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搶救
這麼說是因為重症監護室每天只有一次探視時間，一次只能進去一個家屬，因為顧川工作幾乎天天加班到深夜，之前各種繁瑣的活計上司都要他到處去跑，動輒便要扣工資，所以離上次來醫院已經隔了好幾天。
既然顧川要求了，顧長海也沒意見，只是今天連探視也不行，明天還要看病人的情況，才能讓家屬進去探病。
父子三人在門口的凳子坐了一會兒，知道顧長海很久沒有回家睡覺，便把顧長海勸回了家，至於顧溪是怎麼也不走，沒等顧川攆人，他已經抱著手機躺到了原來顧母住的普通病房裡。
那裡有醫院專門給家屬使用的摺疊床，顧川也就沒有管他。
顧川獨自留在重症監護室門口，等到深夜，醫院走廊更是無比的安靜。
如果是之前，顧川身上沒有系統，留在重症監護室門外只是徒勞的而已，現在卻不同。即便護士站二十四小時的監控，他依然想嘗試，起碼自己能做些什麼，讓老媽早點從重症病房出來。
之前就進去過一次，重症監護室里各種儀器連在身上，日子比普通病房要難捱的多。
顧川想了想，四周徹底安靜下來，病人家屬有醒著的也不從這條走廊經過，時機更好。
只是這次隔著一堵牆，距離也遠，他並不確定自己能順利使用道具。
早知如此，提前就應該多多試驗一下。
顧川站在原地，二話不說啟動了命運推手，下一秒，他身上冒出無形的波動，透明的火氣徐徐升了起來。
顧川嘗試著將火焰延伸出去，不想卻十分費力，火焰彷彿無法離開他的周身太遠。
「系統，取消視野與現實景物重疊。」
「已取消。」
隨著系統的聲音落下，顧川眼前的一切景物全部消失不見，醫院昏暗的走廊燈光、座椅和牆壁、甚至消毒水的氣味都漸漸離他遠去。取而代之的是無數氣運的光芒，在虛空中交織閃爍不斷，難以理清。
第二次，顧川單純的透過道具去看這個世界。
重症監護室就在醫院十三層，顧川如同站在半空中一般，頭頂與腳下都有重重疊疊的氣運，好像萬家燈火，又像點點星辰，空中無數流光溢彩的飄帶搖曳，流向各個吸引它們的方向。
一瞬間不局限於樓內，天空和地面都變得無限廣闊和遙遠，顧川只覺得自己的體積同樣在無限收縮，變得無比的渺小，身心受到了震懾。
好在他對這副場景已經有些準備，片刻后便回過了神，不去看那些吸引他的景象，全力將目光凝注在自己的面前。
使用道具前他便將自己站立的方向固定好，無論心神如何動蕩，腳步卻紋絲不動，叫他輕易可以找到自己的目標。
使用道具后無比複雜、難以仔細分辨形態的視野內出現了幾個離他最近的輪廓。
顧川心裡清楚，每一個向心凝聚的氣運輪廓都代表了一個人，或許是值班護士，或許是其他重症監護室里的病人。顧川早先已經知道了自己要找的人的位置，此時向那個角度看過去，只見一個雜亂無章、被病氣繚繞的影子正閃爍不定。
顧川心中一震，忽然隱隱感到不對，為什麼他覺得那些氣運有渙散的架勢？
在這一團氣運中找到生機和壽命之力十分的困難，顧川努力分辨之下，倒抽一口涼氣，只見這一團黑氣繚繞的氣運中生機幾乎已經見不到了，而極其細微的深綠色光芒甚至渙散成了一個點，看上去如同螢火蟲的微弱光亮一般！
顧川一瞬間想到趙老太爺的壽命線，當時他甚至可能活不過當晚，如今他眼中映照的壽命卻還不如當時的趙老太爺！這意味了什麼？！
顧川神色一凝，瞬間將命運推手的火焰延伸了出去！彷彿被他的決心催動，這一次命運推手聽話了不少，一點點艱難靠近那被顧川關心的氣運。
誰知下一秒，顧川感到肩頭被大力撞了一下，身形一個趔趄，他則如同盲人一般不知道外界真正發生了什麼，只看到好幾個輪廓快速從身邊穿過，一個沒留神，道具停了下來，顧川一切感官都重新回來。
四周已經亂成了一團。
「家屬不要站在這！去那邊等著！」一個護士嚴厲的聲音響起在耳邊。
同時顧川也看到了病房門上亮起的紅燈，聽到裡面正在叫囂的儀器，覺得喉嚨好像被什麼卡住了一般。
顧川大步走到一邊，坐在走廊的凳子上，給後來的醫生護士讓開，與此同時，他毫不停頓的發動了命運推手道具。
如果你已經和我綁定在了一起，為什麼我不能自由的使用你？
顧川身上燃起了熊熊大火，他想到當初第一次看到自己綁定這個道具時的樣子，對方分明是巨大無比，遮天蔽日一般，相比之下現在卻微弱的可憐。
漸漸的，他渾身真實的感受到了某種灼燒的刺痛，內部的高溫漸漸向皮膚滲透，顧川一時感到身體內的水分在快速的蒸發，甚至連血液也沸騰起來。
「警告宿主，宿主目前的精神力不足以支撐道具的使用範圍擴大，請宿主量力使用。」
顧川額頭上不斷冒出汗水，頭痛欲裂，但他的心神卻並不在自己這邊，隨著一點點蔓延的火焰，視線從地面爬向了正在被眾人緊張圍著的病床。
就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了！
顧川臉色十分可怕，如果這時候有人注意到他，很可能把他也一起送去搶救。
一束細細的無形火焰攀上了病床的支架，顧川甚至可以感覺到金屬的冰涼，同時火焰走過的地方，都清晰呈現在他的腦海中。
終於，他看到了，那螢火蟲般細小的光芒被濃重的黑氣纏繞，彷彿風暴中的一簇小小的燭火，已經將要熄滅了！
顧川額頭熱汗順著臉頰滾下來，身體彷彿無法支撐腦袋的重量一般，他閉著眼，後背緩緩前傾，直到兩隻手肘撐在膝蓋上，腦袋有些無力的低垂。
另一邊，那延伸、盤踞在病床上的細細火苗，突然好像加了一把火，猛的擴張開來！
所有在火焰範圍內的黑氣，一瞬間被它攫取，彷彿等候多時的獵手沖向它的獵物，幾乎眨眼的功夫，整個病床包括周圍的醫生、護士，全部被無形的火焰包裹其中。
「李主任，機子沒反應了！」
「這邊也沒反應了，好像……好像壞了！」
火線急劇收縮，帶著大量的黑氣滾動著朝顧川的方向而來，穿過重症監護室的門，顧川等待已久。之前所有煉化的壽命線和生機全部作為任務交給了系統，現在他張開手心，手中已經捏著一截壽命線，卻是剛剛從他自己身上截取下來的。
隨後，火焰瘋狂的收回，黑氣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其中，顧川一動不動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看似凝滯，內里卻以遠遠超過他平時的速度瘋狂的煉化著這些黑氣，甚至腦海中可以聽到血液奔流沸騰的轟鳴。
顧川不斷的壓榨著自己的精力，感覺頭劇痛的像要裂開一般，甚至他發現自己身上也開始冒出了濃重的黑氣。
就是幾秒鐘的功夫，顧川手中多出了一條嶄新的命線。
下個瞬間，一簇火焰如同箭一般射進病房，夾帶著濃厚的綠光，顧川在腦海中看著它所經過的所有景物，火焰在那綠色的微弱光點徹底熄滅之前，牢牢的抓住了它！
這時，病房裡彷彿安靜了片刻，緊接著，一個實習大夫激動的叫道：「不，不是，李主任，是機子的原因，病人心跳已經恢復了！」
顧川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那人彷彿在發愣，緩緩向他伸出手，碰到了他的肩膀，又猛的收了回去。
燙！
顧溪原本就臉色蒼白，此時更是褪盡血色，看看緊閉的病房，又看著自家大哥，瞳仁震動著，好像看到什麼極其可怕的東西。
「喂，喂！顧川……」顧溪喉嚨發乾，他茫然的看著四周，好像希望有個大夫或者護士注意到這裡。
這時，顧川卻動了動，顧溪大震，驚醒一般立馬扶住了顧川，卻再次感覺到了那種燙手的高溫。
這次他死死的抓著自家大哥，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醫生！醫生，快來人啊！」
顧川的意識已經回歸，他手中緊緊捏著一枚透明的珠子，此時快速將丹藥扔進了口中。
頗有死馬當活馬醫的意味，可當滌身丹入口瞬間，好像冰塊滑進喉嚨，眨眼化成一股涼意，轟然爆炸在身體各處，連劇烈的頭痛也開始持續的降低。
顧川長長的鬆了口氣，鼻端感覺到一股熱流，手一抹，卻是鼻血淌了下來。
「我沒事……」顧川終於有機會開口道。
「可，可是……」顧溪的聲音有些顫抖，好像精神受到了極大的刺激。
顧川側頭看了一眼重症監護室，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如果他沒有系統，去別墅那天開始，便是他人生的又一個轉折點，緊隨其後的必然是母親去世、自己絕症入院，甚至那天下山，自己就已經被那幾個小混混拋屍山崖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