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朝堂對質4
得了皇帝的允准后,韓末露來到高忠身邊,尊在一旁為對方正了正衣衫,拍了拍塵土,之後從高忠手上拿過那封降書,站起身粗略的看了一遍。
韓末露看完信件后,問道「父親可曾寫過這封降書?」
「不曾寫過」
「那可曾見過?」
「不曾見過」
韓末露假意沉吟道「按照蔣大人和二殿下所言,這封降書是在您的書房找到的,既然您不曾見過,也不曾寫過,那這降書是從何而來?蔣大人可是不到半個時辰就找到了,何以父親卻一直沒有發現呢?」
蔣立聞言立刻警醒起來,對方這話中深意明顯是說有人在陷害高忠,而這個陷害者竟直接指向了自己。
索鷹在一旁看著蔣立的神色,嘴角一揚,沖著韓末露說道「或許高將軍是故意這麼說,以掩蓋真相呢」
韓末露點點頭,道「寧王殿下說的說理,或許我父親真的是在說謊」韓末露忽然眼神一冷,說「或許,這根本就是有心人的故意陷害」
眾人聞言心下一驚,這高家小姐真是語出驚人,旁人就算真的如此懷疑,卻也知道這話是不能說出來的,況且還是在這朝堂之上。
皇帝也是眉頭一皺,不悅的說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韓末露挑唇笑道「回稟皇上,臣女所言不正是大家的心中所想嗎?只是臣女將話說到明面上罷了,這封降書只有這兩種可能,至於是哪一種,就要有勞太僕寺卿奉賢,奉大人了」
眾人都隨著韓末露的目光看向站在後方的奉賢,神色各異,但大多是表示不解。一個從三品的太僕寺卿能為這件事證明什麼?
在眾人的注目下,身著官服,靜靜站在後方的奉賢此刻卻是不知所措。他是個從三品負責馬匹的文官,雖然因馴養戰馬而和高忠打過交道,但是交情卻不深,這女子突然提到自己,不知是打了什麼心思。
皇帝心裡則不然,他身為帝君,想法自然多一些,因高忠武將習氣太重,看不慣這些文人的做作,而文官也覺高忠粗野蠻橫所以素來和朝中眾人不合,平日里和這些官員的來往甚少,當然這些也少不了他這個皇帝的功勞。作為一國之君,權衡之術是必備功課,文臣武將還是涇渭分明的好,一旦雙方關係密切起來,他這個皇帝可就要憂心了。
可如今,高忠的女兒卻提出讓奉賢為高忠證明降書的真偽,這是說他們平日里交情深厚嗎?
韓末露只一眼便知道皇帝在想些什麼,她跟在索丞相身邊多年,從他的言語之中自然知道皇帝是個疑心重,好猜忌的人,於是她未等皇帝開口,便解釋道「奉大人雖主管馬政,平日里均是與馬匹為伍,但是臣女聽聞,奉大人除了通曉如何馴馬之外,更是對書法有很高的造詣,不只自己可以模仿旁人字跡,更可以分辨字跡的真偽,奉大人,臣女說的可對?」
奉賢一愣,隨後老實的回道「正是」
皇帝有些不明所以,不耐煩的看著韓末露「你到底要做什麼?」
「皇上不必急躁,臣女只是想讓奉大人來給辨一辨這封降書的真偽,看看是否真是出自家父之手。只有先查清這件事,才能繼續下去」
皇帝十分不悅的擺擺手,道「要辨就快些辨吧」
韓末露又來到高忠身前,將散落在地上的奏摺掃了一遍,撿起其中一個,問道「父親,這份奏摺可是您親筆手書?」
高忠看了一眼奏摺,那是他前一日按照韓末露的囑咐特意寫給皇帝的一份陳情書,說了些自己沒有殺害索丞相的話,今日倒真是派上用場了。
「是」
韓末露一笑,直起身,道「那便好,奉大人,一份是家父親筆的奏摺,一份是真假不明的降書,還請奉大人勞心給驗一驗,看看這兩份是否都是出自一人之手」
奉賢聞言便上前幾步,接過奏摺和信函,認真的看了起來。
與此同時,韓末露看向索鷹,說道「寧王殿下,你說從丞相處找到的那封密函是匈奴大將攣鞮穆勒所寫,你可有證據能證明?」
索鷹眼中含笑,說「信上有穆勒的將印可以證明」
「將印是否作假?」
「不假」
「你怎麼知道不假?寧王殿下曾見過穆勒的將印不成?」
「未曾見過」
「既是如此,你如何說此信為真?」
「穆勒親口承認」
韓末露貌似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喃喃著「我倒是忘了」隨後看向皇帝,說「皇上,想必奉大人這裡還要些時候才能完成,不如此時將索二公子逮到的攣鞮穆勒帶上來,一同問一問,如何?」
皇帝一經提醒才想起來,代國混入了匈奴的人,猛然坐正了身子,正色道「索齊,那攣鞮穆勒此刻在何處?」
索齊隨意回答「外邊兒呢」
皇帝顧不上在乎索齊的態度,直接叫侍衛將人帶入議政殿。
大殿內的所有人,包括正在查驗信函真偽的奉賢,都目視著大殿門口,他們這裡的很多人,對攣鞮穆勒都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對方的名頭大得很。攣鞮穆勒是匈奴單于攣鞮圖德的侄子,為人兇悍,戰場上更是驍勇善戰,屢屢立功,所以在匈奴,就算是攣鞮圖德的幾個兒子對攣鞮穆勒也是禮讓三分的。代國重文輕武,在場的這些官員大多是文臣,所以未曾見過這位讓人聞風喪膽的匈奴大將。
不多時,幾個侍衛便返回了議政殿,跟在他們身後的是一個年紀大約二十五六,濃眉大眼,皮膚較黑,身著青色長袍的年輕男子。他步伐穩健,抬頭挺胸,一路跟著侍衛走了進來,並不在意那些官員的詫異的目光,甚至微微抬高了下巴,露出一絲鄙夷之色。
侍衛退下后,便只剩那個年輕男子站在那裡。過了許久他還是只站在那裡。
賀蘭爵想要上前訓斥一下此人的無理,還未動身,卻是被賀蘭誠搶先了一步。
「來者何人,見到皇上為何不下跪行禮?」
青衣男子高傲的掃視了一眼說話的賀蘭誠,嗤笑一聲便不再理會他。
皇帝見此雖有不悅,但也並未惱怒,他是識得此人的,來人正是匈奴大將攣鞮穆勒。
「穆勒,圖德近來可好?」皇帝聲音威嚴,高高在上的問道。
攣鞮穆勒倒也不是不懂禮數,見皇帝問話,便將右手放於胸前,躬身行了個禮,道「單于一切安好,有勞代國皇帝關心」
韓末露看向對方,嘴角露出一絲狡猾的笑容,心道『穆勒,接下來就要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