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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節 雲渺宮

  蜀地青城山,位於晉室西部邊疆,西有慕容氏吐谷渾國,北有姚氏後秦國,以山地險峻,運轉不便聞名於世。


  雲渺宮掩於青城山渺渺雲縈中,宮中正殿十分寬大,兩面殿牆之間約有百餘步,巍峨庄然的大殿象徵著雲渺宮在益州地面上,修真界中數百年來的古老實力。


  千機夫人穿玄青色鑲金邊對襟錦衫,流雲髻上橫插了一支鑲玉的金釵,一臉慈祥的給衛子怡和衛子姬講一段往事:

  「米教第一任教主張道陵,自稱漢代張良八世孫和太上老君的關門弟子,在青城山附近傳過道,米教進入江南后,正逢晉室施無為之治,因此信徒眾多,據說皇族與士族子弟也有人信奉米教。「


  「師尊。」衛子怡問道:「為什麼弟子見過的米教中人,有人仗義行俠,濟危渡難,有人好似以邪術迷惑鄉民?」


  千機夫人道:「米教名氣大,教眾多,難免龍蛇混雜,良莠不分。」


  雲渺宮一名大胸女弟子匆匆奔出殿中,行禮道:「稟師尊,眾師姐們巡山時,在一指峰下的山坳中發現一名重傷青年男子,便抬上宮來,請師尊定奪。」


  「子姬與子怡去看看,若能救得活,儘力救治。」


  「諾。」衛子怡和衛子姬隨大胸女弟子退出大殿。


  雲渺宮內一處宮室內,受傷青年男子身材削瘦,衣袍上沾滿污血,紙一般慘白的臉龐上五官精緻,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便如同女子一般秀美。


  衛子姬上前查看了一番,青年男子胸腹數處被箭傷洞穿,雖用雲渺宮傷藥包扎過,污血仍從傷口不斷的緩緩滲出。


  「兩位師姐。」大胸女弟子介紹道:「此男子在一指峰下面山坳中被發現,當時身邊還倒斃數名胡修,只是沒留下一個活口,無法確定青年男子的身份。」


  「既然出手格殺胡修,多半是本朝修士。」衛子姬對大胸女弟子說道:「雪梨師妹快請白師姐前來想辦法醫治。」


  雲渺宮白姓女醫師應訊前來查看一番后,遲疑道:「此人受傷無數,胸腹幾處傷口均是重傷,差點前後洞開,能活命的機會不多。」


  「白師姐,想想辦法吧。」衛子姬看看青年男子一張蒼白到妖艷的臉,動了惻隱之心,堅持說:「只要人沒斷氣,就不要放棄,儘力試試吧。」


  「好吧,我試試。」


  白醫師一直堅持了兩天,青年男子一口氣似斷似續的呼吸著,對生命彷彿充滿無限留戀,千機夫人聞訊后忍不住也過來查看一番,看完搖搖頭,一言未發飄然而去。


  「衛師妹。」白醫師揉了揉布滿血絲的雙眼,沮喪的說:「姐姐我醫術淺薄,實在無力回天,給他準備後事吧。」


  空蕩蕩的宮室中,立刻瀰漫著一股死亡的氣息,衛子姬望著氣若遊絲的青年男子心中不忍,看看身邊衛子怡,兩人均是束手無策。


  「兩位師姐。」女修雪梨奔進密室,稟報道:「大殿中來了兩名從江南來的道士,好似是師姐的舊友,師尊召你倆大殿相見。」


  「什麼模樣的道士?」


  「一男一女兩名道士,男道士笑起來很好看,女道士長的十分俊俏。」


  「師姐快去看看,這男修也許死不了了。」衛子怡的心「咚、咚、」的狂跳起來,拉起衛子姬疾奔雲渺宮大殿,剛進大殿門,只見淡淡陽光中,高恩華一襲青衫笑容淡淡,身邊站了一名身材纖秀的女道士。


  「貧道高恩華見過兩位道友,這位是小徒司馬雪。」


  「道長大叔常常提起兩位姐姐。」司馬雪一臉歡喜,上前見禮:「小女子司馬雪有禮。」


  「見過高道長,見過司馬道友。」衛氏雙姝聽司馬雪說話一腔江南軟語,煙籠寒水般的雙眸中透出一股好奇,正歪著頭看過來,連忙一起躬身回禮。


  「高道長,你來得真及時,方才剛與師妹念起你,不想你真來了。」衛子姬笑吟吟的說著,眼中充滿了希望:「來的太及時,太好了。」


  聽衛子姬話中有話,高恩華問:「衛道友盼望貧道前來,莫非有急事?」


  「前幾日宮中師姐妹們巡山時,在一指峰下救回一名重傷男子修士,高道長快隨我去瞧瞧這修士還有救不。」衛子姬問道?


  「哦。」高恩華看看千機夫人,目光中含有詢問?


  「高道友,方才你問的卜算之術,本宮僅略懂皮毛。」千機夫人一邊說道:「本宮有一位師叔精通卜算術,可如今正在閉關修行,月余左右才能出關,待師叔出關一起商議破解卜算術如何?」


  「行,救人要緊,先去看看傷者吧。」高恩華隨著衛子姬奔出殿外。


  雲渺宮大殿與受傷男修的宮室之間距離頗遠,衛子姬頭前步子飛快的帶路,高恩華三人隨後而行,一股山風徐徐吹來,一股淡淡香味隨風而來,在眾人鼻端縈繞不散。


  「司馬道友。」衛子怡看了看司馬雪,輕聲問道:「你隨高道長修道多久了?」


  「二三年了吧,可是我生性懶惰道法微末,幸好道長大叔從不嫌棄我。」司馬雪笑問:「風中香味濃郁,我第一次聞到,此花何名?」


  「這不是花香,是雲渺宮護宮陣靈開的花香,妹妹來的巧,護宮陣靈十六年一開花,今日正好讓妹妹趕上了。」衛子怡答道。


  「司馬道友,你為什麼不稱高道長為師尊呢?」衛子姬在前面遠遠揚聲說:「如今這般稱呼不尊不敬,有些不妥。」


  司馬雪心中一窒,自出宮后一直不離高恩華左右,一直以大叔相稱,高恩華也從無刻意要求如何稱呼,眼下聽衛子姬這般說法,難道自已做錯了么?

  高恩華道:「衛道友有所不知,貧道徒兒身世有些奇特,此事以後再說,眼下先看看病人吧。」


  宮室中靜寂無聲,青年男子鬢若刀裁,眉如墨畫,如一片灰白的枯片般躺在地上,一呼一吸間都要發出一個長長的顫音,彌撒著一股將要死亡的凄愴。


  「高道長,看你的了。」衛子姬看著高恩華,指了指青年男子,目光中多了一份企盼。


  高恩華捏起受傷男子手腕,催動太玄訣靈力,在傷者體內巡查數遍,沉吟道:「此人身上小傷無數,但真正致命傷卻是胸腹處的箭傷,這一箭洞空胸腹,如此重傷之下竟能挺到眼下不死,實屬奇迹。」


  「高道長,今日若是你不來,此人必死無疑。」衛子姬真誠道:「道長來了,是他命不當絕,請莫辭辛苦,一定伸手救救他個小命哈。」


  「想救人,需先吊住他這口氣,然後再想辦法。」高恩華沉吟道:「不知宮中藥坊可有常備人蔘?」


  「我這就和宮主討要人蔘去。」衛子姬說完匆匆出室而去,高恩華轉頭對衛子怡道:「子怡道友,你去準備熬參器皿。」


  「高道長。」衛子怡看看司馬雪,笑道:「方才師尊說,師叔祖尚需一個多月才能出關,你和司馬妹妹這一時半會也走不了,我在宮中尋兩間精舍居住如何?」


  「行,一切有勞衛道友了,住在上次和陽道友的居處也可以。」高恩華應聲道。


  衛子怡笑道:「這次可不同,司馬妹妹機靈可愛,可需替她尋一間安靜的精舍居住,莫要委屈了她。」


  「哎呀,子怡姐姐真好。」司馬雪一直沉默不語,見衛子怡對她細心體貼,高興的拉住衛子怡歡聲笑語起來。


  半柱香后,衛子姬如飛般掠來,手中捧著一根人蔘,遠遠便叫:「人蔘來了,人蔘來了,誰會熬參?」


  「我來熬吧。」衛子怡迎了過去,低聲戲謔笑道:「師姐今日為了救這男修不死,先求師尊,再求高道長,莫非貪圖他年少俊俏?」


  「去、去,師姐我與這男修素未謀面,絕無私念。」衛子姬嘴如刀子,立刻和衛子怡低聲鬥起嘴來:「不象師妹你,一見到高道長前來,立刻笑成一朵花,流了半口哈喇子,也不怕師姐我笑話你。」


  一柱香后,熬好的參湯被衛子姬遞到高恩華手中,她抬頭看看傷重青年男子,心中暗想,只能幫你到此了,是死是活且看你的福分了。


  一道淡淡的青芒在高恩華的指間繚繞,參湯在太玄訣靈力的催動下,緩緩灌了下去,一盞茶后,青年男子慘白臉色好似冰霜解凍一般,有了絲絲的血色,呼吸也沒了讓人心悸的顫音一下比一下粗壯有力。


  「若能挺到明日,此人有救,若是命薄,便挺不過今夜。」一柱香后,高恩華收起靈力,長身而起。


  「讓我來守著他。」衛子姬自告奮勇,又說:「師妹且先負責安排高道長和司馬道友住下。」


  「行。」


  衛子怡在雲渺宮的一角收拾出兩間精舍,雲容雲珊等去過無為地宮的女修聽聞高恩華來了,立刻送來一批生活用品,並一口一個恩人的說個不停,倒把司馬雪曬在一邊。


  雲渺宮千年大派積蓄甚豐,生活所用之物不遜士族之家,高恩華心中暗嘆,丹塵子留下的洞府原本感覺不錯,如今和雲渺宮一比,簡直不值一提。


  「大叔。」司馬雪在眾人離開后,眼眸低斂,嘟起嘴角說:「你帶我離開雲渺宮吧,子姬姐姐不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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