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醒來

  待到夏洛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剛才發生的一切變得模糊，而過往的記憶又重新涌了上來，更加清晰，就像是，方纔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中的自己，忘了自己的身份，而醒來的自己，只依稀記得夢中的故事。


  「是夢？」


  夏洛並沒有迷糊茫然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人醒來的剎那，就會瞬間接受了自己是誰，而夢，終究是個夢，沒有記憶錯亂，但有一個很奇怪的地方。


  在於，夏洛最初時候的記憶，仍然很清楚，像是這個是一個考驗，每一個小時抹去自己的記憶，受一次傷，思考解決方法的時候。


  但隨著自己到后開始進入深度的時候，甚至開始察覺存在的本義並非思考懷疑，而是追溯到身邊的人，當身邊的人，與自己產生聯繫的時候，自己才能算是『存在』。


  關於存在，這一部份，記憶中卻是一片朦朧。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黑袍完好無缺，打開了包包，裡面的東西一件沒少。


  「那麼，我最初的推測應該沒有錯，還真的只是一場考驗，只是把我的精神轉移了進去，所以不會受傷，沒有任何生理需要，而傷口確實是突然出現，記憶從未被消除過。」


  夏洛漸漸把線索捋順，大概也明白剛才是發生了什麼事。


  他環視了身邊一圈，發現，他們出現了在一個頗為空曠的大廳當中，而身後有著一條樓梯，這裡並沒有最初那種吞噬光明的感覺，摔倒在地上的手電筒發揮著功用，照亮了很大一片的地面。


  「嗯，從樓梯走下來的時候，其實一早已經走到了底，只是這遺迹讓我們產生幻象，一直以為還在下樓，直到某件事情觸發了機關之後，便進入了考驗關卡，而我，通過了考驗，醒來了，那麼……下一關在哪呢？」夏洛摸著下巴，他似乎漸漸習慣這種無沒人聽到的時候，自言自語地思考（當然要無人，有人聽到自己的推理，要是錯了不是很low嗎？）。


  他瞧了一眼地板，許多海賊躺在地上，也有一些則是站在了原地，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像是景丸艾達這些便是緊閉著雙眼。


  夏洛沒有理他們，而是繼續觀察著環境，拿著個手電筒，繞了半圈，便在正對面發現了一道門，他也沒急著推，心怕瑞凱他們就在門對面等著自己，又重新回到了景丸他們旁邊。


  良久。


  終於都有第一個醒來。


  景丸猛地睜開眼睛，右手虛握著什麼，朝著前方推去，嘶吼道：「死……咦？回來了？嗯？」景丸看到了夏洛，以及身遭的環境，說話口齒不清，似乎是經歷過某些事情，但卻與眼前的景像有些銜接不上，凌亂了。


  「嗨，你醒來了？」夏洛笑著打了個招呼。


  景丸正想說什麼，身邊的艾達卻也睜開眼睛，同時暴喝一聲：「去你的！」說罷，一拳揮出，同時一拳揮空，朝前踉蹌了幾步，眼神又頓時的迷茫了起來，狀態就跟景丸的非常相似。


  夏洛也不說話了，本來還想解釋什麼，但似乎該醒來的似乎也正陸續醒來。那些仍然站著的海賊，有的突然倒下，有的便是張開眼睛，然後迷惑起來，有些摸不著頭腦。


  「發生什麼事了？」


  「我剛才不還在與人戰鬥嗎？」


  「才剛想反抗就回來了！？」


  「對對，剛還有隻海王類想吃我呢！」


  「咦？我是被鬼追誒！」


  「惡魔。」


  「對了，我記得好像有個黑洞突然出現在面前，然後我就醒來了！」


  「黑洞？」


  「有那種東西嗎？沒注意。」


  「啊有，我記得了！黑洞。」


  「有。」


  「沒有。」


  聽著那些海賊議論紛紜，夏洛的腦中也已經隱隱有了些頭緒。


  「景丸，你剛才遇到什麼了？」夏洛抬頭問道。


  景丸似乎還沒有處好理腦中的混亂，半響回過神來，用一種不太肯定的語氣道：「好像，白光一閃，然後我就出現了在……」


  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不想提起這件事，唯獨這件事不想提起。


  「呵呵，一些我過去發生的事情。」景丸搖了搖頭，沒有說下去，夏洛又追問了一句：「那恐怖嗎？」


  「……是有點恐怖。」景丸的臉微微一白。


  夏洛心中恍然，原來是非常恐怖，好，我明白了，轉頭望向艾達：「你呢，艾達？」


  「我看到了很多妖魔鬼怪，一開始我在逃，但後來我想通了，剛才的應該是一些考驗，然後我就回頭將攻擊他們，然後就回來了。」想起那些東西，艾達的臉色有些蒼白，似乎餘悸未消。


  夏洛乾笑了兩聲，似乎他們都遇到了一些很可怕的事情啊！但是，他們好像都面對了他們的恐懼，那麼自己呢？自己經歷的恐懼……是什麼呢？如果說是被關在一個小房子里，偶爾抹去記憶，這……這好像不太恐怖啊！夏洛已經不太記得了，只有一種淡淡的印象，好像，也很恐怖的樣子。


  轉念一想，自己對尋常人覺得恐怖的東西，自己也未必覺得害怕，像是海王類、海軍、海賊、鬼，這些東西，他都不怎麼怕。


  「那麼這樣說來，觸發的機會就是恐懼感？」夏洛回憶起，出現在小房子之前出現的一幕幕。


  是那時候，自己說出，『可能在海底』，而讓他們覺得害怕嗎？夏洛一直沒想到這事，原因還是那個，他見識少。


  他並不知道，這個世界，有許多不同的恐懼症，而人類最古老而強烈的情緒，便是恐懼；而最古老最強烈的恐懼，便是對未知的恐懼，大海很大，很深，深到一個，你不可能知道到底有多深，有什麼存在。


  那一刻，除了他以外，就連景丸都升起了深深的寒意，一想到，身邊、頭頂，就是那不見陽光的深海，那是極度的心寒。


  忽略一邊沉思著的夏洛，景丸直到這時才注意到身後的倒下的海賊，不由一驚，轉身便奔向了一個海賊的旁邊，他正是船中的狙擊手，尼哥，只見他臉色如常，但瞳孔中的光彩仍然消失。


  「腦死亡……」景丸的臉色極為難看。


  「這該死的遺迹！」


  尼哥是他從出道不久便一直跟著他的人，他沉默寡言，卻往往在重要時刻射出救命的一槍，而如今，他卻微張著嘴巴，任由口水流淌，再也無法重新站起來。


  景丸深深的吸了兩口氣，他咬著牙，甚至連牙根都咬出了血。


  「走！前進！」


  這一聲，彷佛是從喉嚨深處發出，從牙縫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