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二 生死之間劍意流轉（下）
而此時，柳旭早就沖開了一條路，直入雲霧瀰漫的虛空。
白龍王真的震驚了：「這劍意入微入化，與太白劍宗的『斬立決劍意』那種果決並不想似，實在是令人防不勝防！難道是最頂尖的劍意……天幻殺劍？十二重樓？或是天外玉音？」
「又或者，玄機道宗的先天金煞銘真傳？」
白龍王在正確與錯誤之間糾結，柳旭則感覺無比美妙。
這一次劍意初成，柳旭覺得美妙絕倫，感覺著自己要飛了起來，事實上，他也的確是在飛，身體也像是虛化了，彷彿一縷衝天煙氣，御劍駕風，直上九霄。
「九霄」或許有些誇張，但當柳旭從這種諧和狀態中脫離之時，他睜開眼，眼中就是四邊不挨的虛空，雲霧打著轉兒從身側流過，耳邊猶自迴響著撕裂耳膜的尖嘯之音。
穿雲透霧，一躍千尺，這是什麼？
「生死輪轉劍意！」
柳旭伸展肢體，徹底從渾然忘我的狀態中脫離。
向上沖勢已盡，身體的重量從無到有，越來越清晰，他貪婪地呼吸著峽谷微有些嗆人的空氣，玄黃之氣流轉，為自己加上一層防護。
他不知道這絕妙的一劍是如何使出來的，也不知道下一回使出來又是什麼時候，但這並不妨礙他牢牢記住這感覺。
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白龍王的一番磨礪，終於領悟了屬於自己的劍意，就是那種生死一瞬間的翻轉。
然後，他掉頭向下，看到了下方沉沉黑暗中，波涌的霧浪。
還有霧浪中，那巍然屹立的長劍。
一切看起來都沒什麼變化，可是柳旭卻非常肯定，在剛才劍意通天的初段，與骨劍周圍環繞的劍氣正面撞擊，如果沒有將其破開，他也到不了這高空來。
所以，在他身形急墜的同時，他掌指間再一次閃耀雷光，成或不成，在此一舉！
白龍王當然感應到了柳旭的動作，見其不再用那莫測的劍意，心中擔憂暫時放下，更因為柳旭的選擇冷笑：「那種五雷法，再來十記又如何？」
話是這麼說，暗地裡他卻有些狼狽。
柳旭那波入微入化的劍意，實在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非但一舉盪開骨劍，又撕裂他的劍氣封鎖，而且還真有絲縷劍意破開外層防護，攻入體內。
雖然只是一絲絲……
他還在想著，雲霧虛空被已刺目的雷光照亮。
《高上神宵玉樞五雷大法》中的雷符總綱中有言：雷霆者，號令天機，五雷正法，無不應機而發，以自身之一氣沖盈，感通陰陽罡煞，呼應天地造化，役鬼神、喚風雨、轟擊邪魅、鍊度幽魂。
漫漫虛空似乎瞬間充斥烏壓壓的鉛雲，染得雲霧一片墨黑，其外更蒙上一層淺紫光暈，上應天機，十方火光交迸，渾化為雷光如劍，撕裂長空。
瀰漫虛空的雷光中，柳旭咧嘴而笑：「現在這個，才是真正的五雷轟頂！」
天地之間，迅猛莫過雷光。
白龍王早見識過柳旭雷法的威力，對那不成氣候的雷霆很是不屑，預判出了問題，等他發現不對，已是遲了。
雷光天降，與那裂空的閃電相比對，白龍王想要躲閃已經來不及，速度便像是在泥淖里爬行的蝸牛，眼睜睜看著雷光貫下。
白龍王只來得及怒喝聲「小子夠狠！」，便被淺紫雷火吞沒掉。
雖是聲勢驚人，但那只是雷法運化時的自然現象，純以威力論，這雷光絕抵不上那飛天一劍。
然而世上修行之人，最怕的便是天雷，即使他是修行萬年的老怪物，即使他是劍術通天的法身高人，但在此刻，面對撕裂雲霧的雷火，他心中本能的生出畏懼。
無關乎道心、意志、心理，而是所有修士心底最深處，對天刑雷劫最本能的恐懼。
「同樣是五雷正法，怎麼這個強出這麼多？」
如果柳旭聽到白龍王的心聲，或許會好心為他解釋：
「第一次施展雷法，確確實實也是五雷正法，可那是柳旭自己施展出來的。但這次卻是吸收了五方化雷池中的先天之雷，威力自然要強大很多。」
這些，白龍王也許日後會知道，但此刻他卻無暇刨根問底，他正全力催動妖月清輝，上面的劍氣嘶嘶運轉，要將雷光擋下。
同時他儘力收束自身氣息，將內層劍意層層防護，避免受到衝擊。
可是，倉促之下他卻忘記了，柳旭那飛天一劍穿透過來的絲縷劍氣，雖是微弱，卻仍如附骨之蛆，纏繞不去。
他全力運轉法力，外拒雷火，內里不可避免就要空虛，劍氣如有靈性，即使只是絲縷，依然尋隙搗虛，在骨劍中遊走，便如一根尖針，總刺在他最難受之處。
若只是難受也好，偏偏劍氣中含蘊之劍意，於精妙中見得好大煞氣，竟然令他心生死亡之感。
白龍王是劍氣虛化的狀態，對此最是敏感，更要命的是他剛剛還在胡思亂想，莫名地他便覺得，冥冥之中，一位厲害人物盯視著他，也不需出手，只是那一點意念流轉，便讓他遍體生涼。
只覺得渾身上下都是漏洞，慢慢地氣虛力盡，抵抗之心都弱了下去。
他終究是有修為的，猛覺心誌異常，瞬時驚醒，自察之時，卻是駭然發覺，那一個走神，竟是連龍宮內的本體都受了些許傷損。
一個陰神境界的小子，而且還是剛剛領悟的劍意，怎以可能有這般威力？
白龍王終究是見多識廣的，這一瞬間便陡然明白過來：「這劍意中蘊含了生死法則，難怪會令我生出如此雜念！」
「生死無常，死中求活，應機而發，克敵制勝？」
正思緒混纏之時，天刑雷光掃盡，雲霧之中，再起隆隆雷音。
雷霆者，乃是陰陽相濟，雷火盡而雷音起，正是陰極陽生，自有樞機運化。
白龍王雖不曾修習雷法，不過修行數萬年下來，也可以說是半個行家，自有應對之策。
可偏偏他先前受劍意所懾，心神遲滯，恍惚間竟是忽略了外間的變化，雷音一起，外圍的劍氣應對失准，便像是一層薄紙，被雷音一轟即破，直搗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