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少年心事
「你是誰?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柳暮雪的聲音還是一樣的平靜且溫柔。
黑袍人卻沒有回話,只是慢慢將面龐漏了出來。
是一個不算俊俏,卻乾淨的臉,柳暮雪是見過的,這人就是黃府的少爺,黃文藝。
柳暮雪沒有想到竟然是黃文藝,也不知道黃文藝為什麼是這種打扮,她只能問道:「竟然是你?」
黃文藝看著柳暮雪的臉,五官精緻,眉眼之間都透著一種溫婉的魅力,他註定一生都不會忘的臉。
「是我。」平常活潑異常的黃文藝此時竟然只是挺木訥的回了兩個字。
「你,怎麼這副模樣?難道不能走正門?」
「額,說來話長。」黃文藝顯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再做討論。
柳暮雪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其上有一顆大的梧桐樹,此時也是枝繁葉茂了,她並沒有答話,靜靜地坐著。
黃文藝顯得有些尷尬,他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也是心一橫,既然不知道怎麼說話就乾脆不說了,他也慢慢走過去,坐在了石桌的另一旁。
寂靜的夜,兩個無話的人,一棵被微風搖曳的樹,還有一片閃爍的星空。
黃文藝看著柳暮雪,柳暮雪望著星空,兩人表面都是平靜可心裡卻起了陣陣漣漪。
黃文藝想說什麼,但他又不敢說,他只是看著眼前之人就已經醉了。
林暮雪也想說什麼,但她也不想開口,因為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想的,她發現自己都有些看不懂自己了。
城中依舊在喧鬧,院內依舊寂靜,氣氛在不斷地發酵,星空也在不斷地變化,流動的清風吹動了梧桐,飄落幾片青葉。
青葉在空中盤旋,似乎倔強的不願落下,輕柔的風托著它,堅實地大地卻要佔有它,兩者不斷地角逐,葉只能不斷地飛舞,想要飛上那廣闊的天空。
終於,葉落在了地上,不在搖曳,風輕輕地撥弄它,似乎做著最後的告別。
歲月催人老,葉落催人語。
黃文藝終究是開口了:「我,我喜歡你。」這一句似乎耗盡了黃文藝所有的勇氣。
他可以牽著牛走過全城來求婚,他可以在父親面前強硬的說自己要娶她,他認為這世上沒有人還有他這種勇氣,他甚至可以放棄一切,只為了看她一眼。
不過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竟然連說一句話都變得如此艱難,說完之後,黃文藝如釋重負,他的心跳的很快,他使勁平息著自己的呼吸。
黃文藝的愛,是突如其來的,是沒有一點前提的,他那一刻愛上了,就是愛上了,他在見到柳暮雪的一刻起,他就已經決定了。
但是這樣的一種愛,在別人看來是不合情理的,至少,在柳暮雪看來,是這樣的。
柳暮雪是大家閨秀,她自從出生以來體內的靈氣就屬至寒,每當壓抑不住暴走之時,都是一種煎熬,由於這等緣故,她這麼多年都沒有怎麼接觸過外人,這也使得她對很多事情都很好奇,當然,這其中就包括愛情。
但是她又是害怕的,她不懂,究竟什麼樣的是愛情,她希望有個人能夠愛她,此時此刻,就是這樣一種情況。
她也有些畏懼,他不了解黃文藝,他們認識才不過幾日,話都沒有幾句,這樣一個人,突然間就闖入了她的生活。
柳暮雪咬緊了她那胭脂一般的紅潤的嘴唇,柳梢似的眉有些緊蹙,雙目恰一泓清泉起了波瀾,雙頰微微有些泛紅,不過,她卻沒有回答。
佳人在側,亭亭而坐,稍有羞澀之姿,未敢答話之態,寂靜,複雜,踟躕,黃文藝甚至連自己的心跳都聽的清清楚楚。
此時的小院很靜,連一絲微風都不起,海棠樹就像一位飽經風霜的老者,遮蔽了外邊的一切,靜靜看著樹下這兩位各有所思的年輕人。
黃文藝在等,他在等一個回答,不過一直都沒有等到,他縱有萬千疑惑,卻難以明說,他有些不知所措,心事輾轉,終於又說出一句:「你,喜歡我嗎?」
這一次,柳暮雪丹唇輕啟:「公子與我想見不過一面,小女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黃文藝有些懂了,自己確實是有些莽撞了,他不禁有些後悔,他害怕柳暮雪討厭自己,忐忑問道:「那,你討厭我嗎?」
柳暮雪輕輕搖了搖頭:「不討厭的。」
黃文藝雖然有些不務正業,平時也是像個紈絝不學無術,不過,他始終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少年,都說少女心似網,上有千千結,可這少年心事又何嘗不是呢?
黃文藝聽到柳暮雪說出這句話,心情頓時暢闊,如雨過天晴一般。
黃文藝自從來了這院子里,就一直有些拘謹,他剋制著自己平日有些散漫的行為,只是為了讓柳暮雪覺得自己還是穩重的。
不過此時他卻第一次放鬆了,他嘴角微揚,和煦的一個微笑,似破冰的第一汩清泉:「從現在開始,我會努力讓你喜歡我的!」
柳暮雪看著面前這人,似乎有些心動,又似乎沒有,她說不清楚,只能嫣然一笑,回答了黃文藝。
此刻風起了,輕拂著柳暮雪的如瀑長發,青絲隨風輕浮,伴著如花笑靨,讓人痴醉。
月也從雲中走出,撒下一抹清輝,海棠枝葉沙沙作響,透過的月光照在地上,映出了點點斑斕。
黃文藝竟有些不敢看了,他甚至覺得有些不真實,美的太過令人著迷,甚至覺得多看一眼便是褻瀆。
黃興一直說黃文藝的臉皮比界連城牆還厚,不過此時卻有些羞澀,柳暮雪美的動人心魄,黃文藝也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黃文藝起身,再一次套上了斗篷,他走到了牆邊,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柳暮雪,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說道:「相信我。」
少年的眼神堅定如鐵,少女的眉眼流轉似水,相視,無話,就如同開始一般,不過這一次卻有了些其他的韻味,至於是什麼,無人知曉。
柳暮雪的貼身丫鬟雨兒進了院子,她看著坐在樹下的小姐,看起來跟平常有些不一樣,於是問道:「小姐,你怎麼了?看起來這麼開心?」
「啊?沒有啊,我不是跟平常一樣嘛?」
「小姐,你是不是又想到什麼開心的事了?快跟雨兒說說。」雨兒有些好奇。
「沒有啦。」
。。。。。。
夜,漆黑如墨,靜靜流走。
人,心事繁多,默默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