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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節 夜驚魂

  月色迷離,如夢如幻。


  高恩華尾隨在五名灰衣人身後奔跑,五名灰衣人腳步虛浮,落地聲音輕重不一,顯然道法普通。


  瘦猴子孫召聰在最前方帶路,四名同門在後面如影跟隨,五人徑直向劉牢之府邸撲去,搶到劉府院牆外,直接飛身上了牆頭,在院中大模大樣一站,肆無忌憚,顯然未將劉府放在眼中。


  高恩華飛身一躍,躥過劉府牆頭,在牆角暗處伏身藏匿,靜看孫召聰等人如何在劉府中耍寶。


  白日天師道場被劉敬宣攪黃后,天師道諸人退回城南一所大院,全都悶悶不樂。


  「一名被貶將軍之子,就這麼狂,這晉室天下一片黑暗,小民得不到一絲平等公正」孫英文在道場中時,她被劉敬宣三言二語逼問的張口結舌,因此心情最鬱悶。


  「就是就是。」孫閭露道:「這晉室爛透了,士族當道,庶族也欺負咱們老百姓,前年本教去後秦國開天師道場時,後秦國律法分明,眾生平等,比這大晉室強上百倍。」


  「孫長老。」孫召聰躥出來,向孫大眼說:「本派被劉敬宣砸了場子,丟了臉面,若被苦派中人知道了,定然是個笑話,讓我去找回面子如何?」


  「哦,這個主意好象不錯。」孫大眼先是一愣,隨後斜了一眼孫召聰,問:「你打算怎麼做?」


  「長老給小道四名同門,今夜去張府走一趟,還不把一個不懂道法的小子屁滾尿流嘛?」


  「也行。」孫大眼饒有興趣的說:「劉牢之雖隱居,但必竟是北府軍名將,你去嚇嚇他兒子可以,但不能鬧出人命,讓劉府的人知道本教不是泥捏的就行。」


  「諾,長老放心。」


  「你五個人行么,要不要派閭露一直跟著?」


  「不用不用,孫師姐也累一天了,不勞她大駕,嘿嘿。」孫召聰猥瑣一陣嘿嘿,他一怕孫閭露搶了他功勞,二怕被念叨:「白日中我試過,劉敬宣就是一名普通青年,本教五名大高手一起去拜訪他,他老大面子了。」


  「那行,記住不能鬧出人命來。」


  「諾。」


  孫召聰站在月色下,伸了一口涼爽的空氣,得意的嚎了一嗓子:「劉敬宣,快滾出來。」聲音遠遠回蕩,劉府內一片寂靜,連狗也不叫一下,彷彿沒人居住一般。


  一名同門笑道:「劉敬宣一定嚇尿褲子了。」


  「劉敬宣。」孫召聰清清嗓子,又嚎了一嗓子:「給小爺滾出來叩頭!」劉府中仍然一片寂靜。


  「一群縮頭龜,進去揪他出來。」孫召聰煞有氣勢一揮手,四名同門「唰」的出寶劍,便向劉府中衝去。


  月色中,青煙一閃,一個人影鬼魅般飄到五道面前。


  「是人是鬼?」孫召聰壯壯膽,故意狂妄:「是人的話,報上名來,是鬼的話,道爺們最會捉鬼。」


  「滾!」


  「布陣!」孫召聰大怒喝道,四名同門踏罡步斗,欲擺個五斗陣對敵。


  月色下青影一交,立刻失去了蹤影,五道士心頭驚悸,連忙四下查找,頭皮上驀然一痛一涼,五個道髻自行從頭頂滑落,「啪」一聲,墜落在地,一股冷森森的刃氣,從五道脖子邊掠過。


  「嘩。」孫召聰駭的腿股打顫,一害怕就尿褲子的老毛病又犯了,一股熱尿控制不住順著大腿一泄到底,然後褲襠一片冰冷。


  「一群螻蟻,還不滾?」青影又從月色中凝形,聲音沙啞,彷彿來自於九幽。


  「走。」孫召聰如逢大赦,和同門爭先恐後翻院逃遁,因為害怕一腳踏了空,臉在牆頭上重重一磕,「啊」一聲慘叫,顧不得理會牙還在不在,直接翻出院牆,一路狂奔而去。


  一直寂靜劉府院內,忽然燃起一隻火把,緊接著從角落中、房頂上、拐角處冒出一片火把,火把閃爍下,每人手中的弩箭寒光閃閃。


  「何方俠士出手妙懲米教賊道,可否移步府中,讓劉某拜謝。」劉敬宣揚聲問道?


  高恩華道:「劉公子俠者丹心,令人敬仰,今夜先行告退,明日登府求見。」


  「明日登府求見?」劉敬宣一愣,院中已空無一人,月色漸漸寂靜如滅,夜深了。


  一盞茶后,彭城中一處宅院中,孫召聰與四名同門正向孫大眼講述在劉府中的經過。


  「屬下辦事不力,請孫長老責懲。」


  「責懲倒不必,想來劉府那邊也不會聲張。」孫大眼看看孫召聰磕的烏青的嘴,沉吟道:「劉府有如此強手保護,再去必會大動干戈,若鬧將起來,師君定然懲罰甘派,這事就這麼算了吧。」


  「一切聽執事長老吩咐。」孫召聰連聲道,身上一股尿騷味傳來。


  「唉。」孫大眼揮手扇扇尿騷味,嘲笑道:「一害怕就尿褲子,這毛病多少年也沒改過來,回去換身乾淨衣服去,你真是笨的連狗也不如。」


  「遵令。」孫召聰訕訕的退去房去。


  孫大眼看看窗外的月色,喃喃道:「虎倒不落威,一名被貶的北府將軍府中,竟藏龍卧虎,令本教也不能小覷。」


  客棧中,燈昏美人俏。


  「道長大叔。」司馬雪笑嘻嘻的問:「為何放那瘦猴子逃走,用何法術把幾個臭道士嚇得狼狽鼠躥,我要學法術。」


  高恩華看看自己身上的道袍,淡淡一笑,卻沒有說話。


  「道士也分香的和臭的。」司馬雪略一回思,嘻笑道:「瘦猴子那幾個道士臭,道長大叔不臭,香噴噴的,大叔為何不痛打那個瘦猴子一通?」


  「今夜孫召聰五道夜入劉府,沒暗中放火殺人,用意只是挑釁恫嚇,報復白日不岔氣,屬於年少輕狂,因此驚走了事.……」高恩華開啟師尊教育模式。


  「大叔。」司馬雪這次沒嫌高恩華羅嗦,問:「我自習術以來,一看到白花花的刀子就害怕,以後這可咋辦?」


  「這個嘛、」高恩華摸了摸下巴,說:「本門師祖丹塵子傳下的道法中,只有五雷術可以遠攻。」


  「大叔的意思是說逢敵先扔一個五雷術,然後轉身便逃?」


  「逃也不丟人啊。」


  「我想做能懲治壞人的俠女,不想當逢敵便逃的膽小鬼。」


  「道門中講究一切順其自然,若能精於逃遁,誰也抓不著,也未嘗不可,比如司馬元顯下次派人來抓你,咱若打不過,就一定要逃逃逃.……」高恩華振振有詞。


  「大叔沒蒙我?」司馬雪目瞪口呆,問:「我以前曾聽聞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大叔卻教我逢敵便逃,究竟誰說錯了?」


  「修真門派中,素來師徒傳授,各有不同的規矩,本門規矩就是打不過便逃。」高恩華一臉笑意,看看一臉懷疑的司馬雪,加重語氣道:「貧道從來更是打不過便逃,絕不為難自己。」


  司馬雪明眸閃爍,忽地展顏笑了:「既然大叔說打不過便跑,那咱便逃跑,本門遁術,天下無雙。」


  翌日午時,司馬雪睡夠后。


  高恩華三人攜信來至劉牢之府門前,見府門口乾乾淨凈,劉敬宣帶著兩個僕人正在東張西望,見三人自遠而來,向三人笑了一笑,確不說話。


  「貧道高恩華等見過劉公子。」


  「以前素未謀面,見面便能稱出稱在下姓氏,道長定是昨晚出手俠士。」劉敬宣做了一個邀請手勢,說:「三位快府中請。」


  將軍府大廳桌椅鋥亮,早已擺好茶碗等物品。


  一位紫面棱目,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居中而坐,見三人進廳,目中精光一閃,陽大牛翻著豹子眼,兩人略一對視,各自嘿嘿一樂,移開目光。


  「家父劉牢之得知高道長今日登門,早早在廳中等侯。」劉敬宣介紹道。


  「貧道高恩華見過劉將軍。」高恩華一施禮,道:「將軍大名威動天下,仰慕已久。」


  「哈哈、」劉牢之縱聲大笑道:「昨晚高道長大顯神通,驚走米教一群宵小之輩,真是好手段,只是沒斬下宵小的狗頭,有些可惜。」


  「天師道在江湖中薄有俠名,教中信徒眾多,導致良萎不分,數人昨晚越牆直闖,公然約斗,一無背後放火,二無暗中殺人,只為挑釁而來,因此貧道只略施懲戒。」


  劉牢之棱目閃爍,一臉的不以為然。


  「家父一生從伍,只會殺、殺、殺,從不懂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的道理,高道長莫要當真。」劉敬宣道看看陽大牛與司馬雪,詢問道:「這兩位是?」


  陽大牛道:「俺叫陽大牛,道長的朋友。」


  「小道高雪,隨師尊江湖歷練。」司馬雪不想多惹是非,報上假名。


  「貧道此番來彭城,乃奉京口建威將軍王大人所託,遞信於劉將軍。」高恩華從懷中取出王恭信件,遞給劉牢之。


  劉牢之面色一喜,接過書信,順手遞給劉敬宣,說道:「快念來聽聽,一定是喜事兒。」


  劉敬宣大略一看,喜上眉梢笑道:「恭喜父親官復原職。」


  「哈哈、、」劉牢之一陣大笑,想了片刻,對高恩華說:「事發突然,老夫需和彭城附近的北府軍中舊將軍商議一番,需費些時日。」


  「劉將軍。」司馬雪詢問:「王將軍令你回京口當將軍頭兒,你卻在彭城磨磨蹭蹭,不怕誤了軍務挨板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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