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三章:小小不惑?
一步後退,身上已經在之前萬千劍氣之下傷痕纍纍的年輕人來不及有過多的猶豫。
因為,這個時候段胤已然衝到了他的身前。
年輕人常年在生死之間遊走,本來心智可以說已經就堅固若磐石。只是,段胤自下了蜀山之後,一路經歷的廝殺已然太多,此刻縱然是不經意之間流露出來的殺氣,卻已經讓這個心性堅固愈金鐵的男人心中顫慄。
本就在實力上面不如段胤,此時心神震蕩得厲害,一身實力更是發揮不出來。只是在段胤手下走了兩招就已然真正重傷,等到第三招之時,便被段胤用塊壘平敲碎了胸膛。
這時,段胤轉頭去看陳綰綰,發現這位大家小姐已經鎮定的站在一旁。到底是已經見過了太多這種廝殺,這位似乎並無半點修為的女子,此時雖說面色有些動容,但是總體看著卻也還算是平靜。
段胤目光從陳綰綰身上移開,復而看著地上的年輕人,認真的開口道,「這是軍中之人。」
陳綰綰這時也將目光移向了地上的年輕人,然後打量了幾眼那人的手,腳踝,還有脖子。遠東陳家,手中握著東海一帶近乎十萬甲士的軍權。雖說東海守軍,並不如燕雲,西關兩地守軍那般時常經歷廝殺,是真正的百戰之師。
但是,祖上是靠著一點一滴的戰功才有了今天這顯赫地位的陳家,向來治軍極嚴,治家亦然。所以,陳綰綰對於年輕人身上的那些老繭,那些痕迹實在是再熟悉不過。
那是真正的百戰悍卒才會留下的痕迹。
陳綰綰自然明白,段胤說這句話的意思。此時,船已然到了西陵峽。那麼動手的自然也就是南唐東域那些世家。而南唐東域一帶,遠東陳家一家獨大。其他世家和遠東陳家相比,著實相差不小。縱然兩者之間有利益相爭,對方卻絕對不可能有能力可夠調動軍中之人刺殺她。而此時刺殺她的人中出現了軍中之人,對方身份不言而喻。
不過,雖說段胤點出了這些東西,陳綰綰臉上卻也並無太大反應。生在世家大族,那些所謂的骨肉親情對他們來說,實在是過於奢侈。陳綰綰早就沒有去想過那些什麼兄友弟恭的溫馨場景。
唯有那眼中,終究有一縷隱藏的極深的悲愴被段胤瞧在眼底。她陳綰綰無論是處事能力還是心性都不弱於那些家中男兒,這一點確實不假。不過他終究是一個女子,一顆心又那裡真的如那些男人一般,堅硬若鐵石。
偶爾一些時光,難免也會幻想這一些親情溫馨。可是,此時段胤拆穿這年輕人的士卒身份之時,便無異於將她心中那點幻想,徹底敲碎。
就在陳綰綰怔怔出神之際,樓船甲板之上驀然炸起一身爆響。陳綰綰轉身走出房間,發現甲板之上,中年男人正被那青年死死的壓在下風。
和他交戰的那個青年本就是走的陰柔連綿的路子,招式生生不息,一旦被壓在下風便如同被大浪包裹,只會在一重重浪濤的包圍下,最後被絕望吞噬。
而且,之前這青年明顯有些藏拙,明明是走的招式陰柔的路子,此時和中年男人交戰,力道卻沉重至極,兩人每次拳腳相接,都會帶起一聲悶響。單單是從那聲音之中,便能聽出那力道之大。而且,中年男人明顯已經陷入了那年輕人織造的連綿拳勢之中,只能在那一招比一招沉重的拳腳之下,苦苦支撐。
轉眼便已經是嘴角溢血,距離落敗已然不遠。
這些說來漫長,其實在這等高手之間的過招不過是呼吸之間。和陳綰綰相比,段胤只是稍微落後的一步。
可是,在段胤走出房間之時,看到的卻已經是中年男人被年輕人一掌摔在胸口,倒飛而出,生死不知。
一掌將中年男人拍飛出去之後,年輕人並未再有上前落井下石的打算,似乎對自己之前那一掌極為自信。這時,年輕人抬頭望向了船樓之上的陳綰綰,嘴角咧開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一向面容平靜的陳綰綰在看見中年男人摔落在甲板之上時,臉色明顯蒼白了幾分,身軀也有些細微的顫抖。不僅僅是因為,中年男人的落敗,讓她失去了身邊最強有力的保護。更是因為,中年男人已經跟了她太久,她已經習慣於讓中年男人去幫她抵擋外面的那些明槍暗箭。
突然看到中年男人落敗之後,陳綰綰驀然心中有了一種孤獨無助的感覺。饒是她一向堅強的心性也一時之間有些心思恍惚。
直到,她突然感覺到有一隻有力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掌。她轉頭望去,發現正是段胤。
其實段胤此刻只是簡單的握住了她的手掌,但是在她突然覺得無所依靠之時,這隻手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的那根稻草。只是簡簡單單的被段胤這樣把手握著,她就感覺無比的安心。
看著身邊的女子眼睛之中總算有了一絲鎮定,段胤才給了陳綰綰一個放心的眼神,然後鬆開陳綰綰的手掌,腳下微微發力,落在了甲板之上。
看到這個跳上甲板,和自己相對而立的少年,年輕人眼中明顯有一絲意外。
不惑境的小子?
按照正常的邏輯來說,一個不惑境的小子,在看見自己之後,難道不該是轉身就跑?就算是忠心護主,也該是帶著陳綰綰一起逃跑才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還想和自己戰上一場?
他突然有些欣賞眼前這小子的膽量,開始有些不想就這樣簡單的殺了這個少年。年輕人取下了腰間的袖珍飛刀在手中把玩,饒有笑意的開口道,「小子,我給你三息時間。你可以盡量跑,如果你能跑出我扔飛刀的距離。或者是帶著你家小姐跑出這個距離,那麼恭喜你。你今天能撿回一條性命。」
不過,在他話說完之後,眼前的這個少年,自始至終都不曾有過半點動作。只是那樣簡單的持劍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