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三章 季彤
「我就算再忙,想來也不如夫人你忙。」水彥尋不滿地說道。
探春忍不住笑道:『等過了這段時間也就好了。』她假裝聽不出水彥尋話里的抱怨。
「夫人什麼時候愛上做媒了?」水彥尋問道。
「並非我愛做媒,不過是大家知道我這裡有消息,難免會向我打聽一二,且成人因緣總是一件好事,人家既然問到了我這裡,我又知道,幫他們一把又何妨呢?」探春笑道。
水彥尋深深嘆一口氣,無奈道:『只是夫人這也太盡心了些,咱們自家的事情還多著呢,夫人倒是對別人的事更加關心呢。』
探春笑著辯解:『自然是咱家的事情優先。且我這不也是為了幫王爺跟那些人的後院建立好關係么?』
水彥尋有些好笑地問道:『哦?夫人原來還有這樣的打算,我竟不知道,那夫人不妨說說,可有什麼成果?』
他這樣一問,探春發現還真是沒有什麼成果。
只是她還是為自己辯解到:『這關係是一步一步建立的,剛開始自然不能就等著人家的回報不是,但關係建起來了,等以後咱們真有事找到人家的時候,總不能不理我們是把?』
「夫人若是只是為了替我拉攏關係,大可不必如此,此事費心勞神,且並無多大成效,想必夫人也發現了。」水彥尋笑道。
探春點頭,其實她也並非是熱衷與管這些事,她開始的打算不過是自己送些消息給他們,那等到自己想要消息的時候也可以從他們那裡打探,所謂互換而已,但誰知道他們硬是把探春當成了無所不能的,不僅是打探那些舉子的信息,甚至還有人托探春幫忙去試探他們的態度,真是把探春當作媒婆了,這自然不是她想看到的,所以很快再有人問探春的時候她便推說自己不知道了,實在推脫不過去的,探春就乾脆裝病不去赴宴,這裝病的招數真是無往不利,所以探春在京城交際圈的熱鬧終於消停了下去,水彥尋看著又在府中待著的探春很是高興。
只是探春還沒有清凈幾日,一個消息就把她給驚嚇到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環兒不過剛剛十四歲,竟然就已經有人來商量婚事了,來的人還是賈環的恩師錢老大人的人。
探春幾乎是沒有推拒的餘地,但是根本不知道賈環是什麼意思,所以只好給了他們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這些人也都是精明人,看得出來探春的為難,自然不會在第一次上門的時候就非得逼著人家表態。
說起來他們之所以找到探春這裡也是沒有辦法的,賈環已經搬出府來住了,按說即便是庶子搬出府,婚事也應該找賈政商量,畢竟他的父親還在,但是為難就為難在賈政奔赴杭州上任了,那賈府里剩下的就是賈老太太和王夫人,本來是要找他們商量的,但是最後錢老夫人親自發話,叫他們直接來找探春,探春也不知道這個精明的老太太為何會如此信任自己,總之這件事又落到了自己身上。
錢家是賈環的恩師,且是真正的書香門第,錢老大人兩個兒子也都是在尚書房之中教書的,這次要跟賈環說親的是二兒子的一個庶女,雖說是庶女,但是他們這些人家,規矩在那裡的,庶女不見得會受苛待,且要是像賈府這樣孫女不論嫡庶都由老太太親自教導的,規矩什麼的就更不必說了。
只是探春去過錢府幾趟,卻並沒有見到過這位姑娘,不知是不是因為不受寵所以沒有在老太太跟前,但是賈環與錢老大人關係極好,若是姑娘在家中是不受寵的,應該也不會說給賈環。
但是現在猜的再多都沒有用,主要還是先問問賈環的意思,他不見得直接說自己願意還是不願意,但是基本的態度還是會有的,具體的操作就看他這個所謂的基本態度是怎樣了。
所以探春當晚就把賈環叫到了王府,也沒有避諱,就把今日錢府派人來說親的事說了,只是賈環並不意外,他聽探春說完之後才點頭說道:『這件事老師已經跟我說起過了,但是我自覺年紀尚小,不該如此早成婚,所以說再等兩年。』
探春點頭:『話是如此說沒錯,但你總的給人家個態度,兩年之後你是不是就願意娶人家姑娘了,你心中是怎麼想的?』
賈環低頭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我並沒有見過這位姑娘,但是既然是老師的孫女,想來沒有什麼不好,所謂娶妻娶賢,我覺得這門婚事挺合理的,既然老師那邊已經派人來說了,姐姐就替我答應了吧。』
探春想了想,沒有直接答應:『環兒,你能這樣想我很高興,但也有些難過,娶妻娶賢不假,但若是兩個人看不順眼,那就算是再賢惠也並沒有什麼用。』寶玉和輕茗不就是一個最現成的例子嗎。
賈環第一次聽到還有這種說法,其實老師很早就已經透露出想要把孫女許配給自己的打算,賈環沒有拒絕過,聽的多了,他會不停地暗示自己,這人是老師的孫女,肯定是很好的,自己沒有道理不答應這門婚事,但是對比一下幾個姐姐的婚事,他總覺得自己的這門婚事有些不對勁,但是一直也沒有發現到底是哪裡不對勁,直到今日聽到探春如此說,他才恍然大悟,原來妻子不僅僅是賢惠就好的,或者賢惠也並非是必須的,還是要兩人相處的舒服才好。
「只是這門婚事是老師主動提的,又是說的自家的孫女,我斷沒有不答應的道理。」賈環為難到。他其實對於自己未來的夫人並沒有太多的幻想,他現在剛入朝不到一年的時間,從開始跟在皇上身邊,到後來在翰林院待了一段時間以後,又調去了禮部,現在還在工部,一年不到的時間,職位換了不下五個,且都么有什麼正式的稱謂,他心中很明白,自己要走的路跟別人肯定是不同的,但是具體會走什麼樣的一條路,這就要看皇上的心思了,他從小耳濡目染,聽探春的教誨,做官最忌諱的就是胡亂猜測皇上的心思,所以他從來也不猜,也不問,皇上叫他去哪裡,他就去哪裡,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皇上又跟他說你換個地方吧,他便再換一個地方。
所以他的夫人可以不夠貌美,但是一定不能不夠聰慧。
而老師的孫女,賈環在心中暗暗估量,聰慧的幾率會大一些吧。
探春也嘆了一口氣,這件事若是成了,自然是皆大歡喜,若是看過那個姑娘,真的不合適,那才是真正考驗自己的時候。
不過為了賈環的以後,探春也少不得硬著頭皮去了一趟錢府,她這次來一進錢老太太的屋子便看到下面一溜地站了三個姑娘,探春心知這是知道自己是過來看看的,所以把姑娘們都叫出來了。
探春在走過他們的時候掃了一眼,這三位姑娘容貌倒不見得有多驚艷,只是各個站在那裡就是一副端莊賢淑的模樣,等到給自己行禮的時候,規矩也是半點兒不錯,探春心知這是錢府的規矩交的好,她本來從手上褪下來了兩個鐲子一個姑娘給了一個,等到最後一個姑娘行禮的時候,錢老太太笑道:『這是我二兒子的丫頭,季彤,還不快見過王妃。』
探春的手頓了一下,知道這個就是給賈環說的那一個了,只是沒想到說給賈環的竟然是看著最小的那一個。
探春笑道:『老太太教的真好,這一個個的,真是看著都高興。』說著從頭上抽了一根釵子下來順手就戴在了她的頭上。
錢老夫人看著探春的行為笑了笑。
探春也心照不宣。這姑娘看著也是一團孩子氣,探春想不明白為何把她許給賈環,明明前面兩個更合適,後來她才知道錢府有跟自己的姑舅聯姻的習慣,所以那兩位姑娘都已經定給自己的舅舅家和姑姑家了,只有這個小的,因為是庶出的,所以並沒有舅舅家可定,才到現在還沒有訂婚的。
雖說是一團孩子氣,但看著還是冰雪可愛,溫溫柔柔的很是規矩,探春看著雖然喜歡,但是心中也有些嘀咕,這孩子對賈環來說是不是太小了些,賈環本就年少入朝,想來應該是有一個年紀稍大一些的才能鎮得住場子,這個瞧著雖然喜歡,但是年紀太小,等她長大還要許多年呢。
只是探春心中如此想,卻並沒有駁老太太的面子,很是誇了幾個女孩兒幾句,尤其是那個小的,探春表現的很是喜歡。
錢老太太看著也高興,雖說這丫頭是庶出的,但是也是跟在自己身邊長大的,她的母親還是自己身邊出去的丫頭,所以老太太也格外疼她一些,且她生的跟她的母親一樣的相貌和性子,溫和不爭,這讓老太太很喜歡,錢府因為有姑舅聯姻的習慣,所以孩子們大多訂婚早,十歲左右便已經說定了婚事,只這個孩子,因為是庶出,而自己又只有一個女兒,所以長到十二歲了還沒有訂婚,還好的是老爺一早說了,有個自己的學生看著倒是與她相配,錢老太太聽說過賈環,也知道南安王妃是賈環的親姐姐,但是因為跟賈府並無往來,所以並不認識探春,就算是跟王府的太妃有往來,自己年紀大了,是不出門的,而太妃之前也從未帶探春來拜訪過她,所以等到雲兮周歲之後,探春回拜的時候,她才第一次見到探春。
說實話,老太太對探春的印象倒是很一般,她在府里養尊處優,久居高位,便有些瞧不上一般人的習慣,能讓她喜歡都是聽話的,而探春一看就不是多聽話的人,所以老太太不大喜歡她。
但是後來探春也過幾趟,規矩倒還都不錯,老太太也就挑不出什麼毛病來了,正好老爺提出要與賈環訂婚的事,因賈環年紀也不小,就怕自己這邊說完了,就要被別家搶先一步,錢老太太想了想也就派人去找探春了,今日探春的表現讓她覺得這件事應該是沒有任何懸念了,卻不知道其實探春在心中打鼓,經過觀察,她發現這姑娘,不僅是這一個,包括另外兩個姑娘,規矩是規矩,但是未免也太規矩了些,話不敢多說一句,連動作都不敢亂動,一切是看錢老太太眼色行事的,這讓探春心中有些不確定了,這樣的女子嫁入同樣的書香門第相夫教子是沒有問題的,但若是跟著賈環到時候到處跑,一應人情打點都交給她,她能不能挑的起來,這很讓人懷疑,所以她雖然一直表現的對幾位姑娘很是喜歡,等回到王府之後卻把自己的擔憂跟水彥尋說了。
水彥尋聽了也皺眉,探春既然都如此覺得,想必不是十分合適。雖然他並沒有見過,但他就是無條件地相信探春說的話。
但是說完之後探春卻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雖說我覺得不見得合適,但畢竟是環兒恩師的孫女,人家又主動提出來,我怎麼好拒絕?也說不定等這姑娘長大幾年也就好了?」探春自言自語地安慰自己。
水彥尋卻搖頭:『夫人還是不要抱這樣的幻想,免得到時候後悔,想必是錢府家教如此,很難改了,想想夫人你,可是等長大了才變得膽子大的么?我可是在你六歲的時候就在外面的酒樓偶遇你了。』偶遇兩個字被水彥尋說的有些咬牙切齒。
探春只假裝忽略了他後面的話,皺眉:『那王爺你說,怎麼給他們答覆?』
「叫我說,夫人你今日做的就不對,既然已經發現人不合適了,就不該當著錢府老太太的面兒還送人家什麼釵子,你這樣擺明了是叫人家誤會你答應了這門婚事,這個時候再說不合適,恐怕真的會叫人家惱羞成怒。」水彥尋毫不客氣地指出探春的失誤。
探春低頭,她也知道自己今日所作所為不合適了,但是那畢竟是環兒的恩師家,她當時想的也簡單,就算是不答應這門婚事,也不能叫人家面子上過不去,所以她如此殷勤,不過是為了照顧他們的面子而已,沒想到卻是弄巧成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