鍥子

  楔子

  莫羽又來看我了，而我依舊是和往常一樣，從不和他說上一句話。


  從日出到日落，他坐在亭子里，我，則靠著柱子看著天空。


  不，那不是天空，那是莫羽在幻虛池布下的封印，卻和湛藍的天一樣漂亮。


  那封印，便是封印我的。


  當初莫羽答應我要陪我雲遊四海，我欣喜若狂，所以他說什麼我都相信。


  他讓我給娘親還有爹爹留下書信，說五十年四海雲遊歷練，便會回了丹穴山。


  我沒有任何的懷疑，給爹娘留了書信，便來了龍族。


  我見到莫羽的時候，他好像有心事，但我並未察覺有什麼不妥，只當是他要離開龍族一段時間心裡有不舍，必定他那般重情，不似我們鳳凰一族瀟洒自由。


  「我們走吧。」我想我當時說這話的時候臉上能笑出一朵花來。


  莫羽說要走了，想帶我再去看看幻虛池，那是我們初遇的地方。


  我笑他怎的這般女子氣，那幻虛池我們都不知去過多少次了，何況又不是不回來了。「五十年，對於一個仙人來說也並不長，看你竟這般不捨得。」


  奈何莫羽真的想要去看看幻虛池，我便也頗為感動，他竟連我們初次相遇的地方都這般看重。


  人都說世間男子最涼薄，仙人亦如是。所以當莫羽將我推下幻虛池封印的時候，我竟未留下一滴眼淚，只是哀哀問他，「為何？」


  莫羽沒有回答，只凄然說了一句對不起。


  他騙我到這幻虛池，將我封印起來，竟用一句對不起便打發了。


  我可真是不值錢，就算把我殺了拿到集市上論斤賣，還得稱重稱重，不似這般輕賤。


  將我封印后的第二天，莫羽便來看我，他說：「五十年，對於仙人來說並不長。」


  沒想到都這個時刻了，他還有閑情學我說話，我佩服的五體投地，爬不起來。


  更可笑的是，他說將我封印在幻虛池裡便不會沉睡，且幻虛池下的風光無限，日子也便沒有那麼難捱。


  這是誆小孩子的話吧，幻虛池的風光再好也是假象，日日夜夜的孤寂還不如沉睡的好。


  五十年封印，正好是他讓我給娘親還有爹爹許下的時間，一切，他都算計好了。


  他說他不會告訴我封印的原因，讓我也別再問了。


  既然不讓問，我與他也便沒什麼話可說，封印至此已十五年，我從未和他說過一句話。


  天色暗下來，莫羽走的時候跟我說我的坐騎山膏獸尋了個好姻緣。


  姻緣？我的心抽一下的痛。


  手一顫，終於開口，「十五年了，你把我關在這裡整整十五年了，莫羽，你的心，真狠。」


  莫羽嘴角微動，卻始終沒有開口，我知道他要說什麼，無非又是那句：「對不起。」


  這話，他不說，想必已知我早就聽厭了。


  他走後，我獨自坐在亭子里看山裡的旖旎風光，十五年，每天都看一樣的景色，就像莫羽那句「對不起」一般，早已厭倦乏味。


  而我至少還要看上三十五年，抑或是更長。


  天堂地獄，一念之差，這就是我相信莫羽的代價。


  我在心裡又哀哀說了一句：「莫羽，你的心，真狠。」


  真他奶奶的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