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北方有佳人
嗒——嗒——嗒——
空曠無垠的黑暗中，回蕩著富有節奏的腳步聲，楚明軒拄著手杖，獨自穿行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曠野之中，步伐緩慢而又堅定。
周圍沒有一絲的光亮，正片空間因為沒有夢見操控許可權的緣故，楚明軒也沒有辦法違背這裡的規則，點亮一片光亮，因此只能像是盲人摸象一般，摸索著前行。
這四周的黑暗是夢魘之魔恩佐斯的那道觸鬚殘片，所能夠拿得出手的最後一種手段，也是僅剩下的一點殺手鐧，只要楚明軒破解掉對方這最後一層遮羞布，就能夠輕而易舉的將其斬殺在地，絕無反抗的餘地。
這四周無盡的黑暗，便是小狐狸現在所經受著的夢境的真實面目。伸手不見五指，能夠吞噬所有光亮的絕對的黑暗，搭配著彷彿從遙遠的天邊傳來的一陣陣冷笑，從四面八方隱隱約約透露出來的一絲絲抽泣，再加上這可怖的氣息和令人絕望的黑色，構成了恩佐斯的本職工作夢魘的本體和實質——無盡的黑暗和絕望。
再美好的外表，終歸都是假象，剝去了外面那層華麗寧靜而又美好的外衣，深入其中就會發現，一直困擾著自己的東西，到底有多麼的醜惡和令人憎惡。
楚明軒閉著眼悠閑的行走著，反正周圍的一切都是黑的，睜開眼和閉著眼沒有絲毫的區別，睜著眼還累得慌，倒還不如乾脆閉上眼，省點力氣來得實在。
每一次邁出去的步子，在這片黑暗的環境中，都會比自己的原計劃偏離一些，雖然很細微，但積累的多了，也會讓自己徹底偏離正確的方向，這就是夢魘們所經常使用的把戲。
黑暗的環境容易滋生恐懼和憤怒，讓一個人原本平和安靜的人，變得徹底的衝動暴躁和易怒，沒有水，沒有食物，沒有娛樂活動，陪伴著楚明軒的，除了耳邊上富有節奏和規律響起的，來自於他自己的腳步聲以外，就只有周圍那無盡的長夜了。
如果意志力稍顯弱一些的人來到這裡的話，不出三天，他估計就會徹底崩潰掉，畢竟古往今來，黑暗幽閉的環境，被無數人用在拷問犯人上面，並且事實證明，這種方法能夠起到的作用極佳，很容易便能夠讓對方精神崩潰，選擇說出一切。
不過很顯然，這招對於楚明軒來說，並沒有多少用處。
每一次楚明軒踏出自己的腳步之前，都會有差不多零點五秒左右的停頓，每一步都是如此，就好像已經提前算好了一般。而當他落下腳的時候，他的另外一隻腳也會隨之而出現偏移，帶動著他的身體朝著真正的，正確的方向前進。
楚明軒的身體周圍遍布著洶湧的靈能潮汐，每一次波動，都會與他自身的精神力產生共鳴，即使是在夢境之中，也不會例外。靈能和精神力是從屬於靈魂的力量，即使是在夢中，也清晰可見，用來指引和探查方向，那是在合適不過的了。
不出五分鐘，有著精神力作為道標和引子的楚明軒，自然不會走錯路，也不會發生方向上的偏移，輕而易舉的來到了這層夢境的最中心點，同時也是這夢魘的最後一層，只要在這裡找到小狐狸，然後順手碾死那個夢魘之魔的碎片，一切就都大功告成了。
如同昏暗的舞台當中，被打著一束白光的女主角一般，形單影隻顯得嬌小柔弱的小狐狸，正渾身顫抖著，蜷縮在一個小小的圓形區域當中。它的身下，是一片乾淨的泥土，僅僅只能夠供她容身，保證它不被侵蝕。
這是小狐狸的靈魂與意識在夢境中做出來的，最後的殊死抗爭，只要這片乾淨的泥土被周圍的黑暗所腐蝕，小狐狸的靈魂就會真正的淪陷於此，身軀也將醒來，徹底的成為夢魘之魔在這片世界具象的容器，墮落成黑暗的玩物。
「蠢貨，真當我是瞎子嗎？」
楚明軒伸出手，一把抓過在身後漂浮著的手杖，杖尖上一團熾烈的聖光輝耀爆發而出，沒有絲毫的猶豫，楚明軒直接用手杖狠狠地打在眼前小狐狸的腦袋上，只聽見咔嚓一聲響起，原本趴在那裡的小狐狸好像易碎的瓷娃娃一般，碎裂成了無數的碎片，伴隨著周圍無盡的黑暗，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作為恩佐斯觸鬚的殘片，即使只是個殘片，卻依舊擁有著夢魘之魔部分的職能，還有那深入其骨髓中的，無盡的狡詐和陰險。就算被一股不可阻擋的力量，生生的推進到了自己的家門口，也要嘗試著利用人心的情感漏洞，想辦法翻盤，反敗為勝。
「你是……怎麼知道的。」
沙啞而凄厲的聲音在楚明軒的耳邊響起，聲音的源頭，便是那片被壓在楚明軒手杖底下，不斷嘗試著掙扎扭動著的，觸鬚殘片。令人厭惡的黑色氣息在殘片上冉冉升起，在空氣中組成了一條條扭動著的觸手，讓任何看見它的人都心生噁心之感。
「不告訴你。」楚明軒低頭掃了一眼那依舊不斷嘗試著掙扎離開的觸鬚殘片，沒有絲毫想要回答對方問題的想法，用力擰了擰手杖，加大了上面附著著的聖光的強度，兩三秒之後，這片恩佐斯留在世界上的殘片，便被楚明軒徹底的凈化完畢了。
無盡的黑暗緩慢的消退，就像退潮的海水一般，逐漸顯露出小狐狸這夢境的最初形態——一片巨大的，生機盎然的森林。
楚明軒信步走在森林之中，這地方並不是很大，也許和小狐狸的生活區域範圍不是很大，也有著直接的關係，楚明軒能夠感覺得到，那隻小狐狸的氣息，就在森林的正中央，它的氣息平穩如常，比剛才要好出太多，看來已經徹底沒有問題了。
靜靜地走到森林的中央，眼前如畫的一幕，讓楚明軒情不自禁的放慢了腳步，生怕驚擾了眼前的一切，讓這美好的景象消失殆盡。
一汪不算很大的湖泊，清澈的湖水波光粼粼，一顆形狀奇特的植物生長在湖泊的正中央，那植物就好像生長著的豆莢一般，只有一根彷彿能夠參天的枝幹，以及一片孤零零的，長在枝幹上面的，肥大到和一張單人床差不多大的葉片。
在葉片的中央，一個年紀大概只有七八歲的女孩兒，正安靜的蜷縮在那裡，雙手抱著膝蓋，瀑布般的黑髮遮在她的身上，彷彿永遠不會改變的水墨畫一般。潔白的連衣裙搭配著腳踝與手腕上的銅鈴，與女孩兒白皙的肌膚形成了強烈的搭配。
那是一種震人心魄的白，似雪，似梅，似水，似雲。這一刻，讓楚明軒甚至感覺到，自己彷彿看見了一個降臨塵世間的天使一般。
女孩兒靜靜地蜷縮在那裡，周身上下散發著一種形單影隻，惹人憐愛的氣息，讓任何人看見，都會忍不住想要上前，將其抱在懷中好好地安慰一番。女孩兒似乎是剛從一個可怕的噩夢中脫出，重新回到安穩的夢境中一般，她的眉頭略微舒展，面容沉靜，可眼角卻還一滴晶瑩的淚珠，讓人忍不住感覺到一絲絲的心疼。
楚明軒可以很清醒的知道，這不是因為對方對自己用了什麼魅惑的力量，這裡是夢境世界，對方最毫無反抗能力的地方，一個脆弱的靈魂，毫無保留的展現在楚明軒的面前，卻依然能夠展現出如同魅惑一般的力量。
或許，這就是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的樣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