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登天梯難如登天
柳旭琢磨著升仙令,心中羨艷,「也不知誰有那麼幸運,有緣得此令牌,豈不是一步登天,就此踏入仙門。」
不過轉念一想,「自身也是足夠幸運,能夠得了無量紫金鈴,也不知王老五他如今怎樣,是否過上了富足的生活?小糖豆定是長高了多少,叔叔和嬸嬸老來得子,應該非常嬌縱,捨不得逼他修鍊吧……」
身處安全之地,再也無需繃緊神經,念頭開始自由發散,想到了柳州府的人和事,想著想著,居然就睡了過去。
滿腹心事全部放下,再也不必擔驚受怕,這一覺踏踏實實,直到日上三竿,方才醒轉。
睡眼惺忪中,只聽有人說道:「醒啦,睡得可好?我可許久沒睡過覺了,真羨慕你!」
柳旭一看,不知何時歸雲子已到了屋內,連忙起身相見。
歸雲子嘆了口氣說道:「長話短說,我與宗門內幾位長老商議,最後達成共識,你若想入門,必須自從登天梯而上,之後再談太白傳承之事。如若不然,那你就交出傳承,自此兩不相干,給你三日時間考慮,到時我來接你。」
說罷,又是一聲長嘆!
柳旭心知能有這般結果,歸雲子已經竭盡全力,畢竟他只是真傳弟子,話語權有限,當下說道:「不必考慮了,我現在就和你去摩雲峰,定不會讓您失望。」
歸雲子看柳旭表情堅毅,心中大定,開口贊道:「好,果真沒有看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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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割線-——
摩雲峰,似是一柄利劍,光禿禿的直入天際,千餘青石台階盤旋而上,其餘的全部沒入雲層!
「也只有仙家手段,才能鑄就如此奇觀。」
從歸雲子口中得知,此登天梯又名問心路,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階,乃是玄機道宗開派祖師,以大法力煉就,歷代由此進入宗門的,大都青史留名。
行走其上,動不得任何法術仙訣,飛劍法器等物,需憑個人的力量,一步步邁上頂峰,自開派以來,最快達到頂峰的紀錄是三十三天。
柳旭盤膝打坐,將精氣神恢復到最佳狀態,一口氣登上五百餘階,已累的滿頭大汗。扶欄而望,似是身處雲端,四周鬱鬱蔥蔥,淡淡雲霧繚繞,落日鎮已如巴掌大小。
望著眼前奇景,心生豪邁,不由得要題字留念,誰知隱約看到有幾行字,刻在石階之上,仔細一看,卻是大笑出聲。
黃四郎到此一游;
什麼狗屁仙門,老子不上了;
一群大傻x;
輕鬆至極;
師弟我等你!(字跡娟秀,女子筆記)
「這登天梯不愧叫問心路,見證了每個人的心跡!」於是也入鄉隨俗,寫下『我來了』三個字。
休息片刻,繼續攀登,細心觀察之下,發現幾乎每個石階上都有字跡,不過隨著歲月侵蝕,大部分已經模糊不見。
越向上行,風力越大,且伴有『嗚嗚』嘯音,擾亂心神,若是一個不慎,也許就跌落懸崖,落得個身死道消,只得搬運內息,以此穩住身形。
寒冷孤寂,踽踽獨行,一天一夜之後,柳旭已到了兩千階,只覺四肢發顫,頭腦空白,體內玄真耗費一空,當下靠角落盤坐,恢復真氣。
巧的很,又見到那娟秀字跡,『師弟加油!』。
柳旭有種隔著時空,與人交流之覺,不免童心大起,調動僅存的真氣,刻下『師姐您是在等我嗎?』
第二日清晨,吸收了紫氣之後,繼續上路。
從第兩千階開始,剛剛邁出一步,驟然間腳下傳來一股吸力,將體內真氣抽出大半,猝不及防之下,險些跌落下去,真可謂舉步維艱。
等上了三千階之時,每走一步,都要盤膝恢復,否則就無法繼續。不過好處顯而易見,時時刻刻搬運真氣,使得經脈更加順暢,竅穴越發凝練。
「既然登天梯有如此功效,那正好藉此打磨竅穴,不必急於向上!」
就這樣日復一日,打坐登階,登階打坐,枯燥無味,令人發瘋,不過還好有前人字跡觀看,不至於寂寞到死。
期間居然發現那女子留下『你猜呢』三字,可把柳旭驚的不輕,想到了心有靈犀一詞。
玄機道宗的開派祖師,就是取問道孤獨之意,方才立下這登天梯,只有耐得住寂寞,才能磨練道心。隨著修為越深,閉關一次,動輒數十上百年,要是道心磨練不夠,沒準讓人走火入魔,或是發瘋而死。
而且行走其上,需要反覆的補充真氣,如此一來,可將根基打磨得更加堅實。
柳旭到了柒仟伍佰階時,已整整過去半年,經過長時間的風吹日晒雨淋,皮膚黝黑,衣衫破爛,不過雙眼卻越加明亮,一開一合間,似有電光閃爍。
心無旁騖之下,進境極為快速,日日搬運內息,真氣凝練渾厚,又順利沖開四十餘處竅穴,到了督脈才停止不前。
柳旭心中大樂,「也只有此處才能有此種功效,若是按部就班的修鍊,至少得需花費個三五年!」
一晃又是三月,到了九千五百階,整個人像是一柄出竅的利劍,鋒芒畢露。
這三月來,柳旭只是來回搬運玄真,反覆打磨已沖開的一百六十餘處竅穴,使之拓寬了三倍有餘,如今玄真渾厚無比,與引氣圓滿的修士也不遑多讓。
到了此處,前人字跡已經非常少見,很久才能見到一兩句,而那女子的字跡還在,應該已經進入宗門。
「哎!果真是大道無情,卻又人人平等,那些道心不堅之輩,怕是已經身死,或是自行迴轉了。」
休息數日,將自身調整到最佳狀態,準備一口氣登頂,廣闊的仙路已經敞開,再沒有任何事能阻擋。
是夜,萬籟俱靜,連永不休止的罡風,都以消失無蹤,忽然,體內玄真自發而動,一縷莫名的氣機勃發,柳旭知時機以至,深吸一口氣,邁著堅定步伐,一步一步,一階一階登頂而去。
當邁上第一萬階的時候,回首望去,黎明前最後的黑暗被衝破,朝陽掙脫了束縛,自海面上升起,映紅了他的臉龐,映紅了他的身軀!
柳旭作歌曰:晨霞自東繽紛照,映我蹣跚登天來。而今道心通明透,只待真氣厚如海。
歌罷,深吸一口,紫氣東來。
藉助朝陽衝破海面的氣機,柳旭周身元氣飄蕩,神念翻飛,陰陽玄真如大江大河,滔滔不絕,在體內隆隆作響,一路奔流不息,勢如破竹。
『轟隆』一聲巨響,徹底沖開了督脈,運行一個大周天之後,方才勢竭。
至此,柳旭修鍊四載,已經衝破一百六十六處竅穴,若是被他人知曉,定要將他切開了,碾碎了研究。
細細體味,只覺真氣無處不到,丹田內一股熱流循環生髮,養魂樓點燃大半,照的神魂通透,似是隨時要出竅而走。
正在這時,只聽有人喝道:「什麼人,大清早的在這鬼叫?攪擾了本仙好夢,真是豈有此理!」
只見一座畝許大的廣場,一個孤零零的門戶,高約兩丈,寬約三丈,左側一兩人高的石碑,右側一間茅草屋,門口一個小胖子,坦胸露乳,睡眼惺忪的看著他。
忽然,這小胖子像是想到了什麼,急步跑到柳旭身前,瞪著大眼睛問道:「你…你…你是從這登上來的?」
得道確切的回答,小胖子嘴巴張成O型,能輕鬆的塞進去一個鴨蛋,急步跑回草屋內,拿出一面銅鑼,敲了九下,不過令柳旭詫異的是,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少頃,門戶內衝出七人,手拿各種法器,將柳旭團團圍住。
領頭的打量了兩眼,開口喝道:「死胖子,就是這小子來犯山門?我看他頂天也就引氣圓滿,至於敲響九下問道鍾嗎!」
問道鍾是一件法器,做禮器用,按宗門律例,當有客來訪,或敵人上門尋釁之時,視情況而定。若有人自登天梯而來,必須敲擊九下,以示宗門將要大興。
被稱作死胖子的傢伙,名叫張儀,因為對宗門律法相當熟悉,所以被安排在此執掌問道鍾。
張儀顫著一臉肥肉,氣喘吁吁的說道:「白師兄,他…他…他是從那邊爬上來的!」
白師兄還沒明白,繼續喝道:「從那爬上來又怎樣?什麼?你說什麼?你再說一般。」
反覆確認數遍之後,「嘩」的一聲,炸開了鍋,眾人議論紛紛,有的表示質疑,有的表示羨慕,還有的過來湊套近乎,問東問西。
柳旭被眾人圍觀,有些不好意思,正琢磨如何脫身,又有人跨門而出,七人連忙見禮,高呼許長老。
許長老說道:「你等且回去堅守各自崗位,此地交由我來處理。」
幾人躬身稱是,又偷眼觀察柳旭,似要記住他的容貌,方才入門不見。
許長老看著柳旭說道:「既然你從登天梯而來,先在承前啟後碑留名,稍後我領你去報備。」
承前啟後碑,是以天外隕石所制,專門記錄從登天梯攀登而來之人,以此來勉勵門中弟子。凡是在此留名之輩,在玄機道宗乃至這方天地,具是赫赫有名,在歷史長河中,亦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柳旭來到碑前觀看,上面的名字不是很多,最上邊的叫做甘承,最下邊的叫韓婉兒。
「這怎麼留名呢,難道用真氣刻畫?」
許長老似是看出柳旭的窘迫,開口指點:「只要撫住碑身,魔念自己的名字即可。」柳旭依言而行,碑身光芒大方,隨即在韓婉兒的下方,現出柳旭兩字。
「柳旭,好名字,你要一飛衝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