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盼來世
馨寧踏進山海院的時候，已經氣喘吁吁了。春蕊要來扶她，都被她推開。
春蕊只得越過馨寧先行跑到書房裡。
「世子。」春蕊急忙行禮。
祁修遠立即放下手中的筆，「少夫人怎麼了？」話說完，人已經站在春蕊面前。
春蕊指著門外道：「您快去看看少夫人吧……」聲音里有著明顯的哭腔。
祁修遠一驚急忙跑向門外。
馨寧覺得眼前忽明忽暗，耳朵里聽到的聲音越來越小。
她扶著廊柱挪動著腳步，隱約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努力的睜大眼睛，定睛看著來人。
祁修遠。
馨寧無聲的動了動嘴唇，她笑了。
她向祁修遠伸出手，下一刻已經被擁入懷中。
「阿寧？」祁修遠失聲喚道。入手的人兒面色蒼白，眼神渙散。
祁修遠攔腰將馨寧一把抱起來，疾步往和順院奔去。
「去請太醫。」祁修遠喊道。聲音里有著罕見的驚慌失措。
「祁修遠……」馨寧看著神色慌張的祁修遠，氣若遊絲的輕喚道。
「阿寧。」
「祁修遠……你別急.……我喝了夾竹桃花泡的茶，你說會死嗎？」
「為什麼喝那有毒的東西！」祁修遠聞言腳步一頓，又驚又痛。
「呵呵.……原來你也知道有毒啊……」馨寧低聲自嘲笑著。
「你不會死的！」祁修遠低聲怒吼道。把馨寧往懷裡又摟緊了幾分。
「我希望我不會死去.……這樣我才會心安……」
祁修遠顧不得多想馨寧話中的意思，他整個心緊緊的揪在一起，一陣陣鈍疼。
一路上叫著「阿寧」飛快的奔向和順院，將馨寧放在床上。
「阿寧？」祁修遠握著馨寧的手，聲音顫抖著。
馨寧沒有回應。
「阿寧，阿寧……」抓起馨寧冰涼的手，搭在她的手腕上。
脈搏綿軟，時有時無。祁修遠收了手攥著拳頭，頓時紅了雙眼，緊緊的咬著牙齒腮骨盡顯。
太醫進來后，見床帳沒有拉上，也沒有屏風隔斷。正低頭不知無論如何是好。被祁修遠一把拉到窗前坐下。
「快些瞧瞧。她喝了夾竹桃花泡的茶水。」祁修遠瞪著發紅的雙眼沉聲命令道。
太醫聞言神色一凜，再不扭捏。伸手搭上了馨寧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腕。
馨寧感覺自己做了好長好長的夢，夢中她把前世又過了一遍。
最後，她又看見了祁修遠口吐鮮血的樣子。一個女子踉蹌的往門外跑去。
那是前世的她。
馨寧猶如旁觀者看著眼前痛心的一幕。
「甲一。」祁修遠喚道。
一個黑影不知怎麼出現在眼前。
「護送少夫人進宮，把這個給皇上。」祁修遠說著，用袖子抹了一把口中溢出來的鮮血，給了甲一一枚印章。
「主子。屬下不能.……」甲一的聲音豪無情緒起伏。卻上前給祁修遠嘴裡餵了一顆藥丸。
祁修遠吞下笑道：「沒用的。是無葯可解的絕魂散……去吧，你知道我心思。回來好好守著祖母，怕是……」話未說完，微微紅了眼眶。
甲一跪地，俯身在地行了大禮。一轉身去了。
馨寧流著淚靜靜的站在祁修遠面前，看著他伏在桌上望著門外艱難喘息道：「祖母.……孫兒不孝！」
又輕輕轉轉頭似乎看著馨寧默默念道：「我的妻，餘生一定要好好的。黃天在上，我.……祁修遠盼來世……再與陳馨寧結連理……盼來世……盼來世.……」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直到沒有一絲生機，仍然睜著眼睛。
「傻瓜！傻瓜！」馨寧痛哭的喊著，叫著。想去抱著祁修遠的身體，卻一次次從他的身體穿了過去。「祁修遠，你混蛋。你憑什麼……不值得！不值得……不值得！」
馨寧坐在祁修遠身旁的地上，埋著頭痛哭流涕。
祁修遠給馨寧強行灌下了一碗湯藥，坐在旁邊守著她。
忽見馨寧眼淚滾滾而下，表情痛苦。嘴裡費力說著什麼。
「阿寧。」祁修遠輕柔擦去馨寧耳畔的淚珠，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雙眼緊
「少夫人。」徐媽媽也抹著眼淚喚道。
「徐媽媽，你出去吧。」祁修遠扯著沙啞的嗓子吩咐道。
「世子，都兩天了。您去休息一下吧，老奴在這守著少夫人。太夫人也很擔心您的身子呢……」徐媽媽瞧著祁修遠的背影道。世子已經衣不解帶的照料小姐兩天了，一刻都未合眼。要是病倒了，可怎麼是好。
祁修遠凝視著馨寧的臉，向徐媽媽揮揮手示意她出去。
徐媽媽只得退了出去。看見門外跪著的春蕊和夏蟬，又是嘆息搖頭。
這兩個丫頭，前日竟然讓小姐一人在屋裡泡毒茶喝，實在該罰。
不過小姐好好的，為什麼要泡那毒茶呢？
「你是誰？」記憶中冷冷的聲音，讓痛苦的馨寧抬頭。
祁修遠。
馨寧一愣，看看伏在桌上的已經死去的祁修遠，又看看猶自怔愣的另一個祁修遠，慢慢站起身來。
「祁修遠？」馨寧試探著喊。
「你？」對面的祁修遠蹙眉疑惑道。
「你是祁修遠的魂魄。」馨寧確定道。
「那你呢？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是來世的阿寧啊。」陳馨寧捂著胸口哽咽道。
「來世？阿寧？」
「是的。來世。我們依然是夫妻。」
祁修遠笑了，抬頭望著窗外的天空。「我們.……好嗎？」
馨寧含淚回答：「一切都在往好了發展。不會再有眼前這般的悲痛。」
「那你怎麼在這裡？」
「我喝了夾竹桃花泡的水。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死的？」
祁修遠皺眉道：「胡鬧。豈不是又白白折騰自己的身子。根本就不是夾竹桃花的關係，是絕魂散。」
馨寧急忙道，「不是我下的毒。」
「我相信你。」祁修遠蹙眉，「你快回去吧。你現在靈魂出竅不把關心你的人急死。」
馨寧慢慢走近祁修遠，伸出手想去撫摸他。意外的竟然碰上了他的手臂。
馨寧直接張開雙臂，抱著祁修遠的腰。將頭埋在他的懷裡，帶著哭腔道：「祁修遠，對不起。對不起。」
祁修遠僵硬著抬起手臂，輕輕的環著馨寧。「看來你們相處的不錯。我竟然有些嫉妒來世的自己。」
馨寧抬頭道：「祁修遠，我留下來陪你。」
祁修遠放開馨寧道：「不。我自有歸處。不然，何來的來世。」
馨寧還要再說話。突然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力量要把他拉走。
「祁修遠。」馨寧驚慌道。
祁修遠背手而立，微笑著說：「我的妻，去吧。來世再見。」
床上的馨寧，緊皺著眉頭不安的晃著腦袋。
「祁修遠，祁修遠！」馨寧暮的睜開雙眼，剛，仰起身子來又無力的癱軟在床。
「阿寧。」不可置信的聲音里有著一絲驚喜和一絲害怕。
馨寧看著一臉驚喜又憔悴的祁修遠，恍惚的一笑。
「祁修遠，我還活著。我們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