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力量有錯么?
「你不是已經把我給你的那張紙燒了么。」
「原來是那玩意啊!」
「對呀,那你還問什麼?」安格爾故作神秘的說著。
「我就是問問,沒啥,嘿嘿。」桑吉乾笑道
飯後,先藝在廚房洗碗,安格爾整理整理衣帽,走的時候說如果有困難可以找他來幫忙。
院子里響起『沙沙』踩雪的聲音,門口傳來庫丹的聲音,「桑吉在不在家?」
開了門,庫丹走進屋子,聞到一股怪味,捂著鼻子說;「安格爾剛才來了?」看著門口垃圾桶里那些黑色塊狀物笑道:「他在我家也做過這玩意,真坑。」
桑吉躺在床~上眯著眼睛,疲倦地跟他打了個招呼。
「桑吉,我今天可能要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庫丹一臉鄭重的說道。
「除了多恩,你們同期的五個人中還有一個孩子也開啟獸紋,而且他擁有兩個普通級獸紋。」
「也就是說我前面有兩個人?」桑吉有氣無力說道。
「是這樣的,按照聯邦預備役民兵規定,我們村子一年只能有兩個名額,所以……」庫丹一臉愧疚的說道。「我已經儘力幫你爭取了,你的父親為村子做出莫大的犧牲。但是沒辦法,另一家他不同意。」
每一個預備役民兵,每月都能領到一份豐厚的補貼,而且這份補貼會根據其本人的家庭困難情況做出相應的調整。也就是說說,對於現在的桑吉,這份工作是最適合的。因為他可以一直呆在村子里照顧病重的母親,並且能夠領到一份養活全家的補貼。就像當時的父親做的工作一樣。
「我依然謝謝你,庫丹叔叔,可能……可能大家都有難處吧。」桑吉苦澀的說。
「我在礦場那邊還有關係,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礦場工作,那邊的條件待遇不比這邊差。」
桑吉看了看房間里的母親和妹妹,搖了搖頭說道:「我不能拋下她們,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謝謝你,庫丹叔叔。」
院子里青稞樹已經開始抽芽,外面雪又開始下了起來。庫丹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沒能勸說桑吉在明年開春跟他一起去礦場,他對不起耶茨,沒有照顧好他的家人。
七年前,深紫色的血液污染著土地,一隻六米多高的巨獸轟然倒在村寨前,寨牆破了一個大洞,裡面堆砌的沙袋也被撞散。桑吉的父親——耶茨,拔~出巨獸身上的長矛,大量的獸群已經退走,部分民兵還在驅趕著剩餘的野獸。耶茨享受著周圍人,敬仰的目光,沒有什麼比這種感覺更加美好了。
遠處傳來一陣騷亂,「耶茨!你快去那邊看看,你的女人到處再找孩子!」
桑吉的母親披頭散髮在人群中奔走,臉色蒼白到極致,青色的血管若隱若現。
她哭叫著:「孩子,我的孩子!」
「孩子呢,我們的孩子呢!」耶茨沖了過去,抓~住她雙肩也激動的問道。
她跪在地上聲嘶力竭喊道:「石人,被石人抓走了,我要去救他們!」說完還沒跑幾步路就昏倒在地上,磕破了額頭淌著血。耶茨抓起一把長矛,他不敢再耽誤一刻,頭也不回沖了出去。
「你不能一個人去,太危險了。」庫丹一把攔住他。
「誰敢跟我一起去。」耶茨掃視著眾人。
沒有人敢直視他,誰都知道,現在山林里到處都遊盪著飢餓的野獸,希斯石人陰影籠罩在人們心中。耶茨推開庫丹,孤身一人衝進山林,只留下一個背影。
「小村長,聽說多恩他們家裡下個月擺喜宴啊,你去不去呀?」一陣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去當然去,咱們村子又出了個人才,我跟村長都會去的。」庫丹笑著跟大家說道,那聲音泛著旁人聽不出的悲涼。
卧室里,桑吉盯著大叔給他的那張紙出神。「哥,你還在研究那個呀。」先藝才外面回來。
「看不懂,這些字我確實不認識,這張紙應該是才撕下來的,這麼皺也是故意揉的。」
「行啦,別看了,肯定是他騙你的,別相信這些東西了。剛才多恩告訴我,他想讓我去他們家的酒宴。」先藝脫下鞋子,跳到桑吉的床~上。
「行啊,那你去玩唄。」
「那你跟我一起去。」
「人家又沒請我,我去湊什麼熱鬧。」
「我不管,你得跟我一起去,人家也沒說不讓你去呀。」先藝搖著桑吉的胳膊,睜著水汪汪大眼睛看著他。
桑吉受不了她的纏人,只好答應了。
連下了一個月的雪,天空終於放晴,青稞樹上掛滿了銀枝。桑吉弄好午餐,告訴母親準備好了,讓她中午記得吃,母親沒說話,看起來還在睡覺。多恩家在村子的南邊,他們家有一大~片麵包樹地。那是祖輩開墾出來的。
北地土地貧瘠只能種麵包樹,糧食根本養不活。地都是現成的,只要你肯干,直接去鎮上交筆手續費,地就能劃到你家,而且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多恩的父親和他們家的親戚在門口招呼客人,看到先藝和桑吉結伴而來,親自來招呼,親熱的抓~住先藝的手,上前籠絡,說著討喜的話。他知道自家孩子喜歡這個女孩,說不定將來還能娶回來做兒媳婦。先藝尷尬的抽回手,躲在哥哥後面。
進了多恩家的院門,他家房子要氣派好多,院子也非常大,擺了十幾桌。桑吉看見庫丹他們家,桌前圍著一圈人,沒想著上前湊熱鬧,便拉著妹妹坐到安格爾身邊。
安格爾一個人抽著悶煙扭頭看見桑吉他們走過來。
「這裡今天好熱鬧呀。」桑吉有點羨慕地說道。
「嘿,你爸當年比這弄得場面還大,直接借廟前那塊空地擺了幾十桌,其時這些玩意兒基本都一個樣,我就是來蹭吃蹭喝的。」
桑吉坐到他旁邊,磕著桌上的堅果,院子里進來一波一波的人,多恩身邊也圍著一圈人,明裡暗裡透漏著恭維的意思。
桑吉越看越不是滋味。問道:「稀有級一定比普通級的強么。」
「這倒不一定,不過越是稀有肯定越是不會弱,你看的紅葉大將軍,本來也是普通級,後來機緣巧合混到兩個稀有級戰紋,殺得蠻族血流成河。」安格爾似乎聽出了些味兒說道。
人慢慢到齊了,跟多恩他們家關係不錯的應該都來了,場面真是熱鬧的不行。多恩他父親還從酒窖里拿出了珍藏的陳年老酒做招待。桑吉這邊,一桌冷冷清清的,就他跟大叔他們三人。
多恩的父親拉著他在到處敬酒,身邊跟著一群起鬨的,一圈下來,他們往桑吉這邊走來。酒過半巡,大家都有點上頭,一群人搖搖晃晃走到桌前。
安格爾翹著腿,優雅的吃著桌上的飯菜,看那姿勢,多年的習慣一直都沒變。看著一群人過來,舉杯示意,小口輕抿了一下。倒是沒人敢惹這位書記官。便拉著桑吉想灌他酒,桑吉不知道這酒的厲害,以為跟普通的果酒一樣,一口還沒咽下就噴了出來,濺了周圍幾個酒客一身,連連擺手,說不行。
當即就有人板起臉,借著酒勁破口大罵。什麼『廢物』『這麼好的條件不珍惜』……各種污言穢語撲面而來。
多恩在一邊靜靜的看著,他記著這個跟他同齡的少年,是先藝的哥哥。他對先藝,一直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小時候總是喜歡捉弄她,經常掀她裙子,拿蟲子嚇唬她。有一次玩的太過火,不小心讓桑吉看見。被她哥哥摁在地上暴打,臉上一圈青,一圈紫,門牙都被踹斷半顆,回到家裡也不敢給家裡人說。
直到那一天之前,他都是一見到桑吉就躲著走。自從進行過儀式后,他知道,他已經擁有令人艷羨的力量,而且擁有比桑吉強更強的潛力,他越來越覺得,其實先藝的哥哥並沒有想象中的強大。起碼他現在敢在桑吉面前,挺著胸跟他打招呼,不露懼色。
桑吉還在一邊劇烈咳嗽,先藝倒是先忍不住了,站在椅子上紅著臉,破口大罵道「要不是我爸,你們今天還能站在這裡?要是他還活著你們敢這樣!是我爸救了你們,你們卻這樣。」
「小姑娘你這話就說的不對了,耶茨大哥救過我們,我們當然感謝他,但他的兒子不爭氣,還不讓我們說了?」
「你們大家給評評理,是不是沒錯。」
「我們也是替耶茨覺得可惜,我們也是為了你們好嘛。」
「對,對,就是,就是。」
周圍的閑言碎語越來越多。庫丹看這邊架勢不對,拉了一票人過來勸架。多恩和他老爸倒是夾在中間尷尬得不行,兩邊拉著。
「你放開,那拉我做什麼。你們這不是欺負人嘛。」先藝甩開多恩的手,眼睛紅紅的,都快哭出來了。
桑吉從未感覺如此無力,他甚至無法替自己辯解。力量有錯么?為什麼父親擁有力量,卻葬於獸口;我一無所有,但千夫所指。他抬頭看見妹妹還在與那幫醉客爭執,聲音還帶著哭腔。
桑吉再也忍受不住了,一把拉住妹妹,喝到:「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