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勸解黛玉
「妹妹又有什麼辦法呢?不過是我自己在這裡傷心。」
探春聽這話有些不明白了,什麼叫自己在這裡傷心,聽著倒是有些埋怨某個人似的。
「姐姐,你倒是告訴我,我也能幫你想辦法啊。你不說,自然只能自己在這裡傷心。我今天就說句話在這裡,姐姐只要告訴我是何事,我一定想辦法幫你解決,如何?」
探春看她有些鬆口,索性給她個念想,希望她能抱有希望,從而說出來。
「不是我不肯告訴妹妹,但我怎麼能讓妹妹做這樣壞人姻緣的事?」黛玉倒不是指望探春幫自己做什麼,不過是覺得心中難過,又沒有辦法可想,如今探春逼問,她也想藉此訴訴心中的委屈。
探春耳中聽到,心中已經開始思索。
黛玉提到「壞人姻緣」,這她所知道的姻緣,最近只有寶釵與潘望舒,趙風和張家姑娘這兩對,但是寶釵與潘望舒的事是一早定了的,雖說沒有明白告訴過黛玉,但她也知道些風聲,這件事已經提了這麼久了,也沒見她說過什麼,所以顯見得不是這件事了。
可想的只有趙風這裡了,探春這才恍然大悟,那日黛玉也是聽到趙風要娶親的事才莫名其妙的哭了起來。
探春已經猜到了這一層,但是心中更加不明白了,他們不過見了一面,黛玉難道就喜歡上他了?還是到了這種程度,這似乎是非君不嫁的節奏。
探春更想知道的是,這是黛玉一個人的意思呢?還是趙風也有此意?
她忽然想起那日趙風給自己寫來的信,信中雖說提的是娶親的事,但是字裡行間絲毫不見喜氣,似乎有苦難言,心中隱藏著無數的痛苦。
再聯想到他前一次跟自己提娶親的事還是一年多以前,自己同意之後他卻不提這件事了,為何此刻又突然提出?
探春有些想不通。
不過她清楚的知道,趙風與黛玉並不般配。
如果說有什麼合適的理由可以解釋趙風這一系列奇怪的舉動,大概就是他正好也喜歡黛玉,但是早就看透了他們結合的不可能吧。
探春如今已經想的明白,卻又犯了難,這件事只怕不能讓黛玉如願。
只是黛玉的性子她上一世也見識過,一般人入不了她的眼,一旦看中了一個人,就是一個死腦筋,難以迴轉,而她的身子又不好,病由心生,探春不知道該如何才能解決這件事。
何況黛玉說的對,探春不能做壞人姻緣的事,不論趙風是出於什麼目的提出了娶張家姑娘,如今這件事既然已經定了下來,這位張家姑娘何其無辜,而且之前自己也知道她對趙風付出頗多,不能為了黛玉便不顧另一個女孩的死活。
黛玉看探春久久不肯說話,忍不住問:「妹妹,你怎麼了?」
探春回神:『沒事,侍書,你帶雪雁去玩吧,這裡有我陪著就行了。』
侍書跟探春時日已久,自然知道這是支開自己的表示。
只是雪雁畢竟是黛玉的丫頭,沒有她的指示,自己不敢離開。
黛玉想了想,沖她點點頭,才肯跟著出去。
等她們都出去,探春卻不知道這話該如何開口了,問出黛玉原因來不難,難的是知道了這件事又該如何做決定,是成全她,還是勸阻她,似乎兩邊都不容易完成,所以此刻自己反而沒話說了。
黛玉見今日探春頻頻走神,也有些奇怪:「妹妹怎麼了?有話便說就是。」
「那姐姐可願意告訴我實話?」
「妹妹若是問昨日的事,還是算了罷,本來就是沒影的事,我自己想不明白,白白傷心一場,也累得妹妹跟著擔心。」
「既然是這樣,姐姐是放下了?」
「沒什麼放下放不下的,橫豎也沒有指望,我又有什麼辦法?」
探春一聽就知道她心中還是不甘,只是事到如今,不得不如此而已。
「那姐姐還是放不下了?」
黛玉不說話,也不點頭,探春看了忍不住嘆氣,黛玉的性子也是拗,不過是一面之緣,竟然能到了這種地步。
只好開口說道:「姐姐放不下,又沒有辦法解決,是打算如何呢?」
探春這一下問住了黛玉,她說的有道理,黛玉也不知道自己能如何,就是因為這樣,自己才哭的傷心,要說心中是藏著千萬個委屈和不甘,但要說辦法,自己也實在想不出來。
「我有什麼打算?就這樣罷了。」
探春聽了有些生氣:「姐姐是打算就這麼傷心著,然後讓林大哥和我們都跟著擔心?」
黛玉有些怔住:「不是。」
但是除了這樣無力的反駁,她也不知還能說些什麼,因為昨日之事確實給他們造成了困擾。
「姐姐別怪我說話直接。我大概也猜到你是為何傷心了,只是這樣的事,已經到了現在的地步,也不是你們兩個就能決定的了的,就是我跟林大哥,我們也不能做什麼。」
其實探春心裡是希望黛玉能死心的。
不是說趙風不好,相反,她一直覺得趙風極好,就是自己最喜歡的侍書,自己都覺得有些配不上他,更不用說這位張家姑娘。
但配不配得上是一回事,人家為他做了這麼多,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她心中不願讓這位痴心的姑娘落得一場空。
另外趙風雖好,還沒好到能配黛玉,雖說林大哥疼黛玉,大概不會說什麼,但賈府裡頭老太太不會沒話說,說不定還會暗怪林子清用心險惡。
就是趙風自己大概也會覺得配不上黛玉,不然也不會這個時候主動提出娶別人。
黛玉本來以為三妹妹聰明能幹,這件事告訴了她或許還有一線轉機,沒想到,連她也直接說沒有辦法,想到這裡,眼淚忍不住已經充盈了整個眼眶。
「我知道,我知道妹妹也沒有辦法。我只是自己傷心。」
探春一看她這個樣子,心中也不忍。
又有些怪趙風,不該如此草率的做出決定,如今讓自己難以迴旋。
「姐姐,我雖有心幫你,但是這件事我做不了主,就是那位張家姑娘,我也不能為了你對不起她。但畢竟你我姐妹,我也不忍心看你難過,這樣,我就擔了這個罵名,讓你與趙大哥見一面,你有什麼想說的,想問的,一概都問明白了。不管最後的決定如何,那都是你們兩個一起做出來的,成也好,不成也罷,這件事就算過去了,姐姐也不要在糾結,你看可好?」
探春和林子清都不可能出面說讓趙風去退親,這件事還是只能趙風自己做決定。
黛玉聽了卻搖頭:「不,我還是不見他的好,他已經定親了,我去問他算怎麼回事呢?」
探春打斷他:「姐姐,你不問不甘心,還是要親自問問他。不如就明日好了,我這就送信給他。」
黛玉還想拒絕,但是看探春的神色,明顯已經做了決定。
而且她心中其實還是想見他一面,不管是說什麼,再見他一面也好,若是他真的娶了別人,以後自己連面也見不到了。
這裡探春跟黛玉說清楚,便讓人送了一封信給趙風。
又與她約定了明日一早便出去才回賈府。
卻說那邊趙風收到信后,以為探春又有什麼新指示,但是打開信來一看卻只說自己明日要來店中,請他務必在這裡等候,另外,她會帶黛玉一起過來。
趙風接到這樣一封信有些奇怪,探春從不會為這些遊戲之事來專門麻煩他,何況還專門寫一封信過來讓他務必在店中等候。
但若說是有什麼要緊事,似乎也說不通,探春與他談正事從不帶這些姐妹過來,除非這些事本身與她們有關,比如寶釵。
想到這裡他有些吃驚,難道她帶黛玉過來也是這個主意?只是並沒有另一個人啊?
忽然心中一驚,另一個人?自己不就是另一個人么?難道主子已經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只是自己已經送了信過去,雖說還沒有定下來,但那邊母親已經在張羅了,這個時候帶黛玉過來,探春打的是什麼主意?
他心中也想不明白,以他對探春的了解,即便她真的看重自己,但是要說把黛玉許給自己,一來她沒有這個權利,二來,大概不會熱心這件事。
這也是他最終決定放棄的原因之一,主子不願支持自己,自己也不想讓她為難。
他這裡翻來覆去想不明白,探春卻心中也沒有主意。
今日看黛玉的意思,陷得不輕,貿然讓她放棄,只怕惹來壞處。
明日一見趙風,只怕這種心思更重,也不知道自己讓他們見面是否正確。
但是黛玉畢竟是自己的姐妹,上一世又親眼看她走的如此凄慘,她心中忍不住會為她想的多一點,即便知道這樣可能會讓她越陷越深,但她還是不忍心讓她難過。
第二日一大早探春就攜了黛玉去了清香閣,去時果然趙風正在後面等著,而且桌子上已經擺著了幾樣吃食。大概是有了上一次見面的經驗,不得不說,趙風實在是貼心的很,若不是中間有這些問題,單看這個人,把黛玉許給他,探春倒也沒什麼意見。
黛玉和趙風心中有事,又是面對彼此喜歡的人,難免有些不自在,探春不想耽誤時間,草草吃了幾口東西便借口自己要出去買些東西,讓黛玉在這裡慢慢吃。
黛玉一看探春要走,有些慌了神,她之前只知道是過來見趙風,卻以為有探春在旁邊幫忙說話,自己甚至都不用開口的,之前不管是對陣鳳姐兒還是打發紫鵑,不都是這樣的嗎,如今忽然把她自己留在這裡,黛玉有些慌了。
就是雪雁看探春竟然把黛玉與一個外男單獨留在一起也有些不滿。
探春拉住黛玉的手安慰她:「姐姐,這件事跟別的都不一樣,別的我都可以幫你,唯獨這件事必須你自己先做決定,我才能決定下面該如何做。你不必擔心,有什麼只管說,趙大哥人很好,你有什麼話便問個明白。」
黛玉還是有些不願探春離去。
趙風卻看出了苗頭,探春今日把黛玉帶來,是希望他們兩個自己決定這件事該如何決斷,這件事開始確實是要兩個人拿主意,探春沒法插嘴。
看了半天,他終於開口說話:「林姑娘,既然這樣,就讓賈姑娘先走吧。」
黛玉看他開口,已經很是害羞,自然不敢再拉著探春。
就是雪雁這個時候也看出了些許苗頭,雖說她心中不是很贊同這樣的行為,但是她對主子忠心,既然是黛玉自己的決定,她也不能說什麼。
探春終於可以離開,帶著侍書出去后卻發現自己無處可去,這條街都已經逛過許多回了,也不想再來一次,何況心中有事,也沒有逛的心思。
抬頭看見前面的鶴頤樓,探春決定去那裡再吃點東西,剛好早飯沒有吃好。
像探春這樣的姑娘來鶴頤樓並不常見,不是說姑娘們不許上酒樓,只是大戶人家的姑娘輕易不會出門,何況是獨自一人。
探春也是一時興起,等她進來看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眼光時已經開始後悔了,只是這個時候退出去豈不是更不成體統,索性自己還帶著頭紗,所以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誰知還沒等走到雅間,就聽到一聲戲謔的聲音響起:「吆,這是哪家的姑娘啊?何不摘下面紗來讓我們見見佳人呢?」
探春心中暗嘆出門不利,順著聲音的源頭看去,只見是旁邊一間雅間里的人說的話,再仔細看時,還是個熟人。
你道是誰,原來正是呆霸王薛蟠,他這人死性不改,不僅愛逛青樓,沒事還愛調戲良家少女,今日在這雅間看到一位穿了嫩黃色衣裙苗條身材的姑娘,雖說帶著頭紗看不清容貌,但只一個身影已經讓人神魂顛倒,只怕相貌也不會差,所以忍不住出言調戲。
探春長舒一口氣,他房間中還有別人,一位就是那位馮紫英,也是與賈府相熟的,這個時候自己不能表明自己的身份,只是不表明自己的身份,只怕他不會這麼輕易的放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