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老將出馬
師傅聽了陳沖的分析,臉上還是樂呵呵的,他笑著說:「你不能因為江愛軍返回村子,就懷疑人家江愛軍吧。」
陳沖今天真的是把話說開了,他真的是來師傅這找靈感的。他又說了一個村裡都不知道的情況,那就是李大山並不是被一擊致命的。除了腦後有一個洛陽鏟造成的傷口之外,從現場的痕迹分析,李大山的腦袋還被人抓住了,使勁磕了一下,那一下才是致命的。
陳沖認為,還有一種可能,是江米繼續找李大山理論,讓李大山澄清自己沒有偷錢的事實。李大山依舊不想說這個事情,他可不想承認自己偷錢。就在他向以往一樣,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江米用洛陽鏟打了李大山。
小孩子打人,看到鮮血就會害怕,江米看到李大山倒在地上,然後去拽了一下,就慌裡慌張的跑了。但是李大山在那個時候,應該還沒有死,他只是受傷了,流血了,整個人昏昏迷迷的站不起來,就在那之後,有人用手抓住了李大山的腦袋,狠狠的朝地上磕了一下,那一下才是江米的真正死因。
我聽陳沖說到這,就高興的插嘴問:「老貓叔叔,這麼說的話,江米沒有殺人了?」
「可現在江米連打人都不承認。江愛軍也說,他們家可能被盜了。」
師傅聽了總算露出了樂呵呵的笑臉,他說:「每個大人的心裡都藏著一隻鬼,這鬼的家就在細如牛毛的心眼裡,別說別人找不到,有的時候連自己都找不到。小陳啊,我知道你會來找我,我給你個建議,你帶著這個臭小子,去勸勸那個小孩子,讓他把實話說出來。等實話和你的思路對上,你破案的速度就快了。」
陳沖聽了,看了我一眼,我的兩個眼睛一直在眨著,特別渴望見到小江米一面。陳沖把碗里的粥喝完,還吃了一口鹹菜,這才說了一句:「謝謝德爺。」
我在派出所見到江米,江米的臉跟鬼臉一樣花,胳膊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的。他肯定在陳沖沒有來之前,被村裡的警察給揍了。江米個子小,歲數小,但卻是一個堅強的孩子。我覺得,就算村裡那些王八犢子警察打死他,他也不會說實話。
我看著江米,還沒有說話,眼淚就噼里啪啦的往下掉。這樣沒法說話,我使勁的揉眼睛,總算把哭給止住了,我也不知道該說啥,就抱著江米的腦袋貼著他的耳朵說:「你和那個叫陳沖的警察說實話,他知道你打了李大山,但沒有殺李大山。」
江米聽了就瞪大眼睛看著我。
「我是你唯一的哥們。」
「對,我們是哥們。」
江米一直沒有說實話,他一直在說,自己看到了李大山在流血,實際上他真的打了李大山,跑回去更是覺得害怕,躲在自己家裡哭。就在這個時候,江米的爸爸江愛軍也回來了,江米看見爸爸回來,自己又是這幅樣子,嚇得直哆嗦。江愛軍皺著眉頭讓江米趕緊去洗手,當時江米的手上還都是鮮血。在江米洗手的功夫,江愛軍先把洛陽鏟藏到了柴火垛裡面。回來之後,就衝到了卧室,把那副畫拽了下來,使勁的給撕開了,然後扔到了棺材裡面。做完這些之後,江愛軍愣了一會兒,又找了一個東西,把自己家的窗戶給撬開了。
江米終於和陳沖說了實話,這些東西也捋順了陳沖的思路,陳沖讓我先回去,還和我說,如果這個案子破了,他一定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給我和師傅聽。
回去之後,我高興的把這事和師傅說了,還問師傅什麼時候回去?師傅樂呵呵的說:「我說了這事兒得幾天,哪有這麼容易就完了。」
我有點不屑,只要江米承認自己只是打人,陳沖一定會給江米一個清白,可師傅還說這事兒沒完。
我突然想起了一些什麼,把眼睛一眯,笑著問師傅:「你是不是還想在我家多喝兩杯酒。」
師傅一聽就踢我屁股膽子,笑罵:「小兔崽子,你這小摳樣兒的誰學的?」
「還不是和你!」
我小聲的嘟囔了一句,但看著師傅若有所思,就沒有接著貧。我覺得事情結束了,其實真的沒有結束。
轉天,陳沖就來了,他穿著警服,師傅不高興的說:「你怎麼穿著這身皮來了。」
陳沖聽了就笑著說:「德爺,我又不是唱戲的,難道讓我走一個地方換一身衣服嗎?」
陳沖今天來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告訴我們,這個案子基本上是尾聲了。江米不是殺人兇手,但這個殺人兇手,讓我有點接受不了。陳沖抓到的殺人兇手是江愛軍。江愛軍殺人有自己的理由。
就在江米和李大山衝突的那一天,江愛軍本來是去城裡的福利院,商量將兒子寄養在哪裡的事情。坐車走到一半,才想起來,那天是周末。這些天,江愛軍一直被寄養兒子這種事情折磨著。他的那些下墓夥伴都等不及了,他這邊還沒有搞定。自己又忙中出錯,出了這種笑話,一賭氣就從客車上下來,走路回家。
回到家裡以後,他沒有看見江米就出去找,看見江米打了李大山一下,然後就驚慌失措的跑了。他本來挺擔心,但不知道為什麼,他腦子裡突然有了一個想法,那就是如果兒子殺人了,那不就是要進監獄了嗎?這樣就不用為了江米寄養的事情疲於奔跑了。
於是江愛軍就把李大山殺了,隨後他回到了家裡。和江米說的一樣,他先幫助江米把洛陽鏟藏在了柴火垛裡面,然後又偽裝了盜竊的痕迹,還教撒謊。
我聽完之後,沉默不語,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陳沖看著我,勉強的笑了笑,這才說:「別哭,你為朋友做得不錯了,江愛軍還我給你帶一句話。」
「什麼話?」
江愛軍會給我帶話,我有點納悶。
陳沖說:「江愛軍說,如果早一點把那副畫摘掉就好了。」
「都怨那副畫。」
師傅聽了就樂了,我急了,對著師傅大吼大叫的說:「你們這些大人怎麼一點同情心都沒有,人家都被古凶靈弄得殺人了,你還有心情笑。」
師傅還樂,他問我:「你什麼時候覺得自己是守陵人。」
「你不教我,但我理解了那些我背誦的經文。我就是守陵人,我就是,我就是,你要是早點教我,這事根本就不會發生。」
我使勁的吼,陳沖有點說:「小峰,你聽老貓叔叔一句話,這個世界是一個科學的社會,根本不存在牛鬼蛇神。」
我把頭一扭根本不聽,師傅笑著和陳沖說:「你別理他,學會點1+1=2,以為自己能當會計了,尾巴都翹上了天。」
陳沖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德爺我尊敬你,是因為你對古文化的研究,對葬俗的理解和對老百姓情懷上的幫助。您可不能把一個聰明的孩子帶到封建迷信的溝里去。」
「我就教給他點風水知識,那不是迷信。咱不說這個倔驢子。就說這個案子。小陳啊,你有沒有覺得,這個案子有點不對,如果江米那個孩子,只是和你之前說的那樣,只是看到李大山倒在地上,那江愛軍說的一切絕對是合情合理。他誣陷自己的兒子,想甩掉自己的兒子。所以製造了假的盜竊案。但江米是真的打了那個孩子,那他做的一切和他所說的,是不是對不上號,他完全沒有必要做那麼多,把兒子交給派出所就得了,結果和他做那麼多沒有區別不是。」
陳沖仔細想了想,皺著眉頭。我也不鬧了,瞪著眼睛看著他們倆,雖然我有點聽不懂師傅在說什麼?
「對,對,德爺說的對,是我想得不周到。」
「還有,你們去找江愛軍,江愛軍就承認自己殺人了吧。但他怎麼殺的,用的什麼方法,和你們調查的是一樣的不?」
「這一點我問過江愛軍,他說腦子當時很亂,不記得了。」
「腦子亂不記得了,那怎麼記得當時有甩掉兒子的想法呢?他又不是喝醉酒打架,衝動糊塗。他是計劃好的,怎麼會不記得細節了呢。」
陳沖被師傅這麼一說,臉有點紅,表情也挺尷尬的。不過,陳沖是一個認真負責的人,不怕戴高帽,也不怕吸取經驗教訓。他非常嚴肅的說:「德爺,您可真讓我長見識了,我們太草率了,很可能是江愛軍這個做父親的,沒辦法救兒子,想替兒子頂罪。不,不,應該說,他一開始就想好了,自己要替兒子頂罪。德爺,您能告訴我,您是從哪看出破綻的嗎?」
師傅指著我說:「還不是因為這個小兔崽子,江愛軍給他帶了一句話,他後悔沒有早點摘下那副畫,如果他喜歡自己的兒子,他為什麼要在乎那副畫掛在牆上還是仍在棺材里呢」
陳沖徹底的服了,他看著我,笑著說:「原來還是小峰立了功。德爺,您放心,我接著查去,保准查個水落石出。」
師傅搖搖頭:「你別查了,我答應這件事不結束,就不回去。這臭小子覺得我在他們家蹭酒喝呢。」師傅指著我說,把我說的滿臉通紅。師傅接著說:「小陳啊,你要是相信我,把你的隊伍和江愛軍帶走,把江米那孩子也安排了,然後你在回來,偷偷跟著我就行,我保准把那隻鬼給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