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自己面前的光團,余歆怎麼也想不明白。
在夢中自己明明是個黑髮白衣手持長劍的帥比劍修,為什麼這天書閣就能給了他一門體修的心法?
是覺得他最近在夢裡割腕割多了?手腕需要修鍊體術來強化一下?
好吧,就算是如此,那難道就不能給一門正常點的體修心法?
給他這門『老年養生術』又到底是幾個意思?
葉沐軒看著站在原地木愣的余歆,糾結了一會,開口說道:「要不然……這門心法就別接了吧,等明年,明年你肯定會得到更好的。」
這《衍衍生息術》是個殘缺不齊的東西,如果選擇修鍊它,可以說是自斷前程。
她不希望余歆未來的路是斷的。
「沒錯,哥們,你面前這玩意可不能接,一旦接了,你以後基本上就算是廢掉了啊。」一名站在不遠處的男生也是向余歆說了一句。
「勸你還是等上一年吧,就算明年給你的心法再差,也比這殘缺的東西強。」
周圍的同學都紛紛勸說了幾句。
但其中也有人開口道:「還有比這心法更差的?天書閣只會根據修鍊者的體質和天賦做出最正確的判斷,既然這門『老年養生術』是天書閣給他的,那就證明他的天賦就只配修鍊這樣的心法。」
「怕是等到了明年,又等來這養生術哦。」
一時間,余歆所在的隨緣系十三班變成了場上的焦點,就連不遠處的一名隨緣系導師,也被這一幕給吸引。
當他看到余歆面前的《衍衍生息術》后,不禁皺了眉。
身為導師,他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這個學生,便向余歆開口道:「不想接這心法,就托住光球下方將它舉過頭頂,心法自然會被天書閣回收。這樣一來,明年你還有一次機會。」
余歆自然是不打算接這《衍衍生息術》的,相比於自斷前程,他更願意賭上一年,只要明年天書閣給他的心法不再是這老年養生術,那他至少還能在修鍊一途上走下去。
不再猶豫,余歆伸出手托在了光團的底部,拒接。
「接下它。」
可就在他剛要將光團舉起的時候,耳邊卻又再次傳來了那個女人的聲音。
余歆的動作不禁停頓了一下,他猛然轉身四顧,卻只能看到一張張可憐他或是嘲笑他的嘴臉,哪裡有他夢境中的聖潔光影?
又是幻覺?
「你這是怎麼了?」
葉沐軒看著他這莫名奇妙的舉動,不禁有些擔心他是受不住這打擊。
「沒事。」
余歆趕忙收回了目光,心想自己果然是出現幻覺了。
甩掉這些想法,他繼續將手中的光團舉向頭頂,但就在他再次抬起手臂的時候,忽然感到了一陣乏力感。
隨即,沒等他大腦反應過來,他眼前的視線就開始飛速的變黑,身體失去控制,筆直的向前倒去。
他的癥狀發作了。
「完蛋……」
隨著余歆眼中的世界徹底黑了下去,他就知道,這心法他肯定是送不回去了。
此時那團附著心法的光球就在他的身前,如果他就這麼倒下去,他的頭部必定撞進光球里,從而把光球中的《衍衍生息術》給接收。
「余歆!」
葉沐軒見他突然昏迷,頭部還正在向那光團撞去,便立刻伸出雙手去將他抱住。
但她始終還是慢了一步。
在她將余歆抱住的時候,余歆的頭部還是接觸到了光團。
絲絲——
只見余歆身前的光團化作數道光絲,開始向著余歆的頭部灌輸而去。
「完犢子,這哥們承受不住打擊,直接一頭撞進去了!」
「既然接了這心法,那就回家養生吧,修道一途算是無緣嘍。」
「哎喲,他這運氣也背了,得了最苦最累的體修心法不說,還是最廢最沒用的衍衍生息術,這事放我身上我也承受不住。」
此刻抱著余歆的葉沐軒,雙眼看著不斷向著余歆頭部灌輸的光絲,目光獃滯。
「怎麼會這樣……」
她的表情忽然自責起來。
——
——
黃昏降臨,晚霞燒紅了天,微風徐徐,吹動著學院內花花草草,空氣已不似中午那般炎熱。
葉沐軒坐在一處亭台內的木椅上,單肘撐著膝蓋,一隻手撐住腮,漂亮的臉頰上此刻有些憂愁。
而在她身旁的躺椅上,則是呼呼大睡的余歆。
「嘶!」
不一會,躺著的余歆突然猛吸了口涼氣,從夢境中驚醒過來。他抓著左手腕,表情有些咬牙切齒。
「又自殺了?」
見他這幅模樣,葉沐軒就知道他經歷了什麼。
「是啊。」
余歆應了一句便坐了起來。
他抬頭看了一眼亭台外面紅艷的天,隨後他的目光變得恍惚,心間開始被惆悵填滿。
此刻,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腦海中多了些東西。毫無疑問,這些東西就是那《衍衍生息術》。
他未來的修真路,斷了!
這是一個無論放在哪個修士身上,都不能被接受的現實。
他暗暗的咬了咬牙,捏著手腕的那隻手變得更用力了,整個人也沉默了下去。
亭台內的空氣安靜了一會。
葉沐軒突然開口:「對不起。」
余歆聽此,有些疑惑的問:「突然道歉做什麼?」
「當時我就站在你的身邊,我明明早就知道你隨時可能會睡著,但凡我能早點拉住你,但凡我能再多注意一下你,你也就不會這樣了……」
從她的話語中,不難聽出她內心的悔意和自責。
余歆轉頭看向她,只見她微微的低著頭,雙手抱著膝蓋,漂亮的臉上寫著憂傷。
好像他現在的狀況,都是她一手造成的一樣。
余歆深吸了一口氣,將心頭那股陰鬱的情緒壓了下去。
他鬆開了緊捏手腕的那隻手,將自己臉上難過的表情收起,露出一個沒心沒肺的笑容:「說的好像只要你拉住我,明年我就一定能得到更好的心法一樣。」
葉沐軒看著他,道:「可那樣的話,至少你明年還有機會。」
余歆站了起來,活動活動肩膀,故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道:「你想多了,就像之前有個傢伙說的那樣,天書閣只會根據個人的天賦和體質賜予心法,就算明年我再參加一次賜書儀式,得到的肯定也還是這門心法,因為天賦和體質從出生那一刻基本就註定了。」
葉沐軒搖了搖頭,認真的說道:「但是歷史上也有人在第二年的賜書儀式上,得到了不一樣的心法。」
余歆笑道:「那樣的人能有幾個?反正我這種被老年養生術選中的人,肯定是不行的。」
葉沐軒情緒低落著:「至少你還可以有機會,是我沒能……」
余歆立刻打斷她,依舊是故作無所謂的模樣,開口道:「本來我進入這所學院的目的,就是為了能更接近林靜溪,但在今天的入學儀式上,我發現她那樣的人我根本就接近不了,只有被甩開的份。就算天書閣賜給我一門極品心法,但也依舊無法拉近我和她的差距,所以心法好壞對我來說其實也不是那麼重要的。」
葉沐軒聽完他的話后,停頓了一會,開口道:「放棄她,對你來說是件好事。」
「話說這都快到晚上了,學校應該通知咱們去布置宿舍了吧?」余歆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又開口道:「但是我現在得去趟大醫院,宿舍的事,你幫我隨便布置一下就好了。」
說著,余歆轉身就要走。
葉沐軒拉住他:「我跟你一塊去。」
余歆一笑:「咱倆要是都去了醫院,那等回來的時候,估計咱倆的宿舍都不能挨在一塊,我可不想跟你這傢伙隔的太遠。」
聽此,葉沐軒就緩緩的鬆開了手,她不喜歡離他太遠的地方,如果可以,她最希望這次的宿舍,能住在他的隔壁。
刃宣學院的宿舍都是一個個小單間,在分配宿舍的時候,都是由學生自己選擇的,如果選宿舍的時候去的太晚,那就只能在別人選剩下的那幾間里選,想找兩個挨在一塊的宿舍就很困難。
「那把你的學生卡給我,我去選宿舍。」
「去吧。」
余歆把自己的學生卡交給她之後,轉過頭,就從一條小道離開了亭台。
葉沐軒拿著余歆的學生卡,卻站在原地並沒有離開。
她知道,現在余歆的內心,肯定不像表面上那樣沒心沒肺。
收好余歆的學生卡,葉沐軒選擇偷偷的跟了上去。
她向著小道跑了一會,很快她就在一處杳無人跡的拐角處,看到了余歆失落的身影。
她沒選擇上前找他,而是躲在了一處樹后。
「艹!」
余歆一拳打在身邊的一顆樹上,他低著頭,劉海遮住了眼睛,牙關狠狠的咬著。
說什麼不在乎,說什麼第二年也沒希望,又說什麼得到極品心法也無所謂……
修真路被斷,他怎麼可能不在乎!
他也不想要這門心法,他也想第二年再選一次,他也想葉沐軒能在那個時候把他給拉住……
但是事情已經這樣,他不希望葉沐軒因為他的事而倍感自責。
口頭上說著一切都是為了接近林靜溪,但他也想在修道一途上有所作為啊,怎麼可能單單是因為和喜歡的人的差距,就不在乎前程了……
「怎麼就變成會這樣!」
余歆一隻手抓著自己的頭髮,他聲音非常小,但又充滿了不甘。
在這個寥無人煙的拐角,他被壓在心中的陰鬱和苦悶都爆發了出來。
他是一個修士,作為修士最痛苦的事,就是不能修鍊。
而他現在和不能修鍊又有什麼兩樣?
躲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的葉沐軒,始終還是沒有走出去。
她就知道余歆讓她去選宿舍,其實只是想把她推開,他不想被她看到這個樣子,他更不希望她因為這件事而自責。
她太了解余歆了,他越是難過的時候就越是愛逞強,有時又過分的溫柔。
這一點,在高中歷練的那段日子裡,她就很清楚。
那個為了救她一命,而在大雨中背著她跑了十二公里最後累到昏迷的身影,到現在還在刻在她腦海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