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男童竟在我身邊
「史密斯先生，您在嗎？」
門外傳來了艾利斯的聲音，張一凡剛才順手就把那本畫冊丟出了窗外，此時他趕緊平復了一下心情，然後打開了門。艾利斯就站在門外，他臉色有些微紅，呼吸急促，看來來的很著急。
「怎麼了嗎艾利斯？」張一凡疑惑的看著艾利斯，他注意到這個少年身上被抓破的衣服已經換成了一身樸素但乾淨的布衣，在他的腳邊還放著一個背包。
「史密斯先生……我……」艾利斯低著頭，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嗎？」張一凡想到可能是怪物在自己沒看到的地方進攻城鎮了，於是立刻緊張了起來，「你有什麼事儘管告訴我，我會幫你的。」
艾利斯低頭沉默良久，然後猛地抬起頭來：「我想和史密斯先生一起去冒險！我想成為像史密斯先生這樣的人！」
張一凡一愣，旋即露出了笑容：「這樣啊，你先進來吧。」
兩人進了屋內，艾利斯拘謹地坐在椅子上，但是目光卻灼灼的盯著張一凡。
張一凡隨意地坐在床上，翹起二郎腿，用胳膊架在腿和下巴之間，好奇地看著艾利斯：「所以呢？為什麼有這樣的想法？」
艾利斯的表情顯得有些畏懼，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開口說道：「史密斯先生，我的爸爸媽媽……他們……他們在半年前被強盜給殺害了。一年前我們跟隨商隊一起出發去杜塞爾多夫城販賣小麥，但是在路上遇到了強盜……」
「強盜攻擊了商隊，殺掉了商隊的成員，爸爸媽媽為了保護我逃命，死在了強盜的刀下……而我，在逃跑的途中被強盜一刀劈中了後背……」
艾利斯猛地站起身，背對著張一凡掀起了自己的上衣。張一凡看到少年背部白皙的皮膚上有一道刺眼的疤痕，從右上方肩部一直貫穿到左下，讓原本纖瘦的後背顯得有些猙獰。
「當時我以為我會死掉……可能強盜也以為我死了吧，他們就那麼把我丟在了那裡，拿走財物就離開了。後來我被村長救了回來，保住了一條命，但是我的爸爸媽媽……」
艾利斯放下衣服，轉向張一凡，眼中已經充滿了淚光：「那時的我很弱小……不，直到現在的我都很弱小。遇到危險的時候，弱小的我只能，只知道逃跑，而不能保護大家……我渴望變強！我想成為像史密斯先生那樣的強者！」
「如果在當時，我有足夠的力量，那麼我就可以保護我的爸爸媽媽！我還可以保護伍德叔叔！可以保護商隊的人！可以消滅那群該死的強盜！」
「史密斯先生您今天說了一句話，『背後的傷疤是劍士的恥辱』。這正是之前弱小的我，以前我面對危險只知道掉頭逃跑，但這樣只會讓自己陷入死亡！讓我重要的家人陷於危險之中！」
「我知道我自己弱小又沒用，但我同樣痛恨這樣的自己，我想要做出改變……我覺得如果能跟在史密斯先生的身邊的話，一定能夠逐漸變得強大起來！雖然我現在弱小又沒用，但史密斯先生您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做！所以請讓我跟隨在您身邊吧！」
「我已經做出了決定！我以後無論遇到什麼困難，遇到什麼危險，都不再會逃跑了！我會直面一切困難和危險！我要保護我重要的人！」艾利斯情緒激動的大喊著，他的臉上已經滿是淚痕。
張一凡被眼前的這個少年深深地震撼到了，他沒有想到這麼一個只有十幾歲的孩子有著這麼深刻的過去。張一凡在現實中的年齡已經年過三十，但卻還是一事無成，甚至連工作都沒有過幾份穩定的，現在更是出於失業當中。
面對家庭的壓力、工作的壓力、生活的壓力、社會的壓力，張一凡選擇了逃避。他逃到了這個電子世界里，逃避著現實中的種種壓力和困難，過著得過且過的生活。
而現在，此時，此刻，就在自己的面前，區區一個孩子，區區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在面對困難的時候，在面對比自己的處境困難得多的困難處境的時候，卻選擇了直面。
在這一刻，張一凡覺得自己的身影無比的渺小，而面前這個孩子的身形卻無比的高大，好像在他的面前，自己是一個一無是處的渺小螻蟻。
張一凡似乎沐浴在艾利斯的人性光輝之下，這光輝照亮著他內心的黑暗，但這黑暗卻越發的深邃起來。
在那麼一瞬間，他的內心深處居然湧現出了一個可怕的想法：把這個孩子殺掉吧，這樣就不用受到良心的譴責了……
「啪！」
張一凡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自己的臉上。他不禁在內心中暗罵自己：張一凡啊張一凡，你怎能有如此陰暗的想法？難道把世界上所有比你優秀的人全都消滅了，你就是最優秀的人了嗎？我呸！你根本就不是個人！你這個畜生！
「史密斯先生？」艾利斯剛才的那番話似乎已經抽空了他自己的體力，此時的他坐在椅子上，用胳膊支撐著身體。
「艾利斯，你真的願意當我的隨從嗎？」張一凡站起身，滿臉嚴肅，緩緩開口道，「我警告你，這可是一段十分辛苦的旅程，比你想象的還要辛苦十倍。你真的願意嗎？」
艾利斯抽泣著，但還是重重的點了點頭：「我……我願意！」
「我會盡情的使喚你的，而你不能有任何怨言，小到洗衣大到去當怪物的誘餌，不僅辛苦，而且危險，只要我讓你做的事情你都要去完成。即使這樣，你也願意嗎？」
「我願意！」艾利斯根本就沒有一絲猶豫。
張一凡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絲笑意：「那你明天可要早點起床，我早餐要吃全麥麵包、烤培根、煎蛋和牛奶，如果你沒有按時做好我可是要罵你的。」
「什麼？」艾利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但看著張一凡的笑臉，他很快就明白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艾利斯布滿淚痕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後又變成了驚喜。他猛地撲進了張一凡的懷裡，緊緊地抱住了他。
「謝謝您！史密斯先生！嗚嗚嗚嗚嗚……」
「好啦，乖，不哭不哭……」
張一凡輕輕抱住艾利斯，用手輕拍著他的背。他能聞到艾利斯頭髮的香味，用手摸了摸，頭髮還有些潮濕。看來這個孩子回來之後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就過來找自己了，真是一個急性子。
「這小子抱著還挺舒服，軟軟的……嘶，我該不會是個正太控吧？」張一凡一邊哄著艾利斯，一邊在腦海中胡思亂想著。
張一凡仔細回想著，艾利斯是被強大的「約翰·史密斯」所觸動，而「張一凡」則是被「艾利斯」所觸動。兩個人也算是互相影響著，在這一天之內都有所成長。
這麼一想，這還真是一段奇妙的緣分。
任由思緒飄蕩了一會兒，張一凡發現懷裡的艾利斯已經停止了哭泣，此時已經趴在自己的懷裡睡著了。艾利斯的睡臉上還帶著淚痕，仔細看去，他的臉蛋十分精緻，有種女孩子的可愛感覺。
張一凡把艾利斯抱到了床上，自己則悄悄地走出了房間。他向酒館老闆要了一桶麥酒，然後回屋繼續坐在窗沿上，默默地自斟自飲。
他還要繼續在夜晚守望這座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