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佛門
夜空漆黑,狂風呼嘯。遠處山林猿啼狼嚎,荒山古寺內一點火光搖曳。柳旭正琢磨去哪尋找鬼蓮,突然憑空出現個和尚,此人看似面目和善,可不知為何,總給人詭異之感,再與這寺廟聯繫到一處,立刻凝神戒備。
大和尚似是毫無所覺,直接坐於柳旭對面,開口宣聲佛號:「阿尼陀佛,貧僧法號覺性,得佛祖指點,到此尋找因果之人。施主身具慧根,且心有佛性,若是皈依,立刻就能化去一身業力,立地成佛。」
柳旭聽其說的煞有介事,看不出修為深淺,且此人開口就勸皈依,不由取笑道:「不知和尚拜什麼佛,參什麼禪?這荒山野嶺,可無人禮佛,豈不斷了香火供奉?況且我一心求道,與佛主他老人家不熟,暫時未有改換門庭之意。」
覺性哈哈大笑,雙眼一瞬不瞬的盯著柳旭:「佛祖果真不會有錯,只憑施主一番言辭,絕非其它俗流可比,不過對佛門稍有些偏見,貧僧講個佛門典故,想必施主就會大為改觀。」
柳旭正自煩悶,聽其要講故事,立刻勾起興緻:「願聞其詳。」
覺性聽柳旭同意,面現興奮之色,也不顧寒意襲人,敞開衣襟,坦胸露乳:「在佛祖弟子中,有不少外道門徒,后經佛法薰陶,轉而皈投佛陀座下,成為佛門弟子。例如婆私吒、婆羅婆,二人便是婆羅門出身,當初他們跟隨佛陀出家,引起其他婆羅門的責難。
罵詈(li)他們『婆羅門是至高無上的,而你們竟然與卑賤的人在一起,甚至禮拜這種人為師,簡直自貶身價!』
佛祖聽了,對弟子們說『他們只為自己方便,才這樣說罷了。眾生萬物皆平等,都有佛性,只要謹言慎行,身口意三業清凈,捨棄一切執迷,努力開展自身智慧,這樣便有資格被稱為至高無上。』所以佛門從來沒有門戶之見……」
柳旭聽他絮絮叨叨,舌燦蓮花,唾沫橫飛,只覺神魂飄動,道心不穩,不由暗暗心驚:「這禿子口舌伶俐,一番佛文講出,若非我連番遇劫,道心有所堅定,換做尋常凡夫俗子,沒準兒還真中他圈套,立刻跪地參拜,難不成他已修成舌識?不知是哪個佛門弟子?」
當下穩住神魂,擺了擺手,打斷其言:「和尚你快歇了吧,你有這閑工夫,還是去人多的地方講法,憑你的口舌,定能成就佛主。」
覺性神秘一笑,往柳旭身邊湊了湊,繼續說道:「施主莫急,且聽我言。世間萬物皆平等,且比你口中之「人」,更加虔誠。你看那寺外草木獸骨,捨去一身血肉,鑄就蓮台,早已煉化一身業力,化作佛陀了。我觀施主業力纏繞,是一外物所致,若不化解,即將萬劫不復。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貧僧可助施主一臂之力。」
柳旭聽他終於說出了目的,立刻手按劍柄:「好你個賊和尚,竟然打起小爺的主意,我看你參的就是十惡不赦之法,萬劫不復之佛!」
覺性聽柳旭口出惡言,依舊笑眯眯的說道:「佛說,能動口解決之事,盡量不要動手。你此行可是為了血域鬼蓮?正好我有此物,可與施主平等互換。」
柳旭原本打算立刻出手,不過聽了這話,只得強壓下心念:「不知大師所求何物?還請直言,我好參詳一二。」
從這覺性入門那一刻,只憑一張利嘴,循循善誘,一直牽著柳旭鼻子走。佛門功法,果真不可小覷,修的就是人心,修的就是六欲。佛門講究頓悟,眼、耳、鼻、舌、身、意六識,只要開了四識,就與道門金丹相當,六識全開,脫去劫數,可成就金身。
這覺性能知曉柳旭處有所需之物,必是開了眼識,而且舌燦蓮花,蠱惑人心,口識也已悟出,只是不知是否領悟佛門神通。佛門有三十六大神通,掌中佛國,金剛胎藏大陣,一沙一世界等等,威力強大無比。七十二小神通,天龍禪唱,龍象之力,金剛咒之類……,亦是不俗。
覺性聽柳旭意動,當下說道:「具體是何物,我也不知,只是跟隨佛祖指點,到了此地,此物就在施主體內,卻非施主本體所有。」
面對覺性拋出的誘惑,只得沉思一番,「我體內只有一枚劍丸,難道他要此物?此丸乃是我根基,絕無可能與他交換。忽然想到,當初白塔符分裂兩半,一半化作劍丸,另一半化作金色種子,還曾與韋歆瑤有過綺夢。」
柳旭恍然大悟,當初就覺得此種有股禪意,且還發出盪魔之音,破過韋歆瑤神通。此刻陷入兩難之境,換吧,覺得有些捨不得,畢竟從另一半處得了天大機緣,若是不換,卻繼續血域鬼蓮,若是錯過此人,還不知去何處尋覓。
此時覺性看柳旭面露掙扎,眼中貪婪之色一閃而逝,繼續加大籌碼:「施主,空口無憑,我可以帶你去看一看那鬼蓮,你再做決定也不遲!」
柳旭正巴不得如此,立刻點頭答應。覺性起身說道:「且隨我前來。」二人一路走到最裡間的禪房,覺性在一片瓦礫中鼓搗兩下,立刻從一塌去半邊的灶台中,裂開一道幽深門戶。
「沒想到這破廟還有如此機關,可惜剛剛沒有發現。」柳旭心中懊悔。
覺性當先入了門戶,彈指間口吐咒言,華為一縷神炎,點燃數盞油燈。柳旭一看,已然進入一所地宮,一道冗長的圍廊向前,不知通向何處,周圍滿是壁畫,大略觀之,有六道輪迴,五趣生死輪,地獄變等。
「地面上的寺廟,具是邪佛雕塑,地宮內卻是正統佛門精義,不知為何會有如此現象,真令人詫異。」柳旭心中暗忖。
跟在覺性身後,走到圍廊盡頭,發現一間廳堂,四四方方,橫寬各有數十丈,寬闊無比。不過踏入其內,卻顯得空空蕩蕩,中心處有一石台,擺了一副嬌小漆黑棺槨,表面刻面密密麻麻的梵文。
柳旭凝神細觀,發現那梵文正如蝌蚪般拚命蠕動,似乎是以金身為墨,一筆一劃間蘊藏著無數高僧,或打坐,或觀經,或講禪,梵音禪唱充斥耳間。
此時丹田內種子金光大方,躁動異常,似是要透體而出,突然,「吱呀」一聲響,覺性打開了棺槨,只見裡面一株蓮花,漆黑如墨,妖異非常。
柳旭忍不住伸手去拿,「啪」,覺性重新把棺槨蓋嚴,似笑非笑的說道:「施主,我以表現出巨大誠意,怎麼樣?你考慮的如何?」
突然身後有話音傳來,只聽有人說道:「師兄的推算之術還行,果真有所發現。」覺性立刻將棺槨抱入懷中,柳旭也回頭觀瞧,只見一老者,眉骨突出,一雙三白眼布滿血絲,鷹鉤鼻,頭尖額窄,不是那風八,還能是誰。
「想必我那劣徒,就是死於你手,速速跪下認錯,留你個全屍,省得說我以大欺小。」風八如入無人之境,大踏步走向二人,怒目盯著柳旭。
「前輩,您是否認錯,我與您素未謀面,更何談擊殺您的弟子?」柳旭不免有些奇怪。
「休得狡辯,我已經感到他那膽囊的氣息,就在你身上。」風八挑了挑眉毛,厲聲說道。
柳旭恍然大悟,「看來他就是熊羆的師傅,禾山道長老風八,五嶽閑人曾言距禾山道尚有數千里,未曾想在此地還能碰上,真是冤家路窄!」心知已不能善了,立刻開始戒備。
「這,這,這莫非是那傳說中的盜天仙棺?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沒想到居然能碰上此物,有了它,就可以欺瞞天機,延長壽命了!哈-哈-哈」風八本打算立即出手,可是看到覺性手中的棺槨,立刻瘋狂大笑大叫。
盜天仙棺,雖有一『仙』字,卻是正宗的佛門之物,乃是修行界最神秘的佛門,南華寺所出。此物以菩提樹為材,以成就金身的高僧為代價,以宏願為筆,金身為墨,書寫佛門經義,是為了封印邪魔,最初叫做金身法槨。後來有玄門中人發現,此物能保存肉身不腐,這才傳揚出盜天仙棺之名。
「施主,此乃貧僧之物,還請你冷靜冷靜。」覺性慢條斯理的說道。
「是嗎?你們這些禿驢口口聲聲宣揚不假外求,所有物品皆為身外之物,那你還留它有何用?還是說你心口不一?不如成全了道爺我,也算作你的一門功德,拿來吧你!」風八不僅言語相激,欲破他佛性,更是直接出手,抓向盜天仙棺。
隨著風八出手,只見大殿內燭火飄搖,一股法力噴薄而出,化為一道黑索,纏向覺性,比那熊羆之黑蛇,強至數倍。覺性面現鄭重,右手結出手印,急速吐出真言,數個金光閃閃的「卍」字元號,滴溜溜旋轉,猛然爆發開來,化作無數金蓮與那黑索糾纏。
風八的化魂鬼索,是以十二對童男童女的魂魄祭煉,發出之後怨氣瀰漫,陰風慘慘,如人間鬼蜮。而覺性施展的是,佛門小神通三昧降魔咒,需一心念誦金剛經無數遍,心中空明,再輔以手印,可顯現為金蓮、天龍、佛塔、甚至還有孔雀明王等外相,可安魂撫魄,亦有護身妙用。
雖著金蓮顯現,大殿里為之一清,風八的黑索立刻顯得有些滯澀,只因那十二對魂魄,受佛光侵染,轉動不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