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言笑晏晏
剛開學的新生們會按班級組織聚餐，路明非他們班也沒有例外。這次聚餐是班級里那個叫趙孟華起的頭，還說邀請到了一個風雲學長，好像叫楚子航來著。路明非還沒到仕蘭中學就聽說過他的名頭了。
路明非總是覺得別人都像是有一套自己的信息網路，這套信息網路里他們好像都把楚子航儼然鍍上了一層神聖的神光。連他老弟路鳴澤都把楚子航當作偶像，甚至將楚子航新生髮言時候說的話都奉為圭臬。好像整個仕蘭，只有他路明非對楚子航這尊神後知後覺，還一點都不虔誠。
無所謂，誰組織的無所謂，哪個嘉賓來也無所謂，路明非白爛地想著。反正他也不是奔著他們去的。能讓他奔著去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那個叫陳雯雯的小姑娘。
不知道是從哪裡聽來的一句話。每個男孩在少年時期，都需要一個女性給他以啟蒙。路明非覺得此前十幾年，不是自己沒悟透這句話，終歸是自己還沒有遇到那麼樣的一個女性。
陳雯雯這個名字，在開學那天就已經深入幾乎全班所有男孩子的心了。她穿著白色的棉布裙子，一頭筆直的長發隨意披散在肩上，渾身上下盈滿著一股森系少女的氣息。
她就這麼坐在自己位置上捧讀杜拉斯的《情人》，陽光輕盈地躍動在她的眉梢上、睫毛上、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肌膚上，這一幕勝過千言萬語，又美不勝收。
這一幕也像嵌進了路明非的腦子裡，值得他反覆回味。路明非在那一刻相信了一見鍾情的另一個含義是見色起意。他見到陳雯雯的那一刻何止是起意了，他內心的小人兒都快要起義了。
路明非來到他們聚餐的地方，也不耷拉著腦袋了，偷偷地找尋著陳雯雯的身影。
趙孟華站著在說什麼，引得大家哈哈大笑。陳雯雯坐在一群女生中間，也柔柔的笑著。趙孟華說完，看向了路明非的方向，熱情的招呼道：「人來齊了人來齊了，我來給大家介紹一下……」
路明非心中大驚，趙孟華兄，你說我這是何德何能讓大家久等，而且自己怎麼說和大家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同學，不至於這麼隆重的介紹吧……
趙孟華走了上前，路明非還不知道要把自己的表情管理成啥樣時，趙孟華就伸手跟路明非身後的人握了握手。
原來介紹的是別人啊，路明非又蔫巴了下來。自己身後肯定就是那個叱詫風雲的楚子航了吧，本著見識見識的想法，路明非回頭一看，卻見一張熟悉的面孔。
路明非心中再次大驚。
這……這不就是自己在網吧認識的那個人嗎？他坐在自己邊上看自己打星際，眼裡像冒著星星，還和自己分享一瓶營養快線。他一看就是那種白爛的人啊，就像自己一樣——同類和同類之間是有一種感應的。
你說這個人怎麼可能就是那麼多美少女的夢中情人，那麼多美少年的崇拜對象。這種事幻滅的就像是瑪麗蓮夢露在自家樓下早餐店吃著油條，還要多喝一碗免費的淡得像水的豆漿。
「這位就是我們的學長陸無雙，來自日本的交換生。和楚子航帶領籃球隊奪得我們市籃球賽冠軍……」趙孟華說了許多溢美之詞，最後補充道，「也是楚子航最好的朋友。」
陸無雙笑得燦爛的臉一下子就僵住了。這小子真沒眼力見，好像當時他邀請自己來都是看楚子航的面子。一想到收到邀請的時候，趙孟華旁敲側擊的想讓楚子航來的樣子，陸無雙就格外不爽。自己居然是退而求其次的選擇，怎麼說自己也是楚子航的師兄好不好。
「陸學長坐上位。」趙孟華客氣地想把陸無雙引到對門的座位上。
陸無雙卻擺擺手說：「這是你們的宴會，我就不喧賓奪主了，我和這後來的小哥坐角落裡就行。」
畢竟還是青蔥的少年人，雖然沾染了社會酒桌上的一些風氣，但還不算是老油子，也沒有一來二去的推讓，見陸無雙沒那個意思，趙孟華沒有強求，自己坐了上去，示意服務員上菜。
后廚把菜已經備好了一部分，一時間好菜如流水般上桌。雖說他們吃的不是本市最豪華的麗晶酒店，但是這頓飯還是對得起趙公子身家的。路明非和陸無雙坐在角落裡，路明非顯然對好菜的興趣比對陸無雙的興趣更大點。
等解了饞，路明非才跟陸無雙搭話。他嘴裡的東西還沒咽完，含糊地說：「兄弟沒想到這麼巧啊，你居然是我的親學長。」
「對啊對啊，這個親學長還要做好多年呢。」陸無雙笑眯眯地說。
過了一會兒陸無雙突然問道：「你覺得今天的聚會主角是誰？」
路明非一邊吃東西一邊說：「今天的聚會是趙孟華舉辦的，主角當然是他咯。不過小天女蘇曉檣也蠻有號召力的……話說學長你不會虛榮地要我說是你吧……」
其實他內心的答案是陳雯雯。君不見趙孟華拋出什麼話題最先看的是陳雯雯的反應，一眾男生夾個什麼東西吃都要瞟兩眼陳雯雯，確認她沒有注意到自己才敢大快朵頤，包括蘇曉檣也是在暗暗跟陳雯雯較勁。
「每個人內心都覺得這場聚會的主角是自己啊，」陸無雙笑著說，「連那個小胖墩徐岩岩，都打心眼裡覺得自己是主角。」
答案在路明非的意料之外，一細想好像這話又有點意思。不過路明非現在只覺得這個學長神神叨叨的。
「我就不覺得是自己。」路明非嘀咕著小聲反駁。
路明非沒有得到回答，有人來給陸無雙敬酒了。
來者是蘇曉檣。她笑得很好看。她笑起來就會讓人覺得最可愛最好看最活潑的女孩子就是該這麼笑的。紅酒暗紅的光映照在她臉上，把她襯托的自信又美麗。
「學長，我敬你一杯。」蘇曉檣笑嘻嘻地說。
陸無雙舉杯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