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橫絕嶺沈府
橫絕嶺,得名於其地勢。
好的風水格局,講究一個『藏風蓄水』。在堪輿之學中,這樣的格局,往往要有山水環繞,氣入蓄而不出。
只是,橫絕嶺的布局太過可惜。橫絕嶺本在臨水婉轉之處,可以說是青山秀水。只是,其中有一道溝壑貫通其中,好像把其裂開兩半。如此一來,藏風不得,風水已經破了。具體而言,就好像一張人臉,從中間橫著切了一刀,看上去是古怪無比。
沈府就在那道溝壑的左岸,左岸地勢要比右邊稍稍高出,在沈府上面能夠看見周圍的景色。
「馮嫣抵達江城沈府,任務完成,一切點數回歸后根據表現而結算。」
神秘之音傳來,沈叔樂內心一凜。沉寂多時的『道主』傳來了訊息,在前些日子,這個神秘存在甚少發出言語。沈叔樂看著不遠處明顯有些放鬆的馮嫣,也放下心來。
任務達成……沈叔樂看著沈府的庭院,最終還是輕輕嘆了一口氣。
累死我了……
「沈道長,這就就是沈府……」馮嫣就要為沈叔樂介紹時候,轉過頭去,沈叔樂已經不在。
就在沈通武的身旁,道主已經把沈叔樂『攝走』。
…………
幾乎同時,花伶也已經趕回了葵后所在的玄玉派之中。
葵后所在之處乃是一片湖泊中央,那是一座島嶼,上面綠樹蔥蔥,鳥鳴不絕。
島中央有一處帷帳合攏而成的處所,四周都是薄薄的輕紗,自然垂下。輕風吹過,那些薄紗往往會隨風搖曳,看上去頗有意境。【零↑九△小↓說△網】
帷帳周圍有著許多妙齡女子,他們各自著裝,都是雙十年華左右。讀書,作畫,習字,討論武學,這些女子都各有動作。
玄玉派中,都是女子,簡直是女兒國一樣的地方。
不遠處,一葉扁舟蕩漾著波濤而來。今天不知道為何,水浪有些湍急,船身上下起伏,非常不穩。
輕舟著岸之後,從上慢慢走下一人。一身紫衣,眉宇之間有不小的憂慮。
花伶的性格看似柔美,實則上非常好強。在同門面前,她向來是拿出了自己的架子。她的武學修為在葵后的門人中算是出類拔萃的,擺起譜來,也是非常的到位。
只是,今天的花伶只是平淡走過。
「花女史……」
「花伶師姐……」
「師姐……」
一聲聲或敬畏,或討好的聲音傳來,被花伶聽見。
若在平日,花伶多半會滿面含笑,接受眾人對自己的問候。儘管葵後手下的人或多或少都存在競爭狀況,只是,在表面上還需要一點掩飾。只是,今天的花伶卻面沉如水,直接向著那方帷帳走去。
她要去見葵后,去請罪。
葵后的威嚴是數十年武道廝殺積累下來的,本代的葵后戰績驚人,二十年前就已經成名武道,成就魔門三魁首之一。面對這樣的人,即使是心機巧變的花伶,也不敢有絲毫隱瞞。
帷帳之內,葵后正在演奏琴音。
她這樣的武者,到了臨門一腳的最後地步,需要做到的是『於小處聽風雨,感悟重於修鍊』。如今的葵后,多數時間都在無思無慮中度過,力求讓自己整個身心都放鬆下來。
「花女史,葵后正在奏琴。」在帷帳外負責觀察的女子看見花伶,首先並未向著內里稟報。「你先不要過去,我去問問話。」
花伶點點頭,就在離著帷帳外十丈之處等候。
「葵后,花女史回來了。」
琴音不停,聽上去如同高山流水,清心平氣。
不短的時間過後,帷帳之中才傳來聲音:「讓她過來。」
葵后的聲音平靜,冷漠,聽不出一絲情感。
花伶惴惴不安,走到那帷帳之前。
「花伶,本尊問你,馮嫣其人呢?」伴隨著平靜的琴音,內中的人語似乎也是清清靜靜的,不帶有一絲煙火氣息。聲音宏大,高遠,彷彿近在身邊,又彷彿是從極遙遠處傳來。
花伶垂下頭,小心說道:「此事出了變數,其中有一個沈姓的道人橫空出世,把馮嫣的事情攪亂。如今,恐怕他們已經到了沈府之中了。」
內中沒有回話,只有琴音依舊。
就在花伶等待著的時候,忽然之間,琴聲中傳來一聲高調。如同一片靜謐山林之中突然傳出雷鳴,這一聲高調把整個琴音的節奏改變。
葵后的琴音變得狂放,變得急促,變得讓人瘋狂。即使隔著輕紗,看不清內里,花伶也可想象出現在的琴弦之上是怎樣的疾風驟雨。
其中瀰漫的殺氣把周圍的輕紗激蕩起來,花伶只是輕輕瞥了一眼,內里的葵后一身明黃長袍,背對於她。葵后的身形修長美好,即使寬大長袍罩身,也掩蓋不住其起伏。
忽然之間,花伶只覺得雙眼刺痛,趕忙又垂落不觀。
急促琴音之後,很快恢復正常。只是這一次,葵后一聲聲地彈奏,沒一個音調之間都頗有停頓。這聽上去雖然不符音律,可是花伶卻能從其中體會出一絲絲透入骨髓的憤怒和不滿。
葵後生氣了……花伶有些焦急,就要出口解釋。
噔噔噔!
琴音襲來,如同浪潮,把花伶的意念死死壓制在她的軀殼之內。
花伶茫然張口,卻發現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的五感似乎都被剝奪,意識漸漸崩潰。
就像是溺水之人最後逇掙扎,就像是一個人手足無措地面對著浩瀚星河,就像是一瞬之間所有的常識和素養盡數被剝奪。
琴音就像是刀子,從花伶的毛孔而入,在她的身子中穿行。
所過之處,如同鋼刀,如同熱針!那些音符,現在如同引子種子,一旦進入了華林體內,就帶動她的真氣,以自身真氣為基礎,轉化而出各種性質的摧殘之法。
冰寒,熾熱,雷風陰陽……這些特質一個個演化過去,就像是一首曲子有開頭,中段,高超,結尾一樣。
花伶想要喊叫,卻已經失去了呼喊的能力,想要逃走,卻發現身子被姥姥的定在了原地。
「你不必說話,事情前後原委,本尊早就知道。你擅自主張,在事情之餘主動去招惹青龍刀府,後續一切,皆是因此而起。如今,你還想討饒,把責任都加在一個外人身上?這樣的擔當,未免太過狹隘。」
聲音就像是寄生的毒物,在心頭直接想起。
「這一套『斷骨焚血曲』,算是對你小懲大誡。之後,再有閃失,本尊再不饒你。棄你而不用,於本尊而言只是少了個可有可無的選項而已。」葵后的話,繼續傳來,讓人心驚膽戰。
噔!
可怕琴音停止,被激發而起的帷帳盡數落下,葵后那身姿也再次隱逸。
之後,琴音再起,已經又是平和心境。
花伶雙膝一軟,癱軟在地上。她的渾身不斷顫抖,雙手無力,就連抬起握拳也沒有。衣裳被汗水浸透,在背後留下了一個面積很大的深色水印。
花伶強忍住神經傳來的巨大疼痛,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之後,她躬身垂首,恭恭敬敬的說了一聲:「是。」
她知道葵后的性子,姑且不說沈叔樂的動機究竟如何,自己這件事情辦砸了就已經在葵后這邊減分頗多。
若是被葵后拋起,整個武道之中恐怕也很難再找到一個容身之所。
圍觀的那些人,原本還有些幸災樂禍的,可是看到了葵后的『斷骨焚血』這一曲的威力,早已放棄了圍觀的心裡,心中戚戚,不敢出聲。
「是,我知道了。」聲音顫抖,花伶忍住隨時準備昏睡過去的衝動,咬緊牙關,認真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