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八 生死間龜甲似通靈（下）
念頭至此，無痕子已經朝他這邊看來，柳旭反射性地做出防禦的姿勢，但打擊並未來臨，反倒是一道清光當頭照下，霎那間將他裹了進去。
清光來得全無徵兆，卻有奇特的力量注入，使柳旭陰神的傷勢有所好轉。
龜甲？
百忙中一回頭，卻見明月如輪，正照耀在他頭頂。
剛剛警世童子發動雷神搬運術，柳旭逃命還來不及，根本未想過收走龜甲，原本以為會就此不見，卻沒有想到，竟然又出現在他頭頂，難不成是它自己飛過來的？
呃……還真是。
奇妙的感覺在心頭生髮，那是龜甲的靈性傳遞迴的信息，此乃仿照河圖所鑄，妙用無窮。
先天靈寶河圖的功效，就算柳旭窮盡所思，也要比之大得多，河圖乃是天生神物，以十數合五方，五行，陰陽，天地之象。
而這龜甲的一切結構、神通，都以河圖為藍本。
由正品而生摹本，再由摹本倒推正品。
不過此乃周君易祭煉，為了契合自身的天府真策，因此善於推演天機，或許柳旭無法發揮其最大功用，但其相對完整又自成體系的結構，對身懷未來星宿劫經這法門的柳旭來說，也可以當做參照。
當清光灑下時，一切的變化，都可以用一句話來解釋，「推演未來，調理通順。」
不過只一個「條通理順」，便使得龜甲與柳旭的溝通，就顯得特別順暢，簡而言之，就是更具「靈性」。
「夥計，你能幫我嗎？」
對著神秘莫測的龜甲招呼一聲，它則有明晰的氣機反應，彷彿真的能夠對話一般。
隨著柳旭與龜甲之間氣機貫通，清光明耀如琉璃，將其內蘊的力量盡情揮發出來，環繞在柳旭周圍。
這股力量，仍不足以幫助柳旭跨越兩個層次的天塹差距，與無痕子抗衡，柳旭也從來沒有這種奢望。
可是，龜甲明確的反應，似是與自己心神相連，帶來了更為直觀的信息，讓他心神為之觸動。
只因腦海中模模糊糊有一種感覺，似是無痕子馬上要作出攻擊。
果不其然，便在此時，無痕子遙空一指點來。
老頭子的手指纖細，彷彿情人將手指送到面前讓你吮吸，並未特別用力，可是在琉璃青光前只是微微一滯，青光壁障便轟然被洞穿。
柳旭看著指尖臨頭，知道正如萬毐明剛才所說，以法身和陰神的差距，就算無痕子現在處於虛弱狀態，把他斬個十回八回，都不是問題。
指力還沒有真正到達，預先而至的強壓已搗得他腦際轟然鳴響，九龍印也跟著搖動，險些崩解開來。
這是另一個層次的力量，正如自己斬殺罡煞級數的天魔，摧枯拉朽，這是境界的高妙，而形成的絕對碾壓。
此時無痕子並沒有展現什麼法術、技巧，而是直接用境界壓人，出一分力，卻贏得天地法則十二分的響應，當真是撼魂動魄，直若天塌一般。
坦白說，柳旭無從抗拒。
柳旭出道至今，雖然數次跨越等級之差，在生死一線間徘徊，那是看準了敵手抵擋不住太白劍丸之力，便是有修為之差，你能讓我死，我也能要你命，在彼此之間構成相對平衡的生死線，再去搶那致命的機會。
但面對無痕子，無論是法身境界，還是崑崙劍心，境界上的差距已經抹殺了一切傷及對方的可能。
就算柳旭的劍上造詣遠超無痕子，法寶御使得再是自如，交手時能僥倖命中其要害，其結果照樣是他被輕鬆抹殺，什麼葵水劍陣，神宵法船，在鍊氣層次與法身境界的差距下，都像是一個笑話。
這是他面臨的困局，足以讓任何人為之絕望，但柳旭還在堅持。
無痕子已經轟碎了他的第一層防禦，但最終那足以致他於死地的力量還是化清風一縷，隨話音流過他的耳畔：「如果你主動將九龍印拿出來，我可以饒你不死。」
開玩笑！
柳旭第一個感覺就是荒謬，便是個蠢貨也知道，兩人現在已經是無可轉圜的死局，不管無痕子態度如何，柳旭也不會相信他。
同理，就算無痕子真的將柳旭輕輕放過，也絕不可能一笑泯恩仇，只會是徒惹麻煩……唔？
柳旭心頭忽地升起某個念頭，他盯著老傢伙的面容，撇動嘴角：「我不知道怎麼個拿法。」
這是一個比較含糊的回應，可是說是強硬，但說是找台階下，也說得過去。
在話出口的瞬間，他便有感應，周邊空氣似乎在不安地躁動，看起來他的回答觸動了對方某個神經。
無痕子並未有什麼動作，只是笑容變得有些平淡：「名人面前不說暗話，我看那法寶已經認你為主，念其修行不易，我也不忍心打落他的境界，只要你願意即可。」
是了，他想謀取我的法寶。
可是法寶一旦認主，除非主人自願相授，否則他便無法奪取，除非打落法寶的境界，否則只能禁錮，就如當初的五方化雷池，以及警世童子一般。
腦子裡迅速做出判斷，柳旭讓自己的語氣更軟一些：「我當然想活著……」
話說半截，已提起全副注意力的他就能感覺到，九蟲童子聽了此語，顯得莫名失落，氣機顯得有些晦澀不安。
柳旭忽然明白過來，自己做了一件蠢事，「無痕子好似在故意誘導，以活命為條件，離間我與九龍印的關係，使其與我離心離德，畢竟我只與他有過兩次交集，而且他也失去了大部分記憶。」
設身處地試想一下，哪一件法寶，會容忍主人向丟垃圾一樣，丟棄自己呢？
有了這番明悟，柳旭話鋒一轉，含在嘴裡的後半截猛地一揚：「卻輪不到你來決定！」
無痕子眸子幽深，似笑非笑，但並未繼續出手。
柳旭則立刻做出了判斷，看來他還是有些顧慮，若是直接抹殺了自己，那麼他的一切圖謀都是徒勞，雞飛蛋打，損人不利己。
即使柳旭不知道其中細節，也算是意外之喜，因為那往往代表著，自己必死的狀態，並非無懈可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