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命硬

  卡斯蒂利亞的球員們之前一直保持著極其高昂的鬥志和超強的集中力，可連續遭遇了兩次頗具爭議的判罰后，心態上已經徹底失衡了。在加蘭罰進這粒點球使得兩隊的比分再度被改寫后，面對著即使用盡全力去拼還是落後了的局面，小夥子們的心裡一方面是對遭受到了不公平而感到十分憤怒，另一方面則是有了很強的迷茫感，覺得要是這麼踢下去根本看不到贏球的希望。


  於是重新開球后，卡斯蒂利亞的球員們完全失去了之前的競技狀態，團隊配合上突然就變得生澀了起來，個人的技術動作也失去了往日的靈活，連續在傳控上出現失誤。皇家聯合則抓住時機，連續完成了幾次極具威脅的進攻。


  第五十九分鐘，阿爾瓦羅右路的盤帶在對方兩名球員的包夾下被乾淨利索地搶截下來，隨後左後衛莫西洛連續與阿隆索和加蘭打出二過一配合，順利殺到底線附近直接起腳傳中，中路跟進的姆加卡力壓萊昂，用頭把球狠狠地砸向了球門。由於距離太近，門將阿巴德已經舉手投降了，可是皮球卻並沒能鑽進球網，而是撞上球門橫樑上沿飛出了底線，全場球迷和主隊上下都抱頭嘆息這次絕佳機會的喪失。


  三分鐘后，皇家聯合捲土重來。穆尼奧斯在前場的直傳線路被識破，羅德拉截得皮球後傳給了阿隆索，後者以不遜於其弟弟的傳球功力不停球直接一個長傳打到前場，卡斯蒂利亞的後防線因為剛才的進攻壓得有些靠上，被這記精準的傳球直接打穿了。加蘭反越位成功，帶球直接殺向客隊的球門，此時只有馬努和費巴斯在奮力地回追。


  雖然馬努和加蘭在速度能力上幾乎沒什麼差距，但後者畢竟是在帶球前行，所以在大禁區線上，卡斯蒂利亞的年輕中後衛還是趕到對手的身後。此時面對棄門而出的門將，主隊前鋒在做了一個微小的假射動作后，直接大步把球趟向自己的右前側，試圖獲得一個射空門的角度。


  可是阿巴德在出來封堵的時候並沒有讓自己失去重心，仍然能夠快速的移動，他看到對手想要利用速度過掉自己，立即雙腿發力側撲下去，兩隻長臂奮力伸出，試圖在加蘭追上皮球之前把它破壞掉。可由於之前他的身上已經有了一張黃牌，而且又對主裁判的判罰尺度心有餘悸，所以在做出這次倒地動作的時候有些畏手畏腳，沒敢用盡全力，這就導致了加蘭在受到嚴重干擾的情況下還是率先碰到了足球。


  只見皇家聯合隊前鋒伸出右腳輕輕一捅，再次把球向底線附近踢出了一段距離，隨後立刻調整重心奔向下一個落點。


  當他快步追上去的時候，皮球距離底線只剩下了不到兩米了，和這一側的門柱之間的距離卻又六七米之多，也就是說射門的角度已經極小了。門將阿巴德還在身後掙扎著起身想要繼續撲過來做一下最後的干擾，而馬努卻已經滿臉猙獰地衝到了不遠處，如果在進行調整的話，很可能會錯過這次空門的機會。所以即便角度很小，皮球與右腿之間的夾角和距離又有些彆扭，但對於自己的射術有極端信心的加蘭，還是第一時間擺腿，用右腳的前內側把球磕向了對方的球門。


  見此情景，來不及做出其它妨礙動作的小將馬努直接把自己的身體用力扔了出去，兩條腿伸得筆直試圖能夠阻擋住皮球的運動軌跡。雖然小夥子的身高不高，腿也不算長，但運氣還真不差。在他飛在空中放到上方的左腳腳弓竟然擦到足球，讓原本就不算很快的球速進一步變慢，並且飛行軌跡也從一條直線變成了弧度很高的拋物線，緩緩飛向沒人把守的球門。


  馬努和剛剛站起來的阿巴德都在緊緊地盯住足球，從他們的眼中已經透漏出了無盡的絕望。這個球雖然蹭到前者的腳部，但大方向還是飛向球門立柱內側的，眨眼的工夫就會竄進球門，而1-3的比分則將會徹底敲響卡斯蒂利亞在這場比賽中的喪鐘。


  就在皮球即將跨過客隊球門線之前的一剎那，一隻腳突然從它的下方冒了出來，以極快的速度向上彈起，把球勾了出來。將球隊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不是旁人，正是一直在盡全力回防、永不放棄的場上隊長費巴斯！全場已經準備歡呼慶祝的皇家聯合隊球迷當時就傻眼了，在極其短暫地沉寂了之後立刻爆發出了開賽至今最為強烈的噓聲和吶喊聲，他們在向裁判組投訴球已經越過了球門線，剛才那個球是有效的進球。


  可惜西班牙足球聯賽在這個賽季里，並沒有採用之前在各個國際大賽中已經設立了的底線裁判制度，那一瞬間，主裁判剛剛跑到大禁區線上，邊裁所處的位置也不好，沒有百分百看清這球與門線的具體位置關係，只是憑藉著經驗判斷皮球應該沒有完整越過去，所以並沒有決斷地示意進球有效。


  就在主裁判還在頭腦中權衡是否應該對剛才的爭議球採取什麼措施的時候，卡斯蒂利亞的險情並沒有完全被終結。皮球雖然被費巴斯從門線處勾了回來，可是力道並不足，堪堪飛到了點球點附近就開始下落了，被跟進的主隊前鋒姆加卡在大禁區內一步的位置候個正著。而此時的禁區內，除了還橫在地上的加蘭、馬努和費巴斯之外，就只剩下剛剛準備跑向本方球門的阿巴德了。客隊門將隨著足球的軌跡轉過身來，正看到姆加卡抬起右腳準備射門。他的心臟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在對方大力把球轟過來的同時，奮力做出了撲救動作。


  由於剛才的出擊，阿巴德此時並沒有守在門線上，所以他和姆加卡起腳位置的距離十分近。可就是在如此不利的條件下，從特內里費租借而來的年輕門將還是在瞬間就發揮出了超人的反應能力，用指尖碰到了速度極快的足球，令它略微改變了行進的方向。他顧不得手指傳來的劇痛，在下落的過程中雙眼一直死盯著飛向身後的皮球，緊張到停止了呼吸。


  而在這一瞬間暫停了一切生命活動的人又豈止他一位，全場的球迷、運動員和教練都在等待著結果的到來。


  命運女神再一次眷顧了李慕迪和他的球隊，足球經過變向後狠狠地撞到了另一側的立柱上，反彈回了場內，正好砸在剛剛落地還在回頭觀看的阿巴德的後背上，再次彈向球門方向，這一次的球速就變慢了很多。而經過連續反彈最終成功破門——這一經典的進球並沒有發生，還躺在地上沒能及時起身的費巴斯調轉了身位，用右腳勾住了皮球后，左腳發力，把球狠狠地抽出了本方右側的邊線。


  卡斯蒂利亞經歷了重重艱險，終於沒能讓對手把比分進一步擴大。


  皮球出了邊線后，場外的球迷再次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噓聲和抗議聲，他們還是想向裁判組施壓，試圖讓其認定之前的那次門線上的爭議是個有效進球。可已經錯過最佳改判時機的主裁伊斯圖裡茲·拉托雷在望向這一側的邊裁后，並沒有從那裡得到有力的支持態度，在略微思考了一會兒后，舉手示意是主隊的邊線球，從而召來了漫天的噓聲和辱罵聲，他也終於嘗到了被5000人詛咒的滋味。


  死裡逃生的卡斯蒂利亞球員頓時氣勢大增，之前那些負面的情緒也都一掃而空，大家紛紛跑到一起相互打氣鼓勁，下半場那兩次判罰出現之前的那支極具戰鬥力的球隊終於再次回歸了。再加上主裁判似乎不再刻意追求主場哨的有利因素，客隊逐漸把場面扳成了均勢，在攻守兩端都給對手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一次死裡逃生能夠給球員帶來多大的改變，這很不好說，但此時的卡斯蒂利亞球員則就像徹底變身了一樣。之前還在畏手畏腳、害怕得到第二張黃牌被罰下的幾名球員，竟然敢毫無畏懼地去和對手對抗了；連續幾次在傳跑配合上出現失誤的戰術套路也變得異常流暢起來。在思想上不夠集中，頻頻出現錯誤的反而變成了之前幾乎想要一鼓作氣拿下對手的皇家聯合。


  第六十九分鐘，阿隆索在對方兩人的夾搶下不得不把球回傳給身後的后腰羅德拉，而圍搶成功的費巴斯和托羅並沒有回收，在穆尼奧斯接過看守阿隆索的任務后，繼續聯手對拿球的主隊球員施壓。在前場幾名隊友的配合之下，控制住了羅德拉絕大部分的出球線路，而主隊這時凸顯出了之前那次換人後的弱點，那就是中場缺少了可靠的控球點。防守能力還算較為突出的羅德拉，在進攻上就是一名徹底的糙哥，這時被對手多人一圍剿，心裡立刻就慌了。眼看著卡斯蒂利亞球員的步步逼近，周圍有沒有看似容易的傳球線路，在費巴斯發力上搶的一瞬間，不得以大力把球回傳給了遠處的門將。


  可是因為過於緊張，再加上腳法實在有夠差，皮球竟然快速地向著本方的球門右上角飛去，嚇得剛才還在點球點附近準備接應隊友的皇家聯合守門員泰納立即手忙腳亂地向後撤，隨後奮力向後起跳高舉手臂試圖把球擊打出去。


  然而幸運女神彷彿真的輕撫了李慕迪的臉頰，本賽季西班牙職業聯賽中最為精彩的一記烏龍球還是誕生了：羅德拉在距離本方球門四十米左右的一腳完美的「遠距離吊射」洞穿了他隊友泰納的十指關，場上比分被改寫成了2-2，全場5000名皇家聯合球迷一下子就傻眼了，隨即再次爆發出了常人難以承受的噓聲，這是送給在場邊擺出用攝像機紀錄這一精彩瞬間動作的卡斯蒂利亞主教練的有力回擊。


  不過已經適應了這種噪音污染的李慕迪顯然不再把這些放在眼裡了，他做出了雙手鼓掌的動作，給場上的球員們予以褒獎，然後示意他們再接再厲，不要因為扳平了比分就放鬆下來，要爭取更好的結局。


  七十二分鐘，卡斯蒂利亞主帥用塞德雷斯換下了表現不夠出色的同胞，又用塞納和格勞換下了有黃牌在身的萊昂和穆尼奧斯，在比賽還剩下二十分鐘的時候就一次性打光了手中所有的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