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五節 張貴妃
翌日午時,明聖湖浩瀚無邊,湖面水氣渺渺,一片片魚鷹與野鴨在湖面上起起落落,遠處山峰間,傳來悠然的鐘聲。
「鐘聲應是來自靈隱寺,兩位姐姐要不要去看看?」
「去看看吧。」
衛氏姐妹心曠神爽,多日來的身心疲憊,一掃而光,一起依著鐘聲,向靈隱寺疾步奔去,遠處千山重疊,腳下的古道以青石鋪就,可見當年建寺之時,消耗了巨多的錢財和人力。
兩名健壯的轎夫抬著一頂竹轎,一路顫悠著沿山道而下。
轎上坐著一名女子,身材玲瓏浮凸,穿身淡綠色的裙襦,頭梳凌雲髻,以白紗罩面,轎後跟了一名婢女打扮的青年女子,身側轎夫擋著,看不清模樣。
司馬雪見轎上女子打扮雍容而清麗,不由想起在宮中時,自已也最喜梳這種高聳的靈蛇髻或凌雲髻,也喜穿淡綠色裙襦,不禁多向轎上女子打量幾眼。
一陣山風倏地吹來,將轎上女子的面紗吹起,露出面紗后女子絕美的半邊臉。
「張貴妃,竟是你?」「錚」一聲脆響,「羽蓮甲」璀璨若華,在暮色中傲然綻放,司馬雪如飛鷹般掠起,纖指如勾,向轎上的綠衣女子抓去。
綠衣女子應聲抬頭,雙手一按轎桿,「啪」一聲,轎桿折了,綠衣女子單足一落地,一抬掌,與司馬雪雙掌相擊,「啪」一聲,司馬雪被彈了回去。
驚變猝生,衛氏雙姝立刻反應過來,伸手祭出如意蝴刃,便欲斬殺綠衣女子。
綠衣女子張貴妃藉助司馬雪一掌之力,後退兩步,反手抓起轎后婢女,身影一晃,化成一道淡淡綠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凌空急急向山邊遁去。
「公主妹妹快追,此女能凌空而飛,乃是妖靈,只是她帶了個人,我們不輸於她。」
三女急速祭出各自法器,依著張貴妃遁走的身影追去,張貴妃在峰壁間一拐,徑直向建康方向直飛而去。
孝武帝駕崩之事乃皇室秘密,以往司馬雪也只是自己猜測,有時甚至猜想,也許是司馬道子父子將父親和張貴妃一起害死,然後嫁禍張貴妃,今日突然見到張貴妃竟似是一名妖靈,心頭瞬間湧上千百種念頭。
但有一件事是可以確定的,張貴妃如是妖靈,那麼背後一定有人指使。這指使人就是謀害孝武帝之人。
「兩位姐姐,不論如何,一定助我抓住此妖。」司馬雪揚聲道:「待閑下來,我會將事情始末一一告知。」
「行。」
張貴妃在前方飄行如飛,帶了一個人,速度較慢,每當距離和仨女追近時,不知用了什麼道法,瞬間提速將三女遠遠拋開,數次均是如此。
衛子怡將頭上師門古簪拔下,捏在手中,只待與張貴妃距離稍近些,便祭出玉簪,將張貴妃擊傷擒下。
遠方的地平線上,遙遙出現一堵厚重城牆,牆體古老斑駁而蒼茫,散發著一股威嚴的氣息,司馬雪抬頭一看,叫道:「建康城到了。」
「公主妹妹,建康城到了,追進去嗎。」衛子姬問道?
「追!」司馬雪紅了眼,叫道:「我想知道妖靈背後主人是誰?」
張貴妃毫不減速,綠影如煙,徑直向城內衝去,城牆上的巡邏守軍一起揮舞刀槍向空中喝喊,一名將軍搶過一柄弓箭,仰空向張貴妃一箭射去,空中一股綠芒凌空飛下,將羽箭擊落。
衛子怡見張貴妃身影一頓,深吸一口氣,運足全身靈力,將掌中古簪投擲出去,如一抹黃影向張貴妃背後戳去。
張貴妃被羽箭一攔,妖力分散,古簪蹁若驚鴻,剎那間戳到張貴妃背後數寸之間,異況突生,去勢如電的古簪好似撞到一張網,速度一滯,慢慢竟卡在虛無的半空中,既不前行,也不墜落。
衛子怡趕了上來,伸手將玉簪取下,叫道:「公主妹妹止步,此地有大道結界。」
司馬雪望著張貴妃遠去的背影發了瘋,架御御玄冥劍狠狠衝過去,「噗」一聲,好似衝進一張蜘蛛網,越向里去,阻力越大,張貴妃在前方卻不受限制,一掠而入,越去越遠,片刻間,連背影也看不到了。
「我、、」司馬雪心中憤怒到了極點,一片不甘心,御劍又硬沖了數次,空中一張道念之網卻層層重疊,堅韌不破,每一次將司馬雪擋了回去。
「公主妹妹,咱走吧。」衛子怡黯然道:「布此結界的修士道法之高,實非我等能夠比肩,妖靈有此人相護,咱仨莫奈其何。」
司馬雪忍住眼淚,心中絕望而不舍,但知衛子怡所言不虛,在廟堂中尚有法理可講,但在修真界,一切以強者為尊,就算硬撞進去,自已丟了性命不要緊,可還連累了衛氏姐妹,便說:「一切任衛姐姐安排,對方既然是妖靈,壽命一定很長,我日後定當苦修道法,替父皇報仇申冤。」
「嗯,我們姐妹定會全力支持公主報仇血恨。」
翌日,雲渺宮大殿中。
「本宮曾聞,太玄訣若修到大道境界,可以道念憑空布下關山重疊網,封天鎖地,肉眼雖看不見此肉,但生靈陷在其中,進退艱難。」千機夫人聽完衛氏姐妹的講述后,緩緩說道。
「數年前,天師道和北府軍曾在曲阿大戰,最後天師道不敵北府軍鐵騎衝擊而潰敗,緊要關頭,便有修士在空中布下類似結界,阻攔北府軍追擊,助天師道徒眾逃離。」司馬雪眉頭緊
「可曾見過施法之人?」
「空中修士以白氣掩住身體,藏匿在半空中,任憑北府軍中修士如何攻擊,終難撼動其布下道法結界,無人窺其真實面目。」
「本宮接掌雲渺宮后,宮中俗務纏身,道法修為此生難至大道境界。」千機夫人看看身邊弟子,嘆息道:「爾等諸子切莫蹉跎歲月,誤了道法修行,悔之晚兮。」
「諾。」諸位弟子一起躬身應答。
「道法欲修至大道境界,最後關頭往往要靠『悟』,萬物大道最終歸為虛無。」千機夫人笑道:「修道者因境生情,因情而悟通天地,大部分人,縱然一生苦修,若機緣不到,終難悟徹有無之精妙,功達大道境界。」
「師尊。」衛子怡反問道:「曾聽其它修士門派以『無』入道、斷念絕情而悟道,可有此事?」
「道法貴在自然,有、乃萬物之母,悟徹人生而得道,與絕情斷欲而悟道相比較,在實際運用中,不可同日而語。」千機夫人又說道:「修士本是凡人,屬於自然萬物,強行絕情斷欲,將是未傷敵,先自殘。」
眾人散后,司馬雪飛奔去尋找高恩華,見高恩華神智清醒,便問:「道長大叔,你的傷勢怎麼樣,感覺痛不痛啊?」
「慕容老怪粹煉在針毒中的道法,已被玄冥劍吸走。」高恩華微微一笑,說:「只是貧道自製的丹藥,只能壓制住針毒不擴散,如今唯有等陽道友攜七葉過江龍上山,試試能否將餘毒拔盡。」
「若是餘毒拔不盡,會怎麼樣?」
「若長時間餘毒未盡,貧道的修為將會大跌,連公主也不如。」高恩華皺皺眉,說:「最差的貧道以後癱瘓了,一輩子下不了地。」
司馬雪登時放下心來,說道:「道長大叔便是沒有道法,也沒關係,癱瘓也不怕,我以後照顧你。」
「公主日日高卧至午時不起,五指素來未沾陽春水。」高恩華心中感動,嘴中卻笑道:「貧道若等公主照顧,豈非要餓個半死,比如貧道渴了,公主卻貪睡不起,一直要等半天才有水喝.……」
「我知道了。」司馬雪忽地面色緋紅,嗔怒道:「大叔這般嫌棄我,一定是希望衛姐姐照顧你,是不是?」
「公主怒從何來?」高恩華聞言一愣,見司馬雪雙眸似煙籠寒水,浮現一抹冷芒,正憤怒的盯著自已,這是真正生氣的神情,絕非撒嬌賭氣,心中頓時亂成一團麻,極想說明白道理,勸慰司馬雪開心,但扯到衛子怡,立刻不知如何說起。
司馬雪不說話,狠狠盯著高恩華,一會獨自背過身去,殿中氣氛頓時凝重起來。
片刻后,司馬雪轉過身來,眸中冷芒緩和,漸漸變成一層薄霧,走前幾步,伏在高恩華身邊,哽咽道:「大叔受傷了,我不應當若你生氣,只不過在山道之上,大叔不要命般出手相救衛姐姐,最近這些日子來,我都非常非常的害怕。」
「貧道有些不信,你那裡害怕了?」
「這裡害怕。」司馬雪挺起上身,指了指胸口,認真說道:
高恩華張嘴欲說;貧道不信,待要試試,才知真假?抬頭之間,見司馬雪秋衣單薄,又無襯襦,兩團乳峰纖巧挺立面前,似要破衣而出,猛然意識到如此戲說,實屬大不敬,連忙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動作過猛,不由得引起一陣咳嗽。
「大叔莫急,莫急。」司馬雪不明就裡,俯身安慰道:「只要性命無妨就不怕,大不了,我們便留在雲渺宮中,永不下青城山便是。」一股少女特有的體香味,淡淡襲來,高恩華心中一盪,立刻有了主意,連忙扯開話題。
「公主猜測,逃走妖靈背後的主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