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不明聖心
夏蟬和杜鵑相視一眼,連忙轉過屏風,看到馨寧坐在床上揉著手腕。
「少夫人,可是夢魘了?」夏蟬鬆了口氣問道。
「嗯,是做了個夢。」馨寧下床穿了鞋子。
夢裡的情景還清晰的留在腦海里。馨寧不由搖頭失笑,前世看話本子的時候,時常想讓故事中的人入夢來,卻每每一夜無夢。
現在看著史書入眠,卻能夢到這樣的無奈橋段。
「我睡了多久?」馨寧抿了一口茶問夏蟬。
「左右不過一盞茶時間。」夏蟬笑道,「您要不再躺一會兒。」
「不了,剛才睡這一會子,頂用的很。現在一點也不困。」馨寧剛才看書困的眼睛都睜不開,這會感覺精神的很。
「你們剛才說什麼呢?」夢中聽見有人說話,且越來越清晰,後來她清楚的聽到是夏蟬和杜鵑在說話。
猛然間她似乎從高處墜下一般。驚的手一下砸在床沿上,人也就醒了。
杜鵑道:「少夫人,昨日一早琉璃就把福敏院所有的丫鬟們都叫到一處盤查.……今天已經沒事了,大家都依然各干各的事。但是昨天她們可都嚇壞了,萬一被栽個勾引主子的名,二夫人是決對饒不了的。」
馨寧聽完恍然大悟,難怪昨天二夫人火氣大的很,不停的找茬兒。原來是自己的房裡出了事。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二夫人自己都不願意侯爺看上了哪個女子,卻話里話外的意思是要給他們屋裡塞人。
甚至口無遮攔的說要給祁修遠納一個大家嫡女做平妻。
二夫人真正是被氣昏了頭,連一點臉面都不要了。
「曉義那問過了嗎?」馨寧問道。
杜鵑明白馨寧的意思,是問侯爺到底是不是和哪個丫頭有什麼。
「問過了,時間上沒錯。侯爺怕是在外面沾染上的。」杜鵑肯定道。
「行了,這事咱們不用去給二夫人操心了。」馨寧道。
既然福敏院一切都恢復正常,說明二夫人要不是已經查不出來了,要不是就是撂開手不管了。
總之,都是影響不了二夫人一絲一毫的地位。
外面傳來輕盈的腳步聲,春蕊進來笑道:「麻雀來傳話,說世子要去齊王府。晚上不回來吃飯了。」
馨寧點頭表示知道了,「我去太夫人那一趟,回來再吃晚膳。」
皇宮內。
祁修遠正在和皇上回報寧州兵器坊的事情。
皇帝越聽,眼神越凌厲。待祁修遠說完,皇帝怒道:「寧州兵器司的監造立刻給我撤了,這麼大的事,他竟然一點警覺性都沒有。要他何用!」
「祁愛卿,明日你親自去一趟寧州,看看是哪起子人在搗鬼?」皇帝沉聲道:「還有,再去看看張將軍,讓他莫要忘了他的父輩們。」
祁修遠暗自心驚,皇上這是要警告張將軍?
皇帝繼續道:「徐聞,即刻傳朕的旨意,讓齊王和祁尚書一起去烏城。」
徐聞彎著腰道:「奴才遵命。」說著退了出去。
皇帝微微笑道:「祁尚書,你說說,朕既然早知道張將軍和賢王達成共識,為何現在讓你去警告他。」
祁修遠警覺道:「臣不敢揣測聖心。」
「不敢?」皇帝嗤笑一聲,「滿朝文武哪個沒有猜度過朕的心思。況且這也算不得朕的什麼心思。」
祁修遠聞言只得道:「臣只知道,任何人都不能做出令江山動搖,社稷大亂之事。」
假如這些工匠被他人所用去製造兵器,無疑是想起病造反了。
「不錯,任何人。包括朕的兒子。」
祁修遠迎著皇上堅定果決的目光,「臣定當不辱使命。」
祁修遠出宮的路上,腦子裡紛亂閃過許多的事情。
現在朝中的許多事情,基本上都和兩位皇子有關聯。
兩位皇子的鬥爭似乎已經擺在了明面上。
目前賢王的風頭正勁,齊王倒是能與之抗衡,卻一直在避其鋒芒。
按說皇上在位,是不可能放任皇子這樣鬥爭奪儲位的。
假如有一方勢力坐大,野心膨脹,直接逼宮奪位……顯然,皇上似乎也考慮了這一點,所以平衡著齊王和賢王兩方的勢力。
人都說不敢揣測君心。可不是,無論面對的是怎樣的皇帝,猜對了還好。萬一猜錯了帝心,做出了錯誤的判斷,將把自己和家族都陷於混亂中。
思來想去,祁修遠還是不大明白,皇上在兩個皇子爭位這件事上的態度。
要說是考驗兩位皇子的能力吧,這也太放任了些。
祁修遠搖搖頭,決定不想這些。明日去烏城先把兵器坊的事情探查出來。在其位謀其事是一定的。
祁修遠趕到齊王府,齊王已經在廳堂上等著了。
「修遠,我想著你可能就回來。」齊王瞭然道。
「所以呢……」祁修遠反問。
「所以你是來和我說烏城到底是怎麼回事?」齊王笑道。
「烏城的事明日路上再給你說。」祁修遠道。「我找你是為了別的事。」
「什麼事?」齊王詫異。要不是剛才宮裡突然來傳聖諭,讓他和祁修遠一起去烏城,他也不知道烏城到底怎麼了。
現在祁修遠竟不是來和他詳談這件事?
「我就來問問你,昨日在早朝上有沒有和皇上說,那些青壯年被人以充軍的名頭抓走無影蹤的事?」祁修遠道。
「沒說。」齊王道:「我看你昨日沒上朝,想著是不是有了新發現,就未向父皇上奏。」
「可是有什麼發現?」齊王問道。
「並沒什麼發現。」祁修遠起身,「就是休息了一天。我先回去了。」
「這就完啦?別著急走啊……」齊王望著祁修遠的背影喊著。
祁修遠快步離開,沒有讓人發現他發紅的耳朵。
回去侯府的路上,經過吳伯的吃食攤位。
依然是吳伯老兩口在忙活著,坐著吃食。他們的孫子長生在跟前玩耍。吳婆一邊做活,一邊不時回頭看一眼孫子。
祁修遠下了馬來,走到攤位前:「每樣都給我來一份,沒有忌口的。」
「壯士。」吳伯認出來祁修遠招呼道,又對著吳婆子道:「老婆子,切一大碗涼粉,我下餛飩。」
吳婆子答應了一聲,手上麻利的干著活。
祁修遠對著長生招招手:「過來。」
長生看著祁修遠怯怯的,遲疑著上前。
「玩什麼呢?」祁修遠笑著問長生。
長生支支吾吾說不出來。
「跟著祖父、祖母,別亂跑。」祁修遠對著長生說。
長生這回倒是懂事的點點頭。
祁修遠莞爾.……從長生手中握著的一把小木棒,抽出了幾根。
捏在手中打量了一下,原來是麵條粗細手掌長的竹籤。又看了一眼長生,比劃了一下:「這是玩的?」
「嗯。」長生詫異,眼前這個看起來很厲害的男人不知道挑竹籤。「是這樣玩的。」
長生搖搖頭,拿過祁修遠手中的竹籤和自己手中的合到一起握住,立方在桌上,鬆開手,竹籤雜亂的散落在一起。
「這叫做挑竹籤,看我的。」長生得意的說著。從那一堆竹籤的最上面,小心翼翼的拿起一根竹籤。「就這樣,一根根的把竹籤撿起來,不能碰動其他的竹籤哦。」
祁修遠興緻勃勃的看著長生一根根的將竹籤撿起來。
「哎呀,動了。」長生懊惱道。他的小手指不小心將其他竹籤碰歪了。
「來,讓我來。」祁修遠躍躍欲試。
「壯士,來先吃飯。」吳伯先端著餛飩上桌。「長生,去一邊玩吧,別擾了人。」
「我家裡還有好多竹籤呢,這些都給你拿回去玩吧。」長生伸手將竹籤遞給祁修遠,糯糯道。
「這孩子.……」眼前的人雖然披著寬大的玄色斗篷,可通身的氣度和一般人不一樣,怕不是尋常人。吳伯就要阻攔,卻見祁修遠已經伸出手接過了竹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