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五章 賜婚
賈母看探春不說話,便繼續說道:「說是嫻妃的女兒平陽公主正當婚配的年紀,皇宮裡頭想為兩人賜婚,你怎麼看?」
賈母雖然沒有點出探春,眾人也都乖巧地閉嘴,知道這個時候賈母問的肯定是探春。
探春便是心中早有了想法,如今聽賈母直接說出來,也是不小的震驚,皇宮裡頭既然開口了,肯定是沒有什麼迴轉的餘地了,且賈環是皇上面前的紅人,這件事雖然是皇后出面,但肯定是皇上的授意,探春也能明白他的心思,他看重賈環,要對他委以重任,但是賈環的出身畢竟擺在那裡,一個沒落國公府的庶子,身份不夠貴重,將來平步青雲,也不夠順其自然,皇上不是沒有給過他們機會,但是探春他們挑來挑去,耽誤了時間,叫皇上抓住了機會,說是問問他們的想法,還沒有真的賜婚,但是皇家顏面豈是別人能隨便拒絕的,他們這邊說了拒絕,那邊不光是賈環,他們整個家族都要遭殃,皇上問的是賈母,一來探春畢竟是外嫁的女兒,賈環的婚事問她不合常理,而來問賈母,二來,也恰恰說明這件事拒絕不得,皇上知道這件事要是問探春,她不滿意,一定會當場表示出來,不會等回來之後再拒絕,這樣才是真的不給皇上面子,而賈母不同,賈母不管賜婚的人是誰,只要宮裡頭開了口,一定不會拒絕,等她回來,賈府眾人只要不傻,就不會再回去說什麼拒絕。
探春想了想只說到:「皇上賜婚,這是環兒的榮幸,也是咱們賈府的榮光。」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果然賈母聽了之後也說道:「我也是這樣想,如今能得皇上賜婚的能有幾個呢,咱們環兒有這樣的榮光,也是咱們府上的福氣。」
鳳姐兒在一旁笑道:『我這馬上要有個公主妯娌了,想想還是有些緊張,也不知道這公主脾氣大不大。』說著她看了王夫人一眼,環兒娶了公主,寶玉娶的卻只是一個破落秀才的女兒,這兩相對比,王夫人心中憋著的一口氣差點叫她忍不住。
接著她們商量了該怎麼進宮回復皇后,探春便回來了,當晚叫了賈環過來。
探春只問他:「環兒,最近皇上有沒有問過你的婚事?」
賈環疑惑:「最近忙的很,皇上並沒有問過我。」
探春倒是奇怪了:「那你可知道皇上今日叫了老太太進宮去?」
「這個時候叫老太太進宮?」賈環也不解。
「為了你的事。」探春說到:「是你的婚事。」
賈環一時也驚的不知說什麼才好。
探春繼續說道:『這件事怪我,挑來挑去,總也下不了決心,今日皇上要賜婚,我也不敢做主為你拒絕,我今日著急叫你過來,一來是問問你知不知道,二來,也是想勸勸你,事情已定,自己心裡要想得開。』
賈環倒是淡定:「姐姐放心吧,我沒有什麼想不開的,娶誰都是一樣的,之前叫姐姐做主,也是希望能娶一個叫姐姐滿意的,現在既然皇上賜婚,沒有迴旋的餘地,姐姐也就別跟著擔心了。」
探春有些驚訝:「你倒是看得開,你就不想問問賜婚的是誰?」
「既然是賜婚,想來不是那位公主便是郡主了,誰都是一樣的。」賈環淡然到。
探春心中暗驚,賈環倒是比自己還要看得開。
她嘆了一口氣,說道:「嫻妃的平陽公主,你可有所耳聞?」
賈環聽了倒也沒有什麼波瀾,只是皺眉想了一會兒:『嫻妃,位列四妃之一,近幾年雖不得寵,但地位輕易也不會動,想要再進一步,她沒有皇子,很難,但要保住妃位,也不是難事。平陽公主,嫻妃唯一的女兒,我知道的也只有這些。』
探春無奈地笑道:「皇上給了我一個措手不及,我便是現在去打探,也沒有什麼用了。」
「既然已經如此,姐姐就不必費心了,姐姐還要幫我勸勸姨娘,她聽說我要娶公主,只怕如今正在惶恐呢。」賈環說道。
探春點頭:「這個你放心吧,你如今還在忙著東北賑災,想必皇上不會叫你在這個時候成婚,還要蓋公主府,也不知道拖到什麼時候。」
但其實是探春想多了,皇上既然賜了婚,自然是雷霆速度,公主府不是新建的,乃是之前一位郡王的府邸改造了直接做了公主府,又下旨叫十一月七號完婚,旨意下來,誰敢有所異議,只能開始準備大婚事宜,等著迎娶公主。
探春年紀畢竟還小,且她前世今生都沒有操辦過迎娶公主的事宜,做起來難免力不從心,便是鳳姐兒也並沒有這樣的經驗,也就老太太能稍微指點她幾句,還好宮中早派來來了嬤嬤指導探春準備這個,準備那個,她才不至於自亂陣腳。本來這事該賈母準備的,賈母年事已高,也該王夫人,但是旨意還沒有下來,消息剛傳到賈府的第二天,王夫人就病了,也不知道這病是真的來的這麼巧,還是另有隱情,不過她擺明了不想管這件事,老太太便是生氣,也拿她沒有辦法,鳳姐兒倒是想管,迎娶公主,這是多大的事,多大的榮耀,她若是能一手操辦起來,那將來自己是多大的面子,但奈何賈府庫房空空,幾個姑娘出嫁將庫房掏的空空如也,當時他們都認定了賈環的婚事是探春管的,知道她不會來賈府要東西,也就沒有準備,奈何,如今賈環是尚公主,為了不讓面子上太難看,賈府一定要出點東西的,但是鳳姐兒也不敢插手了,怕探春把攤子甩給她,她倒是不怕麻煩,只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銀子,她若是將這件事辦砸了,那不僅僅是在老太太面前丟臉,在宮裡頭也沒有了臉面。
所以事情要探春管,東西大多也是要探春出,自接到消息以來,探春幾乎是半刻也沒有閑下來,一直忙到他們要成婚才算事事安排妥當。
到了十一月七號這一日,賈環早早穿了新衣,去宮裡接了平陽公主回公主府,自此以後,便再也沒有賈環府,而只有公主府了,周姨娘怕公主不高興,所以還沒有搬去公主府,要等他們相處一段時間看看。
探春心中著急,但是也不能現在去看看那平陽公主,只能坐立難安地在王府等著,一會兒問侍書:「你說那平陽公主,不會很難看吧?她母親畢竟也是宮中妃子,想來肯定不會太難看。」一會兒又問她:「模樣是不擔心了,但也不知道心性如何,宮裡的公主,想必也是嬌生慣養著長大的,就怕脾氣也大,周姨娘那個綿軟的性子,只怕要吃虧的,還有環兒,他小小年紀,性子淡漠,這要是遇上一個脾氣大的,只怕兩人說半句都嫌多。」探春是越想越擔心。
侍書只好在一旁安慰她:「姑娘,您就先別胡思亂想了,人家到底怎麼樣,咱們也見不到,你現在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還是等三爺來了問問他,您一問不就知道了嗎?」
探春點頭:「話是如此,但今日他們成婚,我總是為他們擔心。這件事也怪我,當初不該如此挑剔,如今事情完全脫離了自己的控制,才知道後悔了。」
侍書勸她:「福兮禍兮,之前那些姑娘您也都去看了,一個也不滿意,說明他們與三爺沒有那個緣分,如今皇上賜婚平陽公主,說不定就是良人呢。」
探春不大相信,但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焦急地等著。
三日回門之後探春終於可以去公主府了,隨便找了個借口往公主府里遞了帖子,想來也是難過,本來探春去自己弟弟家中,何須得遞帖子這樣麻煩呢,但現在不一樣了,那畢竟是公主,輕易得罪不得,還是要乖乖地按規矩辦。
探春到的時候,賈環也在府中,皇上許了他幾天的假在家中陪陪新婚的妻子,這是探春第一次見平陽公主,小姑娘看起來還是小小的,大概是新婚的緣故,身著鵝黃色的對襟棉褙子,下面是一件藕粉色的百褶裙,嬌小玲瓏,看起來根本不像一個已經出嫁的姑娘,若不是梳了婦人的頭,探春怎麼看也不會覺得這就是平陽公主,之前所有的想象在見到真人之後都錯的離譜。
大概之前環兒跟她說過探春要來,所以見到探春之後,還帶著些嬌羞,怯怯地喚探春「姐姐」,探春來之前想過各種場景,卻被她這一聲姐姐叫的不知所措了,之前準備的那些說辭似乎都派不上用場了,她反應了好久才笑道:『公主真是折煞我了。』探春如今是王妃,公主叫她一聲姐姐倒也不為過,但她這樣乖巧,實在叫已經被皇后折磨怕了的探春一時反應不過來。
她連忙不好意思地笑道:『姐姐叫我靈若就好了,爺都跟我說了,姐姐你從小教他養他,長姐如母,我怎麼敢在姐姐面前拿大。』
探春笑著喝了口杯中的茶笑道:「公主既然如此平易近人,我若是還口口聲聲公主,難免讓人覺得生分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靈若。」
她連忙笑道:「姐姐這樣叫就正好。」
探春想了想繼續說道:『既然環兒都跟你說了,想必靈若妹妹也知道,在成親之前環兒是跟周姨娘一起住的,周姨娘雖並非我二人生母,但當時教養,後來照顧,一點兒不比親生母親差。』
探春說到這裡,停了一下,果然靈若接到:『這些爺都跟我說過的,我昨日還與他商量,什麼時候將姨娘接過來,姨娘年紀也大了,身邊不能沒有人照顧,到我們身邊,我們也能放心。』
探春笑著拉了她的手說道:『妹妹真是,善解人意,不瞞妹妹說,姨娘性子最是溫和不過,之前知道環兒要娶公主,怕自己給環兒添麻煩,怎麼也不肯過來,我與環兒都勸不動的,如今見到妹妹是這樣的良善人,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她也笑道:『聽爺說姨娘從他小時便照顧他,如今姨娘老了,我們來照顧她也是應當的。只是有一點,』她不好意思地說道:『只能請姨娘悄悄地過來了。』
探春瞬間便明白過來,公主府畢竟不比賈環的府邸,公主不想徒生事端,這樣做也是合理的,周姨娘不會在這上面挑理,倒是更怕添麻煩,這樣做正好,當即便笑道:『姨娘性子簡單溫和,隨遇而安,自是不會在意這些的。』
兩人在一起又說了會兒話,她還特地問了賈府的情況,說該找個機會去拜會老太太,探春把賈府能說的都跟她說了一遍,最後又不放心地說道:「你第一次過去,難免覺得陌生,若是哪天要過去,可以去王府里給我遞個信兒。」探春倒不是怕賈府的人會膽大妄為到欺負公主,可能是看她這樣小,看起來也膽小的很,叫探春想起之前惜春的樣子來,真把她當作妹妹看待,不放心她一個人去賈府。
她感激不盡地將探春送了出去。
探春出了公主府,坐上馬車,自言自語:「這公主看起來實在太小了,真是叫人不忍心欺負了她。」
侍書忍不住好笑:『姑娘,我看你是今日第一次見到三爺的夫人,高興的糊塗了,你忘了之前打聽過的,這位平陽公主成婚之時也已經十五了的。』
探春輕輕拍了下手掌:「你看,我竟然給忘了。這樣看起來人倒是還不錯的,但願就是我想多了。」探春雙手合十祈禱。
侍書在一旁笑道:「要我說姑娘你是當局者迷,這公主一看就是個簡單怯懦的小姑娘,姑娘是事關到三爺,所以謹慎的有些過頭了。」
她不是謹慎的過頭,而是探春心中一直有種感覺,雖然環兒也算是自己照顧著長大的,但是他長大了,探春就越發琢磨不透她了,更怕來一個不合他心意的,他嘴上不說,面上不顯,但心裡必定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