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花果茶
承恩侯下了朝,未換官服就直接去了福敏院。
踏進正房內,高氏和祁修能都在。他坐下后,對屋子裡的下人揮揮手,「都下去。」
下人們出去后,屋子裡安靜下來,沒有人先發聲。
承恩侯看著高氏和祁修能低著頭懨懨的樣子,開口道:「皇上的賞賜來了。拿出來我看看,賞的什麼。」
高氏絞著手裡的帕子垂眸不吭聲。祁修能咬了咬牙,把皇帝的賞賜端上來。
只見紅色的托盤上,八個金燦燦的元寶整齊的擺在上面。
「這是皇上看了你們的戲,給的賞錢啊。修能,你真該去真正的戰場上看看的。」承恩侯看著祁修能悠悠嘆道:「唉!你知道皇上賞的修遠什麼嗎?」
高氏和祁修能齊齊抬頭望向承恩侯,等待他的回答。
「賞他威武侯爵位,府第一座,黃金萬兩。」
「什麼?」高氏驚呼。
祁修能愣愣的似乎沒反應過來,緊緊的攥著拳頭。
「可是他都拒絕了。想必你們也知道了,他請皇上換了一個一品誥命給陳氏。」
「激流勇退?這是陳相給支的招吧。」高氏心裡恨的祁修遠牙痒痒,他明明有機會把世子位還給修能的。
「也許是。可如果是修遠自己的想法……」承恩侯不敢想這個侄兒的心思有多深,有幾個年輕人拒絕的了這樣的榮耀。
夜晚祈修遠一身酒氣回來的時候,馨寧心不在焉翻看奴僕的名冊。見他回來,忙站起來準備行禮。祈修遠大手一揮「免了。」徑直去了凈室。
馨寧再無心思看那名冊,手臂支這腦袋,陷入了沉思。
「將軍。皇上怎為我賜了一品誥命的聖旨?是……是?」是用你的戰功換來的?等祈修遠換下朝服出來,就看見馨寧局促的站在桌子旁,吞吞吐吐的說。
祈修遠打量了她一眼,撩起衣擺坐下,皺眉道:「昨夜那樣就很好。怎作出這番模樣?」
「你……我.……我.……」馨寧越發說不出話了。
「我換一個誥命給你,有多方面的考量。何況在這朝堂,能合情合理的為妻兒謀得榮華,為什麼不呢。莫非你後悔了,又想與我和離?」說到最後一句,祈修遠的聲音漸漸冷硬下來,眼光凌厲的盯著她。
「不不不,我沒有後悔。只是覺得我……」不配。對,那樣的我怎麼配得上你的心意。
祈修遠看著馨寧又在摳自己的手指頭,目光柔和下來,默默嘆了口氣:「沒有最好。不說這些了,你給我把榻鋪了吧。」
馨寧只得放下心思,在祈修遠灼熱的目光下,強自淡定的鋪好了榻。
轉過身,祈修遠一幅斂目喝茶的樣子,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一隻玉蘭花模樣的,晶瑩白玉茶盞。
「不,你不能喝。」馨寧雙目圓睜厲聲喊到,快步衝上去要奪下茶杯。
祈修遠一隻胳膊一伸,擋住了馨寧:「你幹什麼?當心灑在身上了。」
「你快給我,你不能喝。」馨寧盯著那隻茶杯不放。
「夫人!發生什麼事了?」春蕊在門外聽見馨寧凄厲的叫聲,顧不得規矩推門闖進來了。
「春蕊,你快去找大夫,要快!」馨寧帶著哭腔,急急的吩咐。
「慢。這茶?」祈修遠把茶杯放在鼻子下輕輕嗅了下,香甜的氣味聞著很舒心。又撇了主僕二人一眼,「莫非這茶有什麼不幹凈的東西?」
「世子明鑒,這是奴婢今年新做的花果茶,今晚是第一次泡,剛才端進來給小姐喝的。絕沒有什麼不幹凈的東西。」春蕊嚇得急忙跪在地上。
馨寧聞言,身子一抖。花果茶?又是花果茶。眼淚不受控制的流出了眼眶。
等等,他好像沒有像前世那般控制不住的口溢獻血。
馨寧緊緊的盯著祈修遠的臉,聲音顫抖的問道:「那你,到底有沒有事?」
「我好的很。」祈修遠狐疑的望著馨寧,又看了看茶杯,委實不明白她為何這麼激動。
馨寧聽到他有力的回答,眼淚如決堤般洶湧而下。上前抱住祈修遠,嗚嗚的哭了起來。
「真的沒事嗎?真好。你沒事真好。真好。」馨寧嗚咽的說道。
突如其來的軟玉在懷,讓祈修遠皺了皺眉。示意還跪在地上的春蕊出去。
輕輕放下下手中的茶盞,一隻手摟住馨寧,一隻手撫摸著她如緞的青絲,無聲的撫慰著她。
搖曳的燭火,映的滿室柔和溫馨。女子悲戚的嗚咽聲,似乎在訴說前世的悔恨,還有今生未知的恐懼。
待馨寧終於平復了心情,尷尬的埋在祈修遠的懷裡不知所措。祈修遠只當不知,無聲地勾起嘴角,摟著她柔軟腰肢的手臂又緊了一分,他有三年沒有擁抱過她了。如今心心念念的嬌人好不容易主動投懷送抱,又是自己的妻子,此時推開,未免愚鈍。
「世子。」終於,馨寧咬咬牙臉色緋紅的掙開了祈修遠的懷抱。
「嗯。你現在和我說說這茶水的問題。」祈修遠不捨得放開馨寧,示意她一起坐下。
馨寧已經想好了託辭:「就是這花果茶,用的時令水果和花瓣製成的,有的人會不適應,喝了之後渾身上下起紅斑,甚至呼吸困難。我就是擔心世子是這種情況。」
祈修遠微微側頭注視著馨寧,忽而譏笑道:「你擔心我喝了這花果茶,可能身體不適?甚至為我擔心到痛哭流涕?我並不認為我在你心中有那麼重的份量。」
這人說話忒可恨了些,這樣讓她怎麼說嘛?馨寧摳著自己的手指腹誹道。
好在祈修遠似乎並不打算糾纏這件事情,未等馨寧再說話,就起身去了榻上,斜倚在迎枕上,看起了兵書。
馨寧乘機趕快回到了床上,放下床帳躺下,才輕輕吐出了一口氣,漸漸放鬆了下來。
這一覺馨寧睡的很不踏實,夢裡她看見了自己的前世。看見了前世的她毒殺了祁修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