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探春苦笑:「我又替你攬下了一個擔子,趙大哥以後可要好好謝我。」只是探春卻不肯多說究竟是怎麼解決的。
趙風聽了連忙道謝。
這邊探春雖說安撫了張若蓮,但是答應她的事卻讓探春犯了難,她當時為安撫她,順著話說到了那裡,自己保證的比誰都真,但要她真去找一個比趙風好,還要願意娶她的人,讓她到哪裡去找才好呢?
所以如今探春正為這件事發愁。
她認識的這些人都是官家子弟,不會娶這麼一個鄉下姑娘,何況這姑娘還比他大。
這麼想起來才發現人家姑娘纏著趙風也是有道理的,實在找不出第二個更合適的人了。
可惜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黛玉壞了她的好事,只是這爛攤子還得探春來收拾。
侍書看探春為難,忍不住出主意:「姑娘,不如,就讓我表哥娶了張姑娘,把正妻之位給林姑娘留著?」
「做夢。」探春想也不想就否定。「他能不能順利娶到林姐姐還兩說呢,還敢先納妾?何況,這對張姑娘也不公平。」
探春心中忽然想起一個人,只是不知道他如今在不在京中,看不看得上張若蓮。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上一世的與尤三姐定了親的柳湘蓮,探春這也是被逼無奈了,才想到他。
問過趙風,沒想到他們兩個竟然還認識,那就更妥當了,這件事由他去商量正好,也算是對張若蓮的一點補償,只是不能泄露自己與張若蓮的關係。
依探春看,張若蓮這邊應該是答應的,主要還是看趙風說服柳湘蓮。
趙風為了他自己不能不用心,所以事情很快就辦妥當了。
正好這個時候潘望舒也回來了,這次自然是帶來了家鄉父母的意思,一來便上門提親了。
薛姨媽自然是有些吃驚,但有薛蟠在旁邊撮合,又知道他剛中了舉,做了戶部主事,心中自然也就願意了。
王夫人雖說想阻攔,但沒有她說話的份,只好拐彎抹角的告訴老太太。
只是這次算是她打錯了算盤,老太太並沒有把希望寄在寶釵身上,如今有人提親,她怎麼可能出面阻止落人話柄,所以賞了不少東西,表示自己贊同這門親事。
寶釵冷眼旁觀,看事情定了下來,心中才算舒了一口氣。
親事是定了下來,但是寶釵如今不過十三歲,嫁人太早,何況還要準備嫁妝,更重要的是薛蟠作為大哥也沒有娶親,所以定的是一年多以後娶親,時候正好是春夏之交,天氣也好。
自定了親之後,她與寶玉自然是不能再見面的,本來想索性搬出去,但是老太太不許,仍舊留她在園子里住著。她如今是如了意,每日忙著自己的嫁妝,閑來與姐妹們閑話,話語間也可見輕鬆與喜悅,眾姐妹都為她高興的很,只有寶玉悶悶不樂,想來他也可憐,剛走了黛玉,寶釵又要離開。
王夫人雖說不太高興,但寶釵之於她不過是一個備選項,如今再為寶玉物色更好的就是。
反倒是薛姨媽,越聽薛蟠說越覺得潘望舒好,雖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她是面兒也沒見到,只聽就覺得好得不得了了。
探春在這種歡喜的氛圍中忽然想起,寶釵的婚事既然定在了一年多以後,那薛姨媽自然要在這段時間把薛蟠的婚事解決掉。
她心中有個主意,要趙風的幫忙。
所以特地寫了信給他,請他認個人做妹妹。
這個人也不是別人,就是香菱。
以她的身份呢,嫁給薛蟠,只要薛姨媽願意倒也不是不行,但這樣一來就顯得身份矮了幾分,將來受了委屈都沒法說去,探春不忍見她如此可憐,所以請趙風認他做個妹妹。
這件事好說的很,香菱是被人牙子拐走的,到時候就說趙風有個妹妹自小失散了,至於香菱是不是都不要緊,重要的是他與香菱一見如故,見她一個女孩子孤苦無依,所以認下她做妹妹,合情合理。
這邊收到了趙風的回信,探春就過去先找了寶釵,這件事自然還是要她出面。
寶釵如今是待嫁的身份,說話做事都越發老成了。
探春取笑她:「姐姐,你如今規矩是越來越大了。」
寶釵忍不住說教:『是你太沒規矩了,你也不小了,要收斂收斂才好。』
探春笑道:『我又不著急嫁人,比不得姐姐。』
寶釵假裝生氣:「又開始沒規矩胡說了。」
「我才沒有胡說,姐姐不是就快嫁給別人了么?不過說起來,薛大哥還沒有娶親,姨媽怎麼會同意你先嫁人?」探春假裝疑惑。
「媽媽的意思是先替他辦了親事。」寶釵忍不住嘆氣「但哥哥的性子你也知道,哪那麼容易?再說,我們也不忍心看著人家女孩兒來這裡受罪。」
探春笑道:「姐姐你又白操心了,眼下不是有現成的人選么?」
「妹妹是說,香菱?」寶釵果然一點即透。
探春問道:「莫不是姐姐覺得香菱身世不好,配不上薛大哥?」
寶釵搖頭:「他這樣人,還有什麼配得上配不上的。只是香菱是以丫頭的身份待在她身邊的,如今又做了他的姨娘,若是直接抬了正妻,只怕她會受欺負。」
寶釵雖說話里話外說的都是怕香菱受欺負,但探春卻明白怕她受欺負只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自然就是覺得香菱身份不符,何況如今是薛蟠的身邊人身份,沒有在沒有娶親之前,直接把她抬為正妻的道理。
探春只好好好跟她分析:「姐姐,我倒是覺得香菱與薛大哥是良配。她自小跟在薛大哥身份,情分還是有的,而且香菱生性溫柔善良,正好中和薛大哥暴躁的脾氣,這麼短的時間裡去找這麼一個合適的人可難了。」
寶釵忍不住點頭:『是啊,也就香菱能受得了他的脾氣。』
「姐姐如果怕香菱身份不夠,將來被薛大哥欺負,那我有一個主意。」探春說道。
「妹妹又有什麼主意?我看就你鬼點子最多。」寶釵忍不住指著她的額頭笑罵。
探春也不在意:『為了咱們姐妹,可不就得鬼點子多點么?姐姐可還記得上一次見過的趙大哥?』
寶釵一聽以為是說自己和潘望舒的事,那件事她做的大膽,如今想來還是有些擔心的,忍不住問:「怎麼又說到我身上去了?」
探春笑道「才沒有扯到姐姐身上,你想多了。我說的是趙大哥,姐姐你覺得他怎麼樣?」
探春問的誠懇,寶釵也仔細回想:「溫文爾雅,沉穩機敏,氣度不凡。」
探春忍不住拍手笑道:『好姐姐快打住吧,這世上的好詞都要被你用完了。』
寶釵忍不住紅了臉:『你這丫頭,不是你讓我說的嗎?』
探春笑道:『看來姐姐認為趙大哥很是不錯?』
寶釵點頭。
「還有一件事姐姐不知道呢,薛大哥最佩服的人就是這位趙公子,他說什麼,薛大哥幾乎沒有不聽的。」
寶釵忍不住問道:『當真?他那脾氣還能聽別人的?』
探春笑道:「千真萬確,可見萬物相生相剋,趙大哥就是派來專治薛大哥的了。」
寶釵忍不住笑道:『難得還有個人能管他,真是,該好好謝謝他。』
探春笑道:「是該謝謝他。不過如今我有個法子,讓趙大哥的作用發揮的再大一點。」
寶釵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讓趙大哥做薛大哥的親戚管著他,姐姐,你說好不好?」
「妹妹又開始說笑了,他跟我們哪有什麼親戚關係?」
探春賣關子:『姐姐若是想有,我就能讓你們有。』
寶釵忍不住問道:「妹妹你就快說吧。」
「姐姐別急,你說讓趙大哥認了香菱做妹妹如何?」
事情提了出來,探春卻不急著往下說了,她想讓寶釵自己先想明白,凡事都是如此,話要說的有餘地,讓別人先想,而不能只顧自己一味去說。
果然寶釵低頭仔細想過後才問道:『他如何肯認香菱做妹妹呢?何況畢竟不是真的妹妹,將來只怕也不會如何親近。』
探春看她這已經是同意了,只是有些問題還不明白,便笑道:「有我在,姐姐還不放心么?而且誰說不是親妹妹,姓了趙,自然就是他們家的親妹妹了。」
寶釵忍不住問道:『妹妹,你實話告訴我,你跟那位趙公子是什麼關係?』
該來的終於來了,不過她能忍住這麼久不問也算不易。
可惜現在還不是告訴她的時候,探春只好認真的說到:「姐姐你信不信我?」
寶釵鄭重點頭:『自然是信的。不然也不會跟著你出去。』
「既然姐姐信過我一回,就再信我一回如何?不是我不想說,只是此事干係重大,我怕告訴了姐姐,將來給姐姐帶來麻煩。」
寶釵伸手拉住探春問道:「既然這樣你更要告訴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冒險。」
探春笑道:『姐姐,你相信我,沒事的。這次姐姐就再信我一回,我保證讓香菱風光嫁給薛大哥,只要姐姐和姨媽同意,我一定可以辦到。』
寶釵最會察言觀色,看她還是不肯說,自己也不能勉強,:『我只提醒你一句,這裡頭的人個個都不簡單,別為自己惹了麻煩都不知道。』說著指了指賈府的方位。
探春點頭:『我知道,謝姐姐提醒。』
「香菱的事就交給你去辦,我會說服媽媽,至於大哥.……」
「薛大哥你不用管了,我有辦法。」探春搶先說到。
「你又有辦法了。」寶釵忍不住苦笑。
爭得了寶釵的同意,探春又與趙風謀劃了後面的事,如何一步一步讓薛蟠認賬。
那邊趙風得了探春的信就找到了薛蟠,借喝酒的機會,假裝不經意的提起自己自小有位妹妹在五六歲的時候走散了,又描述了妹妹的長相,有探春在裡面做內應,自然是把薛蟠說的一愣一愣的,忍不住脫口而出:『難道是香菱?』
他說的聲音不大,但是趙風就等著他這句話呢,自然是聽見了,便拉住問他:『薛兄弟知道我妹妹的下落?還請告知,趙風感激不盡。』
薛蟠這才知道自己一時魯莽說錯了話,當初買香菱的時候說人是從南邊帶來的,趙風家卻在京城,他心中存了疑惑,便說道:『大概不是令妹。實不相瞞,趙大哥,我家中卻有一位丫頭是從人牙子手裡買來的,跟你說的情形也極其相似,只是她是南邊的人,只怕不會是令妹。』
趙風卻不肯放棄:『人牙子為了好把人賣出去,撒個謊也是經常的。你說你府里有個姑娘與我說的情形極為相似,不知能否讓我見她一面,只要見了,我一定能認出來,我與母親找她多年,沒想到就在薛兄弟府上。』趙風的喜悅溢於言表。
薛蟠卻惴惴不安,他也不笨,沒敢直接告訴趙風自己已經把香菱提了身邊人的事,只是如今他要見她一面,到時候這件事肯定瞞不住,若她真是趙風的妹妹,雖說不知者不罪,但自己曾那樣對她,趙風不會報復自己吧,他越想越覺得不安。
趙風一眼看出他的擔心,忍不住問道:『怎麼了薛兄弟,是有什麼不方便?我也知道這樣貿然要見你府里的丫頭不合適,只是我怕她就是我妹妹,還請薛兄弟體諒我這做兄長的心情。』
事已至此,薛蟠怎麼還好拒絕,只好同意帶他過去見人,只是這也不能就這麼毫無準備的讓他見到,所以特地約了明日上午去他那裡喝酒。
趙風知他心中心思,卻毫不擔心,有姑娘在裡面照應,自己對付一個薛蟠還不是易如反掌。
昨日薛蟠回家跟薛姨媽和寶釵求了半天才把香菱領回來,又與她說了許多好話,意思就是明日若有人問起,不要把自己對她不好的話漏出去。
薛姨媽和寶釵早知道了這件事,香菱也清楚探春的計劃,只一個薛蟠蒙在鼓裡,眾人不過配他演一場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