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交接不言者
暴雨似乎把星港廣場上的遊人都趕走了,只剩下廣場最南端沙灘上的十個人。
他們呈三角形位置相視而站,個個像木樁似的一動不動。除夏天外,還有三個人和夏長纓站在一起,其中一個穿白色雨衣,是一位年紀五十多歲的阿姨,目光炯炯有神;一個穿紅色雨衣,是一位頭髮花白的老者,雨衣下面還穿著醫生的白大褂;最後一個也穿黑色雨衣,是一個與夏天年齡相仿的女孩子,不知是因為冷還是怕,身體不禁微微發顫。他們的雨衣上都印有「四鯨志願者協會」的標誌,分別代表著協會創始的夏、商、周、秦四家。
「周牧㭙!我們已經知道你身患重度抑鬱,如果你還頑固下去繼續持有不言者的話,無論是對大家還是對你自己,都會造成無法承受的後果!」夏長纓說得鏗鏘有力,「現在全協會都站在了你的對立面,你已經是眾叛親離、孤家寡人!我們正告你,認清形勢,早早收手,按照協會約定,立刻把不言者交接給當前綜合評分最高的成年美人——夏天!不要當全協會的罪人,留下千古罵名、受人唾棄!」
站在三角形靠海一角的就是周牧㭙,特菁醫院的院長。這兒只有她自己,狂風似乎隨時都會把她那乾瘦矮小的身形捲入海里。聽完夏長纓的最後通牒,她緊握懸於胸前的一塊佩飾,望向三角形的另外一角——那是四個打傘的外國人。他們似乎感覺到了周牧㭙渴求的目光,於是把傘沿壓得更低了,仍然一言不發。作為四大公司委派的觀察員,如今形勢逆轉,當真是「嚴守中立」、「觀而不語」。
「哈哈哈哈……」周牧㭙大笑,聲音凄厲,猶如鬼魅。緊接著,從海里摸上來黑壓壓一片光頭孩子,看上去都十五六歲,如一群餓狼般紅著眼睛撲向夏長纓他們。而周牧㭙則在眾人驚愕中轉身迎向拍打沙灘的猛浪,毅然決然走向大海!
「小心!他們是周牧㭙培養出來的夜叉!」身披紅色雨衣的老者驚恐地大喊,「他們會吸干我們身體里的情素!」
夏長纓先後與身披白色雨衣的阿姨、身披黑色雨衣的小女孩兒相互點點頭,隨即仰天長嘯,向埋伏在廣場外的身披雨衣者發出信號。那些身披黑、白兩色雨衣者都是夏、商、秦三家所屬的協會成員,接到信號后全都風馳電掣般湧向廣場的最南端。
「熊孩子撐住!我去追周牧㭙!」夏長纓大手一揮,飛身衝破夜叉們的阻攔,也沒入了大海里。
「知道了。」夏天嘩啦扯下雨衣,露出穿在裡面的黑色潛水服。她彷彿被一張薄膜緊緊包裹著,突顯出健碩、高挑的身形。率先縱身躍入敵陣之時,她如虎入狼群,剎那間喝倒兩三個夜叉。阿姨、小女孩兒和老者也不斷張嘴自衛,發出定向次聲波擊退一個個瘋狂撲上來的夜叉。但夜叉數量太多,三人不一會兒就陷入了被圍困的境地,不一會兒便累得精疲力盡,張嘴還擊的速度越來越慢。眼見有的夜叉趁機逼近到不足一米,三人甚至被夜叉身上散發的海腥味嗆得想吐。
「孩子,蹲下,躲我和你周爺爺中間。」身穿白色雨衣的阿姨喘著粗氣對那小女孩兒說。
小女孩兒顫聲說:「我沒事。」
身穿紅色雨衣的老者氣呼呼地罵道:「秦家可真不要臉,推個孩子頂在前面,都是鼠輩!」
「行了,省點力氣吧。」阿姨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和雨水,突然興奮地朝包圍圈外喊,「在這兒呢!」
「媽!我們來了!」一個身穿白色雨衣的年輕女子急切地高喊,帶著二十多個身材魁梧的白色雨衣男子率先突入包圍圈,後面身穿黑色雨衣的大隊人馬則對夜叉實施了反包圍。腹背受敵的夜叉們更加發起狠來,一旦近身便蹦到人身上,手腳像章魚抓住獵物似的緊緊環扣,然後像蛇一般裂開滿是海腥味的大嘴朝美人的嘴巴吸吮,著實可怖。頃刻間,不少身穿雨衣的美人中招,紛紛四肢抽搐著倒地。所幸美人數量是夜叉的幾倍,通常是三四個美人用定向次聲波圍攻一個夜叉。但當所有夜叉都被擊暈在沙灘上時,還能堅持站著的美人也所剩無幾了。
夏天腳踩一隻夜叉的腦袋,神色緊張地望向遠處的海面,借著一公裡外星港灣大橋上彩燈的光亮,不斷搜尋著夏長纓的身影。
終於,夏長纓孤身從海中歸來,手中緊握一塊佩飾。
「不言者嗎?」身披白色雨衣的阿姨焦急地問。
夏長纓點點頭,阿姨如釋重負。
「周牧㭙呢?」身披紅色雨衣的老者膽怯地問。
夏長纓搖搖頭,老者百感交集。
四名觀察員湊了過來,其中一個用十分蹩腳的普通話說:「我們知道,不言者是中國歷史上那個最偉大的美人遺體火化后結晶製成的一塊佩飾,取意『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傳說佩戴不言者的美人會繼承那個最偉大的美人所賜予的強大力量,足以在短時間用次聲波殺死一座城市的所有生物。我們很擔憂,這種具備大規模殺傷性的物品會對剛剛成年的新任不言者持有人造成極大的困擾。因此,我們建議由國際第三方組織進行監管……」
「這要求可不在孟買協定的內容里,你們問問一下新任不言者持有人行不行吧。」夏長纓說著,走到夏天面前,把那塊佩飾戴到了夏天的脖頸上。趁背對著四名觀察員時,夏長纓沖夏天使了個眼色。夏天會意,馬上高聲怒斥:「要你們管?」
剛才說話的觀察員見狀立刻衝過來擋在夏天面前,但還沒等他說話,夏天猛然間伸手掐住了這名觀察員的脖子,高高舉過頭頂!
「你聽不懂普通話嗎?」夏天說話的超聲波強度瞬間飈到原來的千倍以上,嚇得在場其他人心驚膽戰、不敢妄動。於是,夏天隨手一甩,把那名觀察員撇到一邊。
「為什麼不接受國際監管?」還有一名觀察員不死心,但立刻心虛地向後退了兩步。
「我害羞。」
說完,夏天頭也沒回地向廣場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