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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誰是餌誰是魚

  雖然玉華說話的時候,沒有看著堇塵,但話里話外的鋒芒,似乎都指著這位人族三皇子。

  洛陽有些慌了,這樣下去,這關係豈不是鬧得更僵!趕忙走出來打圓場:「上供之事,確實也不能怪堇塵,他也是……」

  「他是什麼?」玉華忽然一改剛剛的病容,憤恨地打斷了洛陽的話,對著堇塵喊道:「他就是那儈子手的血脈,難道他不姓趙嗎?難道他不是幫凶嗎?」

  一陣歇斯底里的吶喊,又將早已結痂的傷口崩開了,血色染紅了纏在腿上的紗布,惹得文洲倒吸一口涼氣,趕忙制止:「冷靜一點冷靜一點!」

  「我如何冷靜?你們告訴我,我要如何冷靜?」玉華頂著腿上鑽心的疼,咬著牙說道:「景榮是自戕的!他為了護著族人,自己做了供品!他瞞著我……他……」

  憤怒,悲傷,還有無止境的悔恨,玉華將心裡的怨統統發泄了出來,那一句一句鑽心的話如鯁在喉。

  四周忽然變得死一般寂靜,玉華的眼淚滴在錦被上的細微聲響都聽得一清二楚,大家都沒有說話,初夏心裡更是多了許多疑問。

  她這一路上總是聽著他們在說著上供的事情,到底供什麼?供給誰?她今日才明白了一些,但那些細枝末節卻還是沒有梳理清楚。

  玉華將軍這麼恨人族,夫君因人族自戕而亡,無奈自己萬念俱灰之時,又被人族所救,她的心裡的疙瘩,怕是像那百年老樹的根系一樣理不清了。

  縮在文洲腳下的微微不知何時,也流了一臉的淚。它應該又想起老虎哥哥了吧,文洲將它抱起,護在懷裡,深深嘆了一口氣。

  生離死別,無時無刻都在發生著!

  堇塵站在洛陽身側,有些錯愕,胸中泛起了一絲別樣的情緒,看來,是真的不能只做個置身事外的閑散遊人了!

  ……

  入夜了,初夏睡不著,無論是中午知道的噬靈真相,還是下午看到玉華幾近崩潰的宣洩,她都徹底沒了睡意。

  心裡不知為何像被大石堵住,眼前的路總是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蛛絲,再往深處看,又是一片漆黑陰森,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小時候沒有辦法選擇,如今,她想活得通透些!

  初夏跳下床,將一旁熟睡的雲生推醒,穿好鞋襪去找師傅!

  雲生睜開迷迷糊糊的狐狸眼,趕緊跟了上去。

  兩人並排走在廊道上,初夏還在嘀咕待會兒要怎麼敲門,找個什麼理由,誰知雲生一把就將文洲的房門推開了!絲毫不客氣!

  初夏嘶溜地吸了一口涼氣,摒住了呼吸。

  「咳,沒事,我老遠就聽到了,他們沒有休息,別怕……」雲生一邊安慰初夏,一邊往房內走去!

  初夏躡手躡腳跟在後面,映入眼帘的,確實是燈火通明的場景。

  可意外的是,堇塵也在!

  文洲與三皇子相對坐著,面容都有帶一絲僵硬,面對忽如其來的初夏跟雲生,一臉的嫌棄:「你們兩個大晚上不睡覺,湊什麼熱鬧?」

  雲生哼了一聲,走進去拉了一張椅子給初夏坐下,自己一蹦也跳上了椅子,按照自己喜歡的姿勢蹲坐著。

  初夏看了看眼前的場景,似乎師傅在跟三皇子聊些要緊的事,桌上的茶都是涼的。微微蜷在床上睡著了,不知是不是師傅又施了術法。

  「師傅……」初夏怯怯地跟師傅打了個招呼,又轉過身朝堇塵點頭行禮。

  文洲心裡其實有些欣喜,剛剛與堇塵的對話並不是很愉快,反倒要感謝這兩個小屁孩橫插一腳,給了他一個台階。

  「雲生,你小時候跟我說,在夢裡見過初夏?」文洲喝了口冷茶,岔開了剛剛與堇塵聊的話題。

  「是啊,我早就跟你們說了……」雲生不以為然:「還沒遇見初夏的時候,我就經常在夢裡看到一個小女孩,後來在柚子林看到了真人,才跟著她去了將軍府!」

  他還是只幼狐的時候,就經常做一個同樣的夢,夢裡有一大片柚子林,還有一個面容清晰的女孩子,任憑周遭的事物如何斗轉星移,但那孩子的面容跟爽朗的笑聲卻格外清晰。

  他記得跟師傅提過這個事情,那時候師傅總是笑他小小年紀就愛瞎想,以後怕是個跟他父親一般痴情的種。雲生那時候還小,哪裡懂得什麼叫痴情,對人族姑娘的印象,大多來自師傅半夜送走的那些鶯鶯燕燕,自然也沒有想那麼多。

  怎麼這麼多年過去了,師傅忽然響起了這個?

  文洲大笑了幾聲,言語里似乎有些灰心,搖著頭說:「沒想到,一把年紀了,我還是被人算計了一回!」說完又轉向堇塵:「我狐族,善製造幻象,三皇子應該知道,這翼族的本領吧!」

  堇塵點了點頭,言簡意賅地說了句:「造夢!」緊接著又補充道:「玉華將軍便是在夢中被死去的愛人喚醒的!」

  翼族女子通常擅長製造夢境,與狐族不同的幻象不同,夢中只能出現現實中存在的人或物,是不能憑空捏造的。在翼族一脈里,孔雀一族對造夢的造詣最高。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雲生警覺了起來,橫著眼把耳朵豎的老高。

  「跟你,跟我,跟初夏的關係都大了去了……」文洲又是習慣性打啞謎,這次反而轉過來對著初夏說:「你父親前些天找個了翼族的暗線,給我帶句話,等了我們一個月,才把我們等來,今日上午我去崖壁給雁兒療傷,這才終於找到了我!」

  「我父親?」初夏有些驚訝。

  「其實那次的追蹤粉我也猜到了些!」文洲答道:「只是沒想到,他們在我身上的這條線,竟埋了那麼久!你可知你父親跟我說了什麼?」

  初夏搖頭。

  文洲一字一句地說道:「他說,你是餌,雲生是勾,而我……是咬勾的魚!」

  這大晚上,原本是來解惑的,初夏這回反倒被師傅弄得越來越懵了。什麼魚啊,勾的,怎麼父親也喜歡打啞謎嗎?說起話來也是沒頭沒尾的!

  這般虛無縹緲的話,師傅竟然能拆解了?

  還未等初夏想明白,雲生在一旁拍案而起:「什麼!」有些不可置信的望著師傅:「你說我小時候做的那些夢,是鳥人給我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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