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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五節 吳興郡(十六)

  久旱逢甘雨,天師道太需要一場勝利了,撞開城門就是那久旱后的甘雨!

  整個天師鬼卒瘋狂了,一起向城門爭先恐後涌去,人人都想搶一個首功,正在攀爬雲梯的鬼卒也紛紛跳下來向城門跑來。


  擂木車轟轟隆隆的衝過城門洞,向內城門衝去,


  鬼卒們一陣亢奮歡呼:「沖啊,吳興郡被攻下了!」喊聲中,「轟隆」一聲巨響,城門洞中的地面突然陷了下去。


  擂木車八個巨大木輪一下子陷下去六個,拱頂和木翼被撞碎,車尾斜斜翹上天去,擂木車本身就成了一道障礙,堵住了天師鬼卒前進的路,遠外仍然是一片片沙土包和大石塊。


  城門洞上面就是城門樓,這裡的位置更高更陡,大片的天師鬼卒被堵在門洞內外,一時擁擠不堪,進退不得。


  城頭上忽然湧出一群晉軍,每人手中拿著一枝長矛,「呼」的擲了下來,正在城門前的天師鬼卒們除了架盾硬架,別無他法。


  「噗、噗、」一股股鮮艷的血噴濺出來,在冰雪中異常妖艷。


  「盧循小兒。」郝柏陰陽怪氣的聲音在風雪中傳來:「這麼直的鉤你也吞下,怪不得米賊選你當頭兒,一群蠢貨!」


  盧循站在城門洞外,只見內城門仍然結結實實,陷在門洞的擂木車擋住了去路,若想硬沖,首先要把陷到門洞中的擂木車拉出,在這個拉車的過程中,會受到四面城牆上守軍弓箭和長矛等武器的攻擊。


  鮮血的教訓,讓盧循冷靜下來:「撤,全部撤出內城。」


  天師道收兵的號角在寒風中響起,數千條冤魂又被扔在吳興郡城下,連番攻城后,盧循也曾採納原登飛的建議,向城中喊話勸降。


  城頭晉軍一通嘲笑之後,也有人喊道:「米教每過一個郡縣,不入教者死,反正全是死,不如在城頭上殺一二個鬼卒再死。」


  從建康出來增援吳興郡的晉軍,白日行軍十里一停,經過數十日的前進,終於進入吳興郡地界。


  司馬休之令大軍停了下來,派出軍中斥喉到吳興郡打探情報,斥喉不久回報,天師道在風雪中攻城,吳興郡巍然不動。


  「風雪這般大,米賊竟在悍然攻城,說明吳興郡軍情危急。」司馬尚之道:「我軍要不從背後偷襲米賊大營?」


  「大將軍曾私下有令,此次來吳興郡解圍,只許搖旗吶喊,不允許損失人手,咱們還是小心謹慎些安全。」司馬休之道:「再過幾日看看,如果天師道師老兵疲,咱們就進軍背後偷襲。」


  一片連綿的山峰出現在晉軍眼前,司馬休之四兄弟走走停停就怕中了埋伏,剛奔到山峰下。


  「咚、咚、」一陣鼓聲從山峰上傳下來,兩邊山峰上瞬間豎起一排排天師道戰旗,山上只聞吆喝聲,確沒人下山進攻。


  「停,就在山坡下駐軍,嚴防米賊下山偷襲。」司馬休之立刻命晉軍在峰底駐紮,與山峰上的天師道教眾遙遙對峙,並派軍中修士將遇敵的消息迅速向建康司馬元顯稟報。


  一天後,司馬元顯捎回書信,命大軍就在此地與天師道對峙,聽侯命令。


  山峰頂,天師道傳功、執法兩位長老率軍拒敵,見司馬休之大軍安營紮寨,也不奪路而過,正合兩位長老不想殺戮的想法。


  苦派與晉軍站在敵對面上,行動上竟不謀而合,雙方派兵將自已營地守緊,關上營門閉戰賞雪。


  數日內,天空雪花狂舞,山林白雪皚皚,進入年關了!

  盧循只得令大軍暫停攻城,在營寨中披紅挂彩,備糧備酒準備過年,惡戰數十日的吳興城郡城頭終於寂靜下來,只有幾桿大旗在風中孤獨的飛舞。


  天師大營中,高恩華與雲渺宮眾女日夜忙碌,將受傷的鬼卒們一一儘力安置。


  傷愈后的鬼卒將士給高恩華送來金銀珠寶表示感謝,高恩華全部婉拒不收,只說醫者仁心,替教中兄弟們治病更是份內之事,如傷愈將士實在過意不去,可將手中不用的藥材送來便可。


  天師道軍中醫師不少,象高恩華這般醫術高明者,確在找不出一個,如此慘烈的戰鬥中,誰也保不住以後不會受傷。


  高恩華收藥材消息一出,各營將士送來的藥材迅速堆積如山。


  王存忠兩眼放光在藥材中翻翻選選,居然又找出百餘頭白土肉,加上以前的存貨,瞬間足有上千頭,另外還有其餘各種名貴藥材。


  「師尊,如今的藥材要啥有啥,應能煉出幾百顆化神丹來,到時師尊多賞我幾顆,讓我太玄訣也能進入明之境界就成。」


  「這麼貪心?」高恩華不禁一笑,說:「以前還道你性情憨厚不貪心,確是為師看走眼了。」


  王存忠修練太玄訣始終沒有進展,已成為心病,如今有了能令太玄訣增長的機會,只得求情說:「師尊啊,公主師妹比我晚修數年道法,如今都比我強,我這當師兄的面子下不去嘛。」


  「好吧,待為師煉出來再說。」高恩華終於鬆口。


  當夜,帳外大雪紛飛,寒風呼嘯,衛子怡仍如以前一樣照顧高恩華入睡,卻在帳內轉來轉去,不肯離開。


  「子怡,你是不是有心事?」


  「道長。」衛子怡身軀一震,磨磨蹭蹭湊了過來,低聲說:「我……我有一事相求?」


  「子怡有話快說。」高恩華一愣,頓感事情非同小可,連忙溫言道:「咱們從建康相識,一路走到今天,你怎地倒和我生分起來了。」


  「我自小便由宮主收留傳授道法,如今宮破師亡,一眾師姐妹無處託身,所有的一切,全由桓少賊子所起,」衛子怡忽地掉下淚來,泣道:「我時常想替師尊報仇,救出在桓府中受辱姐妹,可是我道法實在太差了,休說面對桓氏一族,便是桓少個人也不一定能取勝。」


  高恩華瞬間明白,又是化神丹惹的禍,古人云,財不露白,露白招賊,化神丹還沒煉出來,王存忠和衛子怡已經懇求索要,若司馬雪更會直接強拿,如果給了衛子怡和王存忠,陽大牛、衛子姬等人怎麼辦?

  「道長?」


  「恩。」


  衛子怡見高恩華面色木然,立刻認為化神丹太過珍貴,高恩華多半捨不得給,反正已撕破臉索要,一咬牙,索性說道:

  「道長若真能助子怡報了師仇,救出被擒師姐妹,子怡日後事事道長,道長要怎地都行……」聲音說到最後一句,已輕若蚊鳴,若非高恩華玄功有成,還真聽不清衛子怡講些什麼。


  面前美人軟語相求,帳內氣氛頓時曖昧如蘭,高恩華從傷后一直全身冰冷,靈力無法運轉,此時靈台忽然一暖,一絲微弱的熱力在靈台冒出了生機。


  「子怡誤會我了,以你我的關係,休說區區一粒化神丹,只要貧道有的,你要什麼,貧道自然給什麼。」


  衛子怡頓時神采奕奕,正色的問:「道長說的是真的?」


  「出家人豈能打誑語。」


  「那……那咱倆是什麼關係?」


  高恩華頓時瞠目結舌,念頭轉了幾百個轉,仍然找不到最合適的說詞,衛子怡偷眼一看,見高恩華一臉懵然的說不出話來,不禁心中好笑,卻執意要聽高恩華說些什麼。


  「哎呀,衛怡你方才說了些什麼?我已然能驅使靈力了,你再說二次我聽聽?」


  「好啊,道長你也會耍賴。」衛子怡嗔怪的一擰高恩華,問:「我知道你是擔心化神丹煉的少了,不好分配,總而言之一切以救出被擒師姐妹為準。」


  「對於如何救人,我有了些想法,但仍沒想好具體用那一種,你先不要問,容我再想想。」


  「真的有法子救人了?」


  「真的啊。」


  高恩華一笑,戲謔心忽起,想問衛子怡所說「要怎地都行」的具體意思,話在嘴邊又拋不下***貌岸然的形象,另外也有一種挾機欺負暗室的感覺,便將話又憋回腹中。


  兩人精神大振,都有些戀戀不捨,衛子怡忽地想起了司馬雪,便問:「公主妹妹如今不知身在何處,快過年了,真有些想她。」


  衛子怡這句話是真情實意,和司馬雪數年形影不離情同姐妹,雖然自己暗中愛慕高恩華的仁厚淡泊,但卻不妒忌司馬雪和高恩華的親近,亂世之中,一份親情猶顯珍貴。


  「唉,你為陷在桓府中的姐妹著急,我卻為公主而著急。」高恩華嘆道:「只待我靈力一恢復,咱便想法子救人,還有尋找公主的下落。」


  「不打算在天師道中藏身了?」


  「恩,如今的天師道已然變了味,苦派和甘派之間主張不同,早晚勢同水火,目前強敵壓境一時還顯露不出來,若天師道真有一天僥倖得了江南,第一件事便是清算教中不同主張的人。」


  「道長看的這麼長遠?」


  「這是必然的,到時咱們若不走,只能選擇站在那一邊,選錯了腦袋咔嚓落地。」


  「可是離了天師道的庇護,咱去那裡落足?」


  「燕境昆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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