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徐師穎的秘密
一般來說，不是同一種真氣，是不能互相傳輸的，因為不同的真氣容易相互排斥，反而對修真者的身體不利。不過徐師穎並非修真者，所以蘭煙的真氣對她並沒有影響，只需要她的身體能夠承受這些真氣就行了。
蘭煙運氣幫她調理了幾分鐘，徐師穎感覺全身一股暖流流過，咽喉暢通之後，咳嗽的慾望漸漸消失，也沒有血想要湧出來了。
「這是……」徐師穎十分驚訝，摸了摸脖子，感覺舒服了很多，「煙兒，這是你的氣嗎？」
徐師穎不知道怎麼稱呼那道暖流，但她看過七龍珠，想來也是「氣」一類的東西了。對此她也沒有特別奇怪，因為蘭煙早就表現過她的不同尋常。
蘭煙點點頭，把她扶回床上坐下，有些擔心道：「你這是什麼病？為什麼會出血？」
徐師穎蒼白的臉上浮現出幾縷愁雲，良久才道：「這是我出生時候帶來的病。我媽生我之前，據說生了一場大病，導致我生下來的時候，體質就比一般人弱很多，內臟機能也不如別人強。當時醫生斷言我活不過一個月，但是在我父母的悉心照料之下，我奇迹般活了下來。後來我爸媽請來一個道士，那道士幫我看相，說我陽氣不足，活不了多久。他給我開具了一副葯，說我按照那個藥方定期服用，可以改善我的體質，可也只是治標不治本，能延長我二十年的壽命而已。他說二十年過後，那葯也無力回天。我按照他的藥方一直服用，雖然也常常有剛才那樣的情況，但都不會威脅到生命。可一個多星期前他又來看了我一次，說我只剩一個月可活了。」
「什麼？」饒是蘭煙素來沉靜，也忍不住心驚，「你是說你這個月會死？」
徐師穎眼中露出痛苦之色，點了點頭。她並不想死，可是她的命運生來就已註定，她不願意又能如何？
「不就是體質差一些嗎？」蘭煙說，「現在不是有一種技術叫做器官移植嗎？你移植幾個健康的器官不就行了？」
「沒用的，」徐師穎說，「我身上的皮肉、骨頭到血液都只能勉強支撐現在的器官。要想治好這種病，除非……」
「除非什麼？」蘭煙問。
「除非什麼，那個道士也沒有說。」徐師穎說，「他說那東西已經失傳，我這種病，已經無葯可解。」
蘭煙皺了皺眉，問道：「那道士的話可信嗎？他叫什麼名字？」
「我去醫院做過檢查，」徐師穎說，「醫生都無能為力，他們說我能活到現在命都是撿來的了，所以我覺得他的話還是沒錯的。至於他的名字，我們都叫他張道長，具體的我也不知道。」
「哦。」蘭煙有些奇怪，「你能找到他嗎？他還會不會來找你？」
徐師穎搖搖頭，「他上次說，此番一別，不復再見，應該不會來找我了。我也不知道他住在哪裡。」
蘭煙心想這些道士的脾氣真是一個比一個怪，三十年前的清貧道人如此，這個張道長更是如此。想到徐師穎只剩不到一個月可活，她也難免覺得心酸，想要安慰，卻不知從何說起。
「其實過了這麼久，我早就看開了。」徐師穎笑了笑說，「生又如何？死又如何？人誰能不死呢？百年之後，不都是黃土白骨？而且我多活了這麼久，已經是賺到了。」
蘭煙只能點頭，「你能這麼想當然最好。」又有些奇怪道：「既然你時日無多，為什麼還要呆在學校呢？你沒有什麼想做的事嗎？」
徐師穎搖搖頭說，「學校我最少還有朋友，除了這裡，我真的想不到其他可去的地方。其實……」她猶豫了一下，「其實我還挺羨慕你的。」
「羨慕什麼？」蘭煙問，「羨慕我有個健康的身體？」
「不是。」徐師穎說，「健康的身體除了我，很多人都有。我只是羨慕你，可以和蕭白白在一起。」
「什麼？」蘭煙吃了一驚，「你不是不喜歡他？」
徐師穎搖搖頭，臉上的神色很複雜，「不，其實我喜歡他。」
蘭煙皺眉，「那你為什麼……」
「在收到他情書的時候，我很開心，也覺得很幸福。」徐師穎說著，臉上也有了些許甜蜜，「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喜歡蕭白白這樣的男生，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對他很有好感。蕭白白給我的兩封情書，我都反覆看過無數遍，那兩天晚上，我為此興奮地好幾個小時沒有睡覺。」
「那你為什麼拒絕他？」蘭煙把沒有問出的話說完。
「我想答應他，」徐師穎說，「可是我不能。因為我知道我只剩下一年的壽命，而且我的身體不好，如果和他在一起，肯定只會讓他擔心。而且我一年後就要離世，我怎麼忍心拋下他一個人呢？所以我沒有答應他，但是也沒有拒絕。只要能遠遠看到他，能和他像朋友一樣打招呼，我就心滿意足了。」
蘭煙沉默。
愛一個人本沒有錯。蕭白白喜歡徐師穎，徐師穎也喜歡蕭白白，這些都無可指責。蘭煙喜歡蕭白白嗎？她喜歡，正如她對蕭白白說過的，她已經愛上他。可蕭白白是不是也同樣喜歡她呢？如果蕭白白知道徐師穎其實喜歡他，因為傷病無法和他在一起，他會怎麼想呢？他還會那樣無所顧忌地愛她嗎？
蘭煙的感情本來是簡單而直接的，這時候也變得患得患失起來，因為她已經放不下蕭白白。
「開始知道他有女朋友的時候，」徐師穎接著說，「我是不願意相信的。那時候我有一種很心痛的感覺，彷彿失去了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第二天你轉學過來，他當著全班的面宣布你們的關係的時候，我心裡的嫉妒和失望像火焰一樣瘋長。我還是不願相信，他會愛上別人。煙兒，你知道這種感覺嗎？」
徐師穎看著蘭煙，想要微笑，眼淚卻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
「我……我不知道。」蘭煙不是不知道這種感覺，而是她不知道，她自己知不知道這種感覺。
「那天他逼孫范的時候，其實我沒必要出來勸他。可我還是控制不住站出來，因為我想知道，他心裡還有沒有我……」
徐師穎頓了頓，接著說：「可我看到他的眼神的時候，我就知道，他的心裡，已經沒有我的位置了……然後你也看到，他拒絕了我。之後我感覺我的天空都是灰色的，我突然覺得不久后的死亡，對我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蘭煙不知道該說什麼。徐師穎死，或者蕭白白和徐師穎在一起，都是她不願接受的。可若不是徐師穎的病，蕭白白豈非早就和徐師穎在一起了？
「我回去傷心了很久，又想了很久，後來我終於想開了。」徐師穎說著突然破顏而笑，「我和他本來就沒有可能，所以我也不能要求他為我而不喜歡別人。何況是煙兒你這樣優秀的女子，不要說他，我看到你的時候，如果我是男人，我也會愛上你的。」
蘭煙愣了愣，半晌才道：「其實我也沒那麼優秀，你也不錯的。」
徐師穎搖搖頭，接著道：「愛一個人，不是非要和他在一起，既然我註定不能和他在一起，能夠看著他幸福，我還能奢求什麼呢？我應該替他高興，因為他喜歡的是你，因為你也喜歡他。煙兒，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顧他，希望你們能永遠幸福地在一起，好嗎？」
蘭煙頓了頓道：「不用你說，我們也會的。」
徐師穎擦了擦臉上的淚，長出一口氣，不知是無奈，還是釋然。她握著蘭煙的手，有些歉然地說：「抱歉，突然和你說了這些，希望不會給你帶來不必要的煩惱。」
蘭煙搖搖頭，「我……」
這時傳來鑰匙擰動鎖孔的聲音，宿舍的門被一把推開，一個人風風火火走了進來，「師穎，我……蘭煙，你在幹什麼？」
進來的人正是趙芳敏。她左手右手拎著幾袋東西，看起來興高采烈的樣子，可看到蘭煙和徐師穎坐在一起的時候，所有的高興都煙消雲散。
蘭煙漠然看她一眼，懶得理她，拍拍徐師穎的肩膀，輕聲說：「那你自己多注意休息，不舒服的時候，可以和我說。」
徐師穎點點頭。
蘭煙站起來，走到被她扔掉的打了水的水桶旁邊，發現熱水早就涼了。她把水倒進廁所，把那些被鮮血染紅的地板都沖乾淨，才出去準備再打一桶水。
但她還沒有出門，就被趙芳敏喝住：「蘭煙，你是不是欺負師穎了！為什麼她都哭了！」
徐師穎臉上確實還可以看到流淚的痕迹。
蘭煙轉頭，看著她，冷冷道：「你再多一句嘴，信不信我讓你今晚都說不出話來？」
蘭煙對別人的態度很簡單，對朋友她可以像春天般溫暖，對於不順眼的，她只有像秋風掃落葉一樣無情。
趙芳敏嘴唇囁喏兩下，終究什麼話也沒有說出。她雖然敢對蘭煙大呼小叫，但也知道蘭煙生氣的時候，收拾誰都是毫不猶豫的。三天前的那一巴掌還記憶猶新，她也不想再嘗試一次。
「芳敏我沒事，煙兒剛剛是在幫我。」徐師穎拉著趙芳敏說，「大家都是室友，寬容一些，沒有必要搞的關係緊張的。」
趙芳敏臉色數變，終於嗯了一聲，順著這個台階，坐了回去。
蘭煙輕笑一聲，好像是不屑，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