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崩盤
三當家的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一副剛才說的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而老人也是和對方一起，哈哈大笑著，只不過這大笑的兩個人，眼中都沒有流露出哪怕是一絲的笑意。
「什麼血獅遺老，不過是些玩笑話罷了，過去的事情，休要再提。」老人背著手，一臉高深莫測的微笑，很是隨意的開口說道。
當年老人還在血獅城當差的時候，著實立下了不少的軍功，雖然沒有混到一個特別高的位置，可那也是因為他為人格外的古板剛直，不是太招人喜歡，所以職位也一直沒有和軍功匹配得上，一直到他因為自己妹妹的事情離職回家，職位也沒有能夠提的上來。
不過，這並不妨礙老人曾經的赫赫威名流傳出去，更不妨礙別人知道他過去的那些事迹。
「曾經血獅城六頭雄獅中的一個，如今卻只能苟延殘喘在這片小地方，您，難道不覺得有些了無生趣嗎？」三當家一臉微笑著說道，可嘴裡的語言，卻並不是那麼的和顏悅色，反而帶著些許的嘲諷，以及一種說不清的詭異。
「了無生趣？哼，老頭子我在這裡，山清水秀的生活著也挺好的，有意思的很，要不是有你們這些人衝過來，老頭子我這會兒估計還在河邊釣魚呢。」老人冷哼一聲，不屑的說道，「這點不入流的催眠就不要拿出來丟人現眼了，老頭子我這些年看過的見過的可多了去了。」
「這倒是在下的唐突了。」三當家的拱了拱手，彷彿剛才的催眠只是一個意外一般，就這麼很隨意的揭了過去，也沒提什麼，而老人也很默契的沒有再繼續追究下去。
「其實，咱們這條件裡面，還是有不少地方可以繼續商量下去的，要不，您看您有什麼想要提出來的，我們也可以拿出來，咱們攤開了談一談就是。」
老人和中年人四目相對，過了許久，三當家的才忽然結束了臉上嚴肅的如同鐵塊一般的表情，微笑著沖老人說道。聽到對方終於選擇了讓步，老人明白，對方確實是有和自己這邊和談的心思，對於強攻這件事，至少眼前的這位三當家並不想這麼做。
「既然三當家的正有此意，那，老朽自然是莫敢不從啊。」老人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下了對方提出的意思，既然雙方都有談判的想法，那自然是要談判的。老人心裡清楚，自己村子現在的戰鬥力完全就是徒有其表罷了，想要和這幫馬匪抗爭到底，還是困難了些，基本就和螳臂當車沒什麼區別，所以和平談判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那麼，說說你們的條件吧。」三當家的點了點頭，抱著膀子等著老人開口。
老人微笑著點了點頭，可心裏面卻著實有些無奈。雖然這個三當家的這樣做，看似將主動權交到了老人的手中，可實際上卻是給他出了個大難題，在條件的提出上，老人就要面臨著一個巨大的抉擇，和極為困難的考量。
現在提出的條件，是向對方付出的條件，首先從第一點上，老人這邊就處在了一個弱勢的地位，這是向對方納貢，而不是施捨對方東西。如果提出的條件少了或者低了，對方隨便就能夠拒絕掉，而太高了，老人這裡也承受不了，這份拿捏就足夠的麻煩了。
更何況，老人提出條件，就相當於是拿出了自己的底線，雖然不一定是很明確的底線，但能夠被馬匪派出來談判的，自然是聰明人，根據老人的表現，自然可以大致的摸清楚村子這邊的承受底線到底是什麼樣的。
可現在老人卻不得不主動開口，這是對方顯示出來的誠意，拿到哪裡都不會理虧的誠意，如果老人敢拒絕，那就是在很明確的告訴對方，這次的談判算是崩盤了。雖然在一開始的時候，老人打定的主意是儘可能的不達成談判，但若是能夠付出可以承受的代價，那麼談判成功倒也不是什麼無法接受的結果。
一切的一切，就只看對方提出的條件高低，以及老人提出的條件能否吻合了。
「現在是夏季，糧食還沒豐收，不過好在可以采些野果，釣魚打獵什麼的，勉強度日，所以糧食方面，我可以做主，答應你們，悉數上交。」
老人閉著眼，仔細的盤算了許久，張口說出來的第一句話，就讓巴克維有些著急，可因為事先答應了老人的話，所以巴克維的面色依舊沒有絲毫的變化，彷彿老人說的話和他無關一般，畢竟老人再怎麼說，也不可能會坑了自己村子里的人吧。
「但是錢財方面，我只能說盡量去湊，我們村子地處偏僻，你們也是知道的，這附近除了我們什麼村子都沒有，所以要說錢財我們這裡還真沒有多少，全村上下加起來，最多能湊出二十個金幣，已經是極限了。」
老人閉著眼，繼續說道，他說的這兩句話，全部都是實話，而且都是村子能夠拿出來的，最大的極限，一點討價還價的餘地都沒有。
「但是，老弱婦孺一個都不能交給你們，青壯年勞力加入馬匪當中，也是絕無可能，如果你們覺得可以，一個小時之後還是在這兒，你們收貨走人，若是不行，咱們就放手試試吧，我的底線已經擺給你看了，答應就答應，不答應，我也沒辦法了。」
說出了自己這邊的所有底線之後，老人緩緩睜開眼，他的眼中充滿了決一死戰的光芒，在這種時候，和對方再怎麼扯皮，也沒辦法為自己的村子保留多少的糧食，透露出自己的底線，和對方拍出大不了一拍兩散的氣勢，反倒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可惜了，我們的底線是要人，而你們的底線也是如此，那就只能說一聲，抱歉了。」三當家的嘆了口氣，朝著老人點了點頭，毫不猶豫的抓起面前的鐵矛，跨上馬轉頭便走。
老人心中頓時一驚，對方走的這麼快速，而且是毫不猶豫的離開，想必在此之前，肯定已經做好了有這一刻的心理準備了，對方的心理價位就是讓老人村子里的人，全部加入到馬匪當中，而老人的底線，則是一個人都不交。
這本身就是互相衝突的，從一開始對方就知道這一點，甚至在談判剛開始之前，對方也抱著這種想法。但，對方既然知道如此，為什麼還要提出談判呢？老人的腦海當中突然劃過一個念頭，或許對方就是為了要讓自己，還有自己的那幫老夥計成為馬匪，曾經的血獅六雄獅之一成了馬匪，這還不夠嗎？
對於血獅城來說，這絕對是天大的侮辱，也絕對足以成為血獅城受辱的開始。
不過已經沒有足夠多的時間給老人去尋思這些東西了，因為老人在上馬的那一刻，轉過頭去，發現那枝原本被插在地上，後來被那個三當家帶回去的鐵矛，正從馬匪的人堆裡面飛射而出，而目標正是自己的腦袋。
恐怕，自己已然，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