻攔，實在說不過去了。
既然理清了頭緒，無論是小說還是電視劇，在這種情況下，總會給豬腳一個特寫鏡頭，用來彰顯豬腳的聖母婊，王大海自然也不例外，正準備咳嗽一聲強勢登場，裝逼打臉爽歪歪的時候，卻猛然發現，整個大殿中，瞬間陷入了死寂。
這……這是怎麼個情況？說好的裝逼打臉呢？老子到底是不是豬腳啊喂！
王大海心頭怒吼，一個勁的眨巴眼，活生生夾斷了好幾根眼睫毛。
他不知道的是，在流民之中，露出了女子身份，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這些流民沒有受過高等教育，絕大多數的人大字不識一個。長久的流浪，愛愛的小火苗早已化為焚盡四海八荒的魔火，別說是一個還未成年的小姑娘，就算是頭母豬，他們也能戳出幾百個窟窿！
如今乞丐姐姐的身份被揭開，等待她的，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
淚珠劃過臟污的臉頰，化為兩行濁淚。而她的弟弟也反應過來，自己說露了嘴。一咕嚕爬起來，跟頭小狼崽子一樣，擋住了姐姐。
周圍的人已經蠢蠢欲動，尤其是剛剛站起來的那人，眼中閃爍著陰晴不定的光，隨後神經質的笑了起來：「嘿嘿，哈哈，哈哈哈哈……老子今天運氣不錯，竟然在這裡遇見個母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邊笑邊獰聲向著四周吼著：「老子第一個發現的，誰要和我搶，老子咬斷他的脖子！」
說著，竟是一把扯斷了拴著褲子的布條！
乞丐姐姐尖叫一聲，不想看到眼前醜陋的一幕，緊緊地閉上了眼。而她的弟弟，則是緊握著拳頭，死都不肯退開一步。
「你若敢碰我姐姐一下，我一定殺了你，殺了你！！」
男人不以為意的獰笑，晃著胯下的一小撮玩意兒，一腳踹翻了小男孩，「小兔崽子，給我滾開！」
小男孩被踹出去兩米，強忍著劇痛，如同即將死亡的孤狼，發出滲人的慘嚎。不知哪來的力氣，從地上一躍而起，撲在了男人的身上，張嘴向著對方的脖子咬去！
男人沒料到對方如此頑強，迫不及防下，后脖頸被重重的咬上，痛呼一聲，也動了真怒，「小癟三！老子今天讓你死！」
說著，用足了力氣，反手將男孩從身上扯了下來，在眾人反應不及的剎那，用力的摜到了地上！
一隻腳死死地踩著男孩，同時伸出一隻臟手，抓向小女孩，「哈哈！小娘皮，我看今天誰能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