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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節 江南風

  兩日後,玄鴻鼎內嘶吼博斗聲漸斂,光芒溫潤柔和。


  「大叔累不累。」司馬雪一臉關懷的詢問?


  「公主休要擔心,貧道服兩顆丹藥,休息半日便好。」高恩華長身而起,面色有些憔悴,說:「玄鴻鼎便擺在洞府中,還需數日,才能將慕容老祖附在劍上的殘存道意徹底駁逐乾淨。」


  司馬雪踮起腳尖向玄鴻鼎內看去,只見鼎內靈力瀰漫,如流雲散、似驚雷閃、卻是看不到玄冥劍,立刻羨慕的說道:「大叔大叔,這玄鴻鼎也給我玩玩吧?」


  「好好修練太玄訣,進入重之境界時便給你玩兒。」


  「不給便不給,等練到重之境界,公主已經變成皇太后。」司馬雪嘴角一翹,說:「洞穴中太悶了,咱眼下去那玩玩?」


  「到吳縣看綠蘿去,貧道給她想到一個去處,且問她願不願意。」


  「好。」司馬雪正嫌洞府內悶的慌,率先向洞門口跑去。


  四妾公是一名重情重義的人,兼之收了高恩華的銀錢,對綠蘿的照顧盡心盡意,時間一長,兩人倒是情如父女。


  這日午時,綠蘿坐在房中向院外眺望,院外人影晃動,略一辨看心中狂喜,馬上迎了出去。


  「綠蘿見過高道長,見過公主殿下。」


  「綠蘿姐姐,你的腿不痛了嗎?」


  「多謝公主掛記,腿傷已經基本痊癒,多虧道長留的丸藥好使。」綠蘿看看高恩華,笑道:「四妾公去太湖中打魚去了,說是午後便回。」


  日暮前,四妾公擔了一筐太湖白魚回來,見到高恩華與司馬雪后,笑眯眯道:「道長領著寶貝徒兒光臨柴舍,老朽剛捕到一筐太湖白魚,如今正是最好吃的時侯。」


  「那貧道就不客氣了,留下嘗嘗四妾公的手藝。」


  太湖白魚骨刺較多,但魚肉細膩又好吃,司馬雪從前沒有吃過,望著盤中的魚有些發怵,便可憐巴巴的望著高恩華。


  「白魚小刺多,吃時不能大口咀嚼,要用舌頭輕輕在魚肉中尋找到小刺,將小魚刺剔出來,確實沒刺后再將魚肉下咽。」四妾公見司馬雪神情,慢慢指點道。


  司馬雪依著四妾公指點,慢慢抿了一點魚肉嘗了嘗,笑說:「果然好吃。」


  「道長和公主此來,可與綠蘿姑娘有關。」四妾公問道?


  高恩華道:「曲阿大戰後,王氏一族從吳郡消失,貧道想官府多半會慢慢派人詳查,雖說皇權不下縣,可綠蘿姑娘在堡中呆久了恐生不測。」


  「吳郡官府為此事已派人來查過數次了,好在老朽在堡中還有些威望,才一直無事,」四妾公擔憂道:「只是綠蘿姑娘明眸皓齒,太過引人注目,總關在室中可不是長久之計。」


  綠蘿問道:「王貞小姐一直下落不明嘛?」


  「大戰之後,一直下落不明,好似被人從海路接走。」高恩華頓了頓,看了看綠蘿道:「若貧道未曾看走眼,曲阿大戰中,王氏一族應當和天師道中人一起走的,綠蘿姑娘日前在王府也曾見過天師道中人吧?」


  「見過。」綠蘿說了兩個字,便不肯再多說一個字。


  四妾公嘆道:「近來本教中傳聞頗多,多與吳郡王氏有關,據聞甘派有些祭酒為了分配王府女兵,曾鬧過不小動靜,可師君對此事有意避而不談。」


  高恩華無意介入天師道內部紛爭,道:「綠蘿姑娘,你呆在四妾公處太過危險,貧道近日想了個安全出去,你願不願意聽聽?」


  「一切聽高道長安派。」綠蘿道。


  「貧道與小徒眼下日夜提防建康追兵,也沒個落腳處。」高恩華道:「但另一個徒兒王存忠,如今在東海之濱鳳鳴堡採藥,你先去王存忠處躲一躲如何?」


  「綠蘿姐姐曾見過王師兄的,年前一起去王府送個信的那個。」司馬雪在一邊提醒道。


  綠蘿想到不用再日夜擔心被官府抓捕斬頭,吐出一大口氣,道:「這段日子中,吳郡差役借檢藉之名塢堡中來盤查過數次,每次來小女子總是心驚肉跳,白日從不敢在院中露身,能到風鳴堡安身,小女子願意。」


  「嘻嘻、」司馬雪嘻嘻笑道:「綠蘿姐姐不要擔心,王師兄為人老實,絕不會欺負你。等道長大叔想出破解卜算術時,便去鳳鳴堡尋你們。」


  「唉,先帝在世時,百姓們尚能混個太平日子。」四妾公嘆息道:「先帝爺去世沒多少日子,如今剛在曲阿打一場仗,郡中又數次派人下鄉檢藉人口,風聞要抽丁充軍,吳郡後生小輩們不一定能象老朽能享個太平日子了。」


  猛然間聽到四妾公提及孝武帝的好,司馬雪心中一酸,一股深深的悲傷憑空而生,兩行清淚毫無徵兆的流了下來。


  「妹妹怎麼了。」綠蘿驚問?

  「姐姐沒事。」司馬雪低頭道:「剛才有個蟲子鑽進眼睛了。」


  四妾公見司馬雪不快,人老智多,忙問道:「高道長,公主方才說的卜算術是怎麼回事兒?」


  「官府中有一術士,一直能推算過貧道和徒兒的落腳處。」高恩華沉呤道:「貧道近日想起一位有過數面之緣的舊友,也許她能法子能破此卜算術。」


  「大叔,我吃飽飯了。」司馬雪一時觸動情懷,不想在四妾公和綠蘿面前失態,便道:「想去京口看看,你陪我去吧?」四妾公連忙挽留,怎奈司馬雪執意要走。


  高恩華只能略作安排,領著司馬雪出了四妾公塢堡,江南天氣此時已格外溫暖,道邊垂柳搖曳,花朵五顏六色。


  「道長大叔。」司馬雪問道:「方才你說的能破解卜算術的道友是誰?為何以前從未聽你提及過。」


  高恩華道:「或論卜算之學,青城山雲渺宮主千機夫人在修真界中當數一數二,回頭貧道帶你趕赴雲渺宮,向千機夫人討教一二,順道看看長安。」


  「好啊,好啊,去看看長安。」司馬雪頓時轉憂為喜。


  暮色四垂,劍芒呼嘯。


  半天后,高恩華和司馬雪遙遙望見京口城牆,再近一些已能看到城樓上士兵的身影,兩人跳下碧雲劍,搶在城門關閉前進城。


  王恭將軍府大門敞開,地面青石鋥亮,院中垂柳翠綠欲滴,門前多了一隊健壯士兵在執器守衛,府門左側圍了一圈人,人群中有一個僧人在變戲法,周圍喝采聲四起。


  「大叔,我要看變戲法。」


  「不行,天色將晚,先去和王將軍見個面吧。」


  「哦。」司馬雪不情不願的隨高恩華向將軍府內走去,正在變戲法的僧人幽目一閃,眼晴象勾子一般在司馬雪身上掃來掃去。


  「長公主一去這麼久,老夫一直擔心,如今總算回來了。」王恭得知司馬雪前來,迎出堂外,上下仔細看看司馬雪的臉色,笑道:「長公主一臉風霜之色,定是出了個大遠門。」


  「是啊是啊,我隨大叔去燕國搶胡人皇帝的寶劍了,那群笨胡傖一家人在打來殺去,可熱鬧了……」司馬雪興高采烈,繪聲繪色向王恭講述著在中山城的見聞。


  王恭神色一喜,問道:「燕魏相殘,大利於本朝,燕帝幕容寶呢,是否在世?」


  「魏軍佔領中山城后,一直休養生息,主力大軍已然北歸。」高恩華答道:「石城一戰後,慕容寶帶領殘兵逃往滑台方向去了,據說是去投奔慕容德,貧道只知道這麼多。」


  「俗話說;內亂而外賊必至,本朝先帝駕崩,安帝登基,司馬父子把持朝政,而邊境一直未聞金鼓之聲,得益於鮮卑慕容氏這群外賊也在家中內鬥不止。」王恭笑道:「長公主得來的情報比軍中斥喉還精準數倍。」


  「嘻嘻。」司馬雪笑嘻嘻道:「此事多虧道長大叔神機妙算,奪了胡人頭子的劍,把他氣的吐血。」


  「長公主殿下。」王恭見司馬雪對高恩華的神情越來越親熱,心中不禁擔憂,道:「司馬太傅父子雖獨霸朝綱,但並無不臣之心,長公主是否擇日歸宮?總在江湖中奔波也非長久之計。」


  「王國舅,日後休提歸宮二字。」提及司馬道子父子,司馬雪頓時一臉嗔意,道:「皇叔父子如今只是竊權,早晚必定篡位,篡位時必清理父皇一脈,我今生絕不還宮。」


  王恭望著司馬雪一臉嗔怒,無可奈何,想感嘆一句「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最後捻須一笑,不再勸說什麼。


  「王將軍。」高恩華連忙岔開話頭,問道:「曲阿一戰後,吳郡王廞可有下落?」


  「說來也怪,王廞在曲阿一戰後,率領一部分家人從嘉定海邊被人用大船神秘接走,從此音訊皆無,大出老夫意料。」王恭答道。


  高恩華道:「王廞一族人走了好,如果被擒到京口大營,王將軍左右為難,殺之顯得無義,不殺則不忠。」


  「確實如此,司馬太傅最希望老夫將王廞處死,落一個殘殺族人的不義之名,降低在士族間的威信。」王恭道。


  「王國舅,道長大叔,我出府看變戲法去。」司馬雪不等王恭和高恩華應答,蹦起來向府門外搶去,高恩華一把沒拽住,連忙起身追趕。


  「高道長且慢。」王恭伸手一攔,說道:「老夫有一事不明,想請教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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