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雨落狂流之暗
「天氣預報越來越准了啊,」陸無雙看著昏暗下來的天空,帶著點悵然說到,「該死的要來颱風了。」
濱海城市的颱風就是有一種天昏地暗的氣勢,可能僅僅那麼一小會兒,天就突然黑得像是夜幕降臨,又像是一場宏偉的劇目即將開啟前的大幕緊合。
沿海城市學校有著一套完整的措施,氣象台剛出嚴重預警的時候,學校就已經開始組織放假了。同學們已經帶著放假的竊喜走乾淨了,現在教室里就楚子航和陸無雙二人。
雨最終還是落了下來。雨滴劈里啪啦地往下砸,天地間接天通地的都是水。
「你怎麼回去,」楚子航問道,「我跟他說了,他會來接我,要不我也捎你一程。」
陸無雙很想說好啊好啊,我陪著你和你爹一起去砍那個裝神弄鬼的混蛋。但最終也沒有說出口。這座尼伯龍根不對他敞開。
他只好插科打諢:「想不到楚大少婉拒小美女柳淼淼竟是要對我發出邀請,這要是讓柳淼淼知道了該有多難過呀。」
新生匯演的時候柳淼淼的上場了,一首悠揚抒情的月光奏鳴曲技驚全場,從此很多男生都心有所屬。但他們都不知道,就在剛剛這個小美女還主動邀請楚子航一道回家。
奧丁就像這座城市的鬼魂,他已經盯上了這對父子,不知什麼時候就會上前索命。理智告訴陸無雙,順其自然,不要插手這件事情。
「我自己想辦法回去,你和你老爹好好親近一下吧。」
陸無雙和楚子航是好朋友,楚子航有次一起吃飯的時候就淡淡地告訴了陸無雙他的家庭情況。
和其他知道楚子航家庭情況的親友會覺得他們家總算幸福圓滿了不同,陸無雙當時就低聲地說,那個男人也太委屈了吧。就一個男人無奈地面對妻離子散的方面講,好像是挺委屈的。不過楚子航覺得只是這個男人咎由自取罷了。
說著,一倆邁巴赫劃破雨幕停在了他們教學樓前,按了兩下喇叭。
「你走吧,我留下來做值日。」陸無雙說。
楚子航看了看陸無雙,又看了看外面的邁巴赫,背起他的書包走了。陸無雙遠遠地看到了那個彎腰給楚子航打傘,殷勤到近乎討好地小跑著出來接楚子航的男人。
這是陸無雙和楚天驕的第一個照面——也可能是和這個血統高到「S」,言靈是時間零的男人最後的一個照面了。
「你朋友啊?」楚天驕打著傘,回頭瞥了陸無雙一眼,問楚子航道。
「嗯,很好的朋友。」想著和陸無雙一起籃球訓練,一起吃飯,一起討論女孩子……哦不,是聽陸無雙討論女孩子,楚子航篤定地回答。
「叔叔再見。」看到楚天驕回頭,陸無雙燦爛地笑著道別。他眼睜睜地看著楚天驕和楚子航上車。
引擎發動,邁巴赫咆哮著走了,尾燈很快地消失在了雨幕里。
如果所料不差,在男人絮絮叨叨的話語中,這輛車會開上一條不存在的零號高速路,誤入奧丁存在的尼伯龍根。或許不是誤入,而是藏在奧丁神一樣威嚴背後,狡詐的算計。
雷聲大作,枝形的閃電像把天空割開一道口子一樣,讓天地明亮了一瞬。陸無雙一個人靜坐在教室里,教室沒有開燈,雷光讓陸無雙的臉忽明忽滅,卻又看不清他的神色。
風裹挾的細密的雨珠拍打在教室的窗子上,門被狂風吹開,撞在牆壁上發出「啪」的一聲巨響,雨水爭先恐後地灌進來……
邁巴赫車上。
這輛2.7噸重的鋼鐵巨獸身披風雨,給蜷縮在它身體里的乘客一種奇妙的安全感和溫馨感,音樂《Daily Growing》悠揚的播放著,音樂聲里父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談天。他們最終還是駛上了高速。
有些父母對孩子的愛其實好滿好滿,只是隔閡和誤會的存在讓這些愛沒有辦法如約的傳達到位。但這份愛自始至終存在,而且在哪怕時間磨洗之後依舊能夠熠熠生輝。今天會有一位父親用他的生命來詮釋這份愛吧。
陸無雙抱著「拜淚」,一反過去的聒噪,安靜地杵在高速路路口。雨水順著陸無雙的頭頂筆直的分成兩道,沿著陸無雙的身側流了下去。劍意凝如實質,滴水不侵身。
楚子航是他的朋友吧,有的時候你明知道你的力量可能無法左右結局,但你都會想試一試,因為你不想朋友難過。
他果然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那座尼伯龍根,奧丁那個老狗可能就是不允許他這個身負龍胤之力的人攪局。既然找不到,那他就等楚子航出來。有股憤怒的火在陸無雙胸膛里醞釀。
陸無雙不知道在雨里站了多久,他總算看到了一個小黑點在高速口的遠端,在雨中奮力地奔跑。不用說,這就是楚子航。陸無雙連忙迎了上去。
他身後遠處還有不少死侍跟著他,張牙舞爪的,這群惡鬼不甘心就這麼放走這個孩子,他們仍想把楚子航一同拖入地獄。這裡應該就是尼伯龍根與現實交會的邊緣。
「他是楚子航,是系統欽定給我的師弟,是我陸無雙的朋友,」陸無雙心中怒吼,加速跑了起來,身形快如疾風,切開了雨水,順勢拔刀出鞘,「你們這群渣滓,也敢?」
不死斬「拜淚」出鞘,氤氳的血氣寸寸環繞刀身,猩紅到紅中帶黑的刀光鋪開,瞬間讓天地晦暗。這是劍意通天的蓄勢橫斬。在那一個瞬間,雨水無法落地。
不死斬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煉金對龍兵器。但是它名為不死斬,就是有著斬斷不死的神奇力量。這群死侍人不人鬼不鬼,正是「拜淚」恰到好處的刀下亡魂。死侍們是一群怪物,常規的火力甚至無法致傷,但他們在陸無雙的刀下卻輕鬆的像熱刀切豆腐一樣被斬成兩段。
楚子航瞳孔震動,微張著嘴,難以置信。就在今天,他珍視的兩個人先後讓他重新認識了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